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炷香之后,扬清风回来,道:“吴兄弟,请跟我来!”
我感叹这家兵器铺的布局设置,竟真的不输于贵族豪富家族。三转两折之后,我们到了一间卧室内。看布置,实在分不出是男人的卧室还是女人的香闺。只见扬清风径直掀起床板,露出一个地道入口。
事已至此,已由不得我不下去。头皮一硬,便跟着进了地道。地道中每隔十步,便是一盏灯,照的地道幽幽暗暗,不时还有一阵阴风吹过。要换了其他人,在如此深更半夜,跟一个高深莫测的陌生人到这种地方来,怕是吓也吓死了。
好在地下通道并不是很长,一盏茶的时间,已走到头。尽头是一扇普通的石门,打开后,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房间并不大,却有十几颗传说中的夜明珠镶嵌在墙壁上,照的屋子通亮。屋子里正摆着我看过的那把刀和五百把仿制品,或挂或立,或平放,或悬吊,整个房间都被这把刀占领,泛出一阵难言的诡异。
“呵呵,吴兄弟,就是这里了!我就不打扰了,在外面等你。”
我回头看着他,没有从他的眼睛中发现危险,便点头道:“好,我认出来,自去寻你!”
“不,不!你认出来之后,拉这根绳子,我来接你!”我这才留意到,门口悬挂这一根非皮非麻的绳索,没有想到,它竟是用来联系的。扬清风若不说,我还以为,那是一根悬挂了武器而闲置的绳索。
“好,我记住了,您请便!”言罢,我便不再理他,自顾自的仔细看起这些刀来!等扬清风出去,我立即默运玄功,一丝灵觉便随他而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扬清风没有丝毫觉察,径直走到一个石兽面前,将石兽的眼睛按下去,又将石兽左右各旋转三圈,旁边竟露出一道门来,门里面,是一间装饰精美的石室,大概是他的工作室兼休息室吧,看他再无动作,我便收了玄息,倒要看一下这些刀有何难认!
我实在想不通,虽然此地刀多,但他并没有规定时间。那我用最笨的办法,一把一把的检查,注入玄息,真假岂不立辩!何况我还有玄息,片刻之间,随时都可知道真品何在。
难道这里面还有蹊跷吗?且不管他,找到了真品,再理论别的。
刹那间,强大的玄息从我身上迸发,侵入每一把刀,发现每一把刀都是一样,至少外观是完全一样的。我便注入少许玄息,顿时,所有的刀都泛出微微的红色,我大惊!收了玄息,我才知道,这里的刀,竟然每一把都可发出红光,我先前打的主意,岂不是笑话了。
我顿时陷入无奈:“难道就这样白掏一万两黄金吗?”我反复问自己。其实,真的心思,并没有思索这个无须考虑的问题。
我拿起其中的一把,轻轻将它拔开,注入玄息,它立即发出赤红的光芒,也有刀芒射出。我仔细的回忆把玩真品的情形,但很可惜,它和真品并无两样。我又随便看了其中的两三把,也没有什么不同,我感到困惑。
即使扬清风要骗我,至少也会在这些刀中有一把不同的,可现在,所有的刀都一样,难道这些刀都是神兵吗?不可能,这世上,那里来的如此多的神兵利器。假如都是神兵,那这里的随便一把,都是无价之宝,卖个十几万黄金没有问题。如果我拿出一把,只卖了一万,那岂不是亏了。
看来,一定还有什么特征,是被我所忽略了的。
时间逐渐流逝,我已经忘记了我进来有多长时间了,还是一无所获。我不断的无意识的拿起这把,放下那把,怎么也看不出它们之间有何不同。而扬清风,则还在密室中,呆呆的看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宫装的绝色少女。
无意识间,我将其中的一把,不断的拔出,再回鞘。但我还是无法找出其中的关键。突然,我看着手中的刀,哈哈大笑!
古人有“骑驴找驴”的寓言典故,而现在,我就是在“骑驴找驴”。真品刀,需要用玄息才可拔刀。而手中的这把,我手上,并没有运玄息,却进出自如,和一般的普通刀没有区别。那毫无疑问,这把就是假的。
只要有了假的,自然就会有真的,可惜的是,需要我一把一把的验证。算了,笨人多福,劳累这一会,可以白得一把绝世神兵,那也是千值万值的事情了。
我决定从左边开始,当我腰酸背疼的拿着手中的刀欢呼的时候,却已经是在房间的右面。我一边欣喜于终于找到了真品,但也痛恨自己的愚笨,为什么不从右边找起呢?那样,至少可以为我节省许多体力。
我拉动了联系绳索。片刻之后,扬清风到来,接过我手中的刀,哈哈大笑,道:“吴兄弟天资聪颖,了不起!我这里来了不知道多少客人,每次都让我白赚一万黄金,没有想到,兄弟你却让我断了财路。”
说着,便带路回去。
出了扬记,我才知道,买了一把刀,居然已经到了丑时末。找个清净的地方,穿起了夜行衣,蒙了面,把我旧的衣物藏好,背着扬清风送我的“赤血”刀,手里提着一把普通的刀,扑向相国府!
相国府在城中,几乎紧挨着皇宫。其布置建筑,竟丝毫不比皇宫差,但庭院却比皇宫要小了许多。纵是如此,也比普通富人的宅院大了许多。
我的玄息像流水一般,扫过相国府,整个相国府的布局就了然于心中。虽然戒备森严,但对我来说,现在的相国府,说是我自己的家,已经没有什么过分的了。
轻车熟路般的,我躲过了巡视的卫队,直扑相国寝室。大概是想到了今天,也或者是吕不韦素日仇家多,相国寝室周围的护卫,比其他地方多出了几乎两倍,可以说一个寝室,被围的几乎如铁桶一般。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内外三进,周围是花园一般的布置。除了内院没有守卫,外院几乎被围个水泄不通。看来相国大人有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啊,是个人物。
但对我来说,关键是怎么样才可以进去到内院。身形如鬼魅一般,我藏身于一座假山的背影处。刚刚站稳,突然一道冰冷的感觉扫过,我立即断定,被高手发现了我的行踪。不及思索,我就移形换位,将身体藏在了一个小山凹里,运功断绝自己的生机,进入假死胎息状态。
心下大骇,这是什么人,居然可以发现我的行踪,而我对他,却一点也没有感应。虽然我仅仅运了两成的玄息探路,但我相信,一个相府,应该没有我发现不了的高手。但现实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教训。
不过,我相信,这个高手并没有看到我,只是凭借灵觉觉察到了我的存在。而我断绝自己的生机,进入假死状态,即使他站我旁边,也不会认为我是一个人。以他的修为,虽然算得高手,但即使我不全力以赴,他也难以发现我的行踪。
当然,若是单打独斗,我可以让他在三十招之内认命。但现在,势必要惊动守卫的护卫和更多级数更高的高手。我虽然不害怕,但太子的任务,就算是彻底泡汤了。
我是一个善始善终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一定做到,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果然,我刚刚藏好,一个身影快若流星般的站到了我刚才藏身的地方。打量了半天,才对后赶来的三个同伴道:“奇怪,我刚刚明明感到一个外人的气息,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
另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老鬼,你恐怕是担心过头了,疑心生暗鬼,产生幻觉了!”
“也许是吧,这几天都要小心一点。相国可吩咐过我们,这几天也许会有刺客来,你们也不要大意,叫人钻了空子!”说罢,跃墙而去。随后,其他的三个人也都藏进了暗哨。庆幸的是,这回我就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地,原来是在花园的树上!
不过,我也佩服他们的功夫,竟然在我如此小心的搜索下,都没有露出声色马脚。同时,我对吕相国佩服之极,他竟然已经猜到,太子会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于他。也有可能只是一种下意识的防范心理,但有如此自知之人,当不会是凡人。
我还没有见过吕不韦,而现在,各种原因让我急于见到他,想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当然,对我来说,他是怎么样一个人都无所谓了。即使是一个令我心折的人,我也得杀他。不只是因为太子的原因,更多的,是我需要站的更高,才可以更加容易的寻找彭镇。然后,两个人想办法回自己的世界去。
在确认他们都已经各就各位之后,我又放出一丝生气,顿时,花园里又是一番折腾。如此三四次,别人都认定那个灵觉最好的人一定是有了问题,连他自己都惊疑不定。于是,我就很轻松的躲过了他们,如一缕黑烟,快速的飞进小院二进。
但我人还在空中,便已经叫苦不迭。二进原来是一个宽达三丈的过道,里面什么建筑都没有,有的只是护卫人等,穿插巡逻,几乎没有间歇。不得已,我只好翻身落在二进围墙外的一道暗影里,收束生气,看有没有办法人不知,鬼不觉的进去。
里面的护卫兵士都是五个人一队,我细心的数了一遍,虽然他们的穿着都几乎一样,我还是分清楚了他们总共有二十二个小队。每个小队只负责一段距离,到地头了,他们就全体向后转,后变前,继续巡视。
这样的巡逻方法,几乎就是万无一失。看来,我只有凭借我的功力硬闯了。决定了方法,接着就是如何实施了。
我算定了距离和他们两个小队之间穿插后的间隙,确定了落脚点后,就将功力提到十成,施展不世奇功凌波微步,须臾之间,就到了三进院落中。不等脚落地,我已经收束生机,隔绝生气,藏身在一棵苍虬矍铄的古松间。
在入定的刹那,我听见外面的护卫大喊:“谁?有刺客!”顿时,衣袂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但我知道,如果不到天亮,他们是不会发现我的。
等我醒来,果然,一切都已经安静下来。外面的护卫和周围的高手们,经过刚才的一阵虚惊,紧张的心情也松懈了下来。这回,就是我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况且,三进院落中并无守卫,我岂不是鱼入大海,任意施为了。
眼前的这间屋子,并不见得如何豪华,我由此而知道,吕不韦确实是心怀二志之人。否则,以他现在的爵位和手中所掌的权利,可以说已经位极人臣了。但他的卧室里,却没有任何富贵气息,这只能说明他本人的心意并不在此。
内务有大臣*心,外务有几位元帅将军镇守边关,内无人祸天灾,外无兵寇入侵,算得是天下太平。可他这个相国,还是无心于富贵,那自然是有异志了。
有几个使女在值夜班,隐隐约约的,不时传来她们笑谈的声音。影影绰绰之间,我看到有一个人睡在宽阔的大床上。在这之前,我实在没有想到,床可以做的如此之大。我已经确定,此人就是吕不韦,大秦帝国的相国大人。
天快亮了,我想,太子应该着急了。持刀在手,我蓄势全力一击,风起云涌,刀如闪电,刺入纬帐。突然,‘叮’的一声,风停云住,刀影全息。
床上那人,已然站起在床上,手持三尺青锋,一袭白衣如洗,气度卓然。像从来就是这样站着的,而不是刚刚从床上起身。
我立即知道,中了吕不韦的套,后退收刀,准备脱离此地。但身后已经涌出无数守卫,蓄势以待,我不得不停下身形。
那白衣人微微一笑,神色间没有丝毫傲慢,却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傲气。他问道:“你是谁?”
“刺客!你是谁?”我反问道。
“你是刺客,那我就是守卫,又何必问!既然到了此地,当不是无名之辈,何不去了掩饰,以真面目示人。”
看来,我已经不能善离此地:“是否以真面目示人,还要问过我手中刀,才可以知晓!”
那人举剑,顿时,杀气充斥于整个房间,气势*人,几乎他的人,就是那把剑,虽然剑未动,但人已经如飞鸿一般,激刺而来。同时,我身后的护卫们都转瞬便离开这里,但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守在门外。
我不敢大意,转眼之间,‘叮当’声不绝于耳。他攻我守,似乎是滴水不漏,但其中的苦楚,却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每一剑,都是气势十足,且都击在同一点上,虽然我全力应付,他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突然,‘铛’的一声,我拿的那把普通刀从中折断。他的剑毫不停留,气势如虹,刺向我的咽喉。
凌波微步果真是绝学,电光石火间,我匪夷所思的踏出一步,却恰好闪过他的剑势。
他微微一楞,收剑道:“凌波微步?!风魔是你的什么人?你是魔族?”
我奇怪道:“风魔是谁?我如何就成了魔族?”手里却没有闲,拔出了身后的赤血刀。
“那么,你承认你会凌波微步了!”他松了口气,却又怒道:“既然会凌波微步,怎么会不知道风魔是谁?如此身手,为人却委委琐琐,风魔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弟子!”
我听不懂他的这些废话,尤其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让我感到愤怒:“风魔是谁?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是什么魔族,要战就战,不战,我便走了,罗嗦什么!”
我已经知道,有此人在这里,行刺的任务,便是水月镜花。事既然已不可为,不如早走。可他却紧盯着我,我若一走,必然被他趁机。能激怒他,再找机会,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他果然更怒,道:“目无尊长的孽障,风魔教你武功,就没有教你如何对待长辈吗?”
我心计已定,便好整似暇的道:“风魔是谁,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你如果愿意告诉我,我洗耳恭听。至于如何对待长辈嘛,你好象还没有资格受到我的礼遇。”
顿时,他的面色转暗,杀气像海浪一样袭来,趁他尚未动手,我大叫一声,喊道:“我去也!”便全力翻身向后,激*射而去。他影随声动,剑气锁定我,喝道:“孽障,那里走!”
一道剑气随着他的喝声,向我身后刺来。我突然停身,赤血刀红光大盛,硬撞向他的剑气。“嗵”的一声,气浪翻滚,我闷哼一声,便借力向后翻逃。
这一招硬接,我已然受伤,虽然不会致命。但我拼命飞奔回去,也就生死难料了。所以,我相信,在我全力攻击之下,他也不会好受。我会拼命,但他不会,所以,我生离此地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果然,他看我逃走,并不追赶,只是大声呼喊,要前面的护卫拦截我。但这些护卫,怎么能挡住拼命的我呢,徒送几条性命罢了。
现在当然不能回太**去,我只好拼命往城外逃。本来咸阳的地形我就不熟,现在惶急之下,更就不知道自己在逃向那里。终于,后面的追兵,已经被我甩掉了。而眼前的景物,却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终于,我人事不知。
彭镇感到无比的愤怒。区区一个商人,耍权谋做到了帝国的宰相,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可还不知足,凭借自己对皇室的功劳要挟皇帝,威胁自己的顺利接位,简直是无耻之极,也大胆之极。
现在竟然敢派人来刺杀我这个太子,简直不把皇室放在眼里。那我就先让你尝尝被人行刺的滋味。我到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要你自己把路走尽,然后我再收拾你!
“殿下,李天王求见!”
“快请!”
不多时,李靖疾步进殿:“臣李靖见过殿下!”
“快快请起,不必多礼。李天王为何如此惶急?”
李靖面色一整,道:“吕不韦遇刺,皇帝震怒,已经下令全城戒严。”
彭镇全身一震,道:“刺客抓抓住了没有?”不等李靖回答,又问道:“父皇是怎么知道的?”
“臣听说刺客身负重伤,逃往城外了,还没有抓住。吕不韦早朝的时候,当着群臣的面,禀报给皇上的。”
“恩?不是父皇病重,很长时间不早朝了吗?”
“是!可是今天吕不韦说有紧急事情,必须皇上早朝,所以,皇上就抱病上朝了!”
彭镇半晌无语,叹道:“国家不幸啊!”
一时大殿中悄无声息,太子问道:“吕贼身边看来有高手啊,不知道是什么人打伤刺客的?”
“听臣在吕府中的眼线报说,是一个白衣男子,吕贼待他如子侄,亲密异常。那人平日不好说话,而眼线在吕府的地位又不高,所以,还不清楚他是什么人!”
彭镇‘哦’了一声,道:“知道了。你密切注意,务必不能让刺客活着落入吕贼之手。我这就去面圣。你下去吧!”
李靖心下一凛,道:“臣明白。”
我仿佛在一个无边黑暗的地方,来往奔走。但到处都是黑暗,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我就这样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寻找,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但我还是在寻找。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看到一丝光亮。于是,我就拼命向着光亮的地方跑,一刻也不停留,却感不到自己有什么劳累。起先,还有些气息不足的感觉,可越跑就越觉得真气充沛,内息悠长。
前面的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我心下大喜,更加拼命的追赶,可这段路怎么还是那么长,似乎永远不能到头。但我不能放弃,依旧跑个不停。
起先我还知道,自己在追寻亮光。亮光就是我的方向,可后来,我就只知道跑,一直跑。终于,我追到了亮光,但亮光在我追到它的那一瞬间,就散失了。在黑暗里,散失的亮光像烟花一样美丽,转瞬就又陷入一片黑暗,我又失去了方向。
突然,凭空又出来两点光亮,它们互相嬉戏,互相绕行,似乎在围着一个看不见的中心旋转,而这个中心,就是上个亮点消散的地方。但这个地方,突然就离我很远了。
于是,我又开始奔跑,去找寻这两个亮点。亮点越来越大,我看的越来越清楚,但有时候,它会突然离的我很近,却又在转眼间离我很远,甚至远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