更新时间:2013年07月28日 17:35
他见我不语,就放下了水杯,慌乱的笑了笑,有些自嘲的道:“是啊,怎么还能一起回家一起上学呢,张弦肯定会陪你的,可是。”
他抬起头,双眼有些失神:“可是,我还是能和你做同桌的对不对?我不求你和我上下学,只要做同桌,好不好?”
我看着他瘦长的身体,白皙的面庞,脆弱却又明亮的神色,就好像快要燃尽的烛火,拼尽全力的灼烧着最后一抹光芒。
“刘宽。”我失神的叫出他的名字,嘴唇有些颤抖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尴尬的笑了,刚要开口说话,我就握住他的胳膊,大声道:“谁准你这样低声下气?谁让你这样苦苦祈求的。我看了你这么多年,守了你这么多年,我要你活的骄傲坦荡,我不要你服一次软。你凭什么这样!”
他愣住了,就呆呆看着我,高挺的鼻梁有些脆弱,秀气的长眉轻轻皱起,愣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那你,又凭什么呢。”
他回握住我的手,指尖全是冰凉的温度:“你凭什么在我已经习惯了人情轻薄,交往假象之后,不管不顾的黏着我,凭什么在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想着救我,凭什么自己流血受伤都不哭,见到我流一滴血就开始大哭,凭什么在我父母双亡心灰意冷之后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你,凭什么。”
感受着他手指冰冷的温度,看着他自嘲僵硬的神色,我怔住了。
“林若。”他转过脸来看着我,嘴角挂着一抹虚弱的笑容:“你给了我最温暖的东西,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生死契阔,有感情的存在,你蛮横的把你自己所有的关心给了我,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林若,我恨你,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你把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让我沉醉卑微到不想出来。你做了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铁笼,把我像一只宠物一样困在里面。”
“刘宽。”我颤抖的握住他的手,喉咙不可抑止的疼痛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卑微的宠物,离开了笼子,就会死。所以,我还要什么骄傲,要什么尊严。那些东西,我可以甩给别人,却不可以给你。在你面前,我哪有尊严。”他转回脸,苍白的侧脸失神脆弱,他哑声道:“所以,我求你,我不敢和张弦争什么。只是,这条命,是你给的。求你,再让我多活几年,我还,不想死。”
他慢慢俯下了身,把所有的神情和呼吸全埋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苍白的灯光下,我看着他瘦削的脊背,心里是酸楚的疼痛。
整整四年半。
初时,他在众人瞩目下走进教室,眉目扬起,半睨半笑的高傲模样。
老师叫他做班长,他就懒懒斜靠在椅背上,轻笑道:“我要当体育委员。”
男男女女的礼物和情书他只嫌占了他的空间,叫来家里的佣人众目睽睽之下为他清理了个干净。
不知分寸的男生找他的麻烦,把带着泥的篮球扔到他的身上,他轻笑一声,拿过值日生的垃圾桶,扣到了那个男生的脸上。
父母双亡,圈内的仇家嘲笑讽刺他,他跪在坟前,浅笑道:“收购这些人的产业,烧了为你们陪葬如何?”
……
那么倨傲的他,这么脆弱的他。
那么骄纵的他,这么卑微的他。
眼泪落下,一滴一滴打在他的脊背上,他慢慢起身,静静看着我,然后伸手把我抱到了怀里。
“不要哭。”他抚摸着我的脊背,轻声道:“我最怕你哭了。每次看到你哭,我都恨不得杀死惹你的人。你这样,是叫我恨死自己么。”
“林若。”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肩头,他哑声道:“这些话,如果不是喝多了,我恐怕永远都说不出来。我就自私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喉咙哽咽出声,心脏也疼的喘不过气来,他身上酒精和香水混合的味道硬生生调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滋味,我的眼泪簌簌滑下:“你要的东西,只要我有,从来都是全都给你。只是,你知不知道,当我的生活跌入谷底,人生陷入狂流,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四年半了,我一直把你当我的救命稻草来着。”
苍白的灯光里,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时间秒度,泪水也在沉默的空气中一点点蒸发开来,变成了我们彼此的心思,融化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里,最终变成空气,被我们平稳的呼吸到身体里。
不知不觉间,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哭泣,狼狈都变成了彼此之间重要的勋章。
浅浅困意袭来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嘴角不自觉的淡淡扬起。
我知道,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