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01:06
和地动的道理,如说:"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燕在北,越在南。因为地是圆的,所以无论哪一点,无论是北国之北,南国之南,都可说是中央。又说:
"南方无穷而有穷。"因为地圆,所以南方可以说有穷,可以说无穷。南方无穷,是地的真形;南方有穷,是实际上的假定。又如"天与地卑,山与泽平",更明显了。地圆旋转,故上面有天,下面还有天;上面有泽,下面还有山。又如"今日适越而昔来",即是《周髀算经》所说"东方日中,西方夜半;西方日中,东方夜半"的道理。我今天晚上到越,在四川西部的人便要说我"昨天"到越了。
如此看来,可见一切空间的区别,都不过是我们为实际上的便 利起的种种区别,其实都不是实有的区别,认真说来,只有一个无 穷无极不可分断的"宇"。那"连环可解也"一条,也是此理。《战 略策》记秦王把一套玉连环送与齐国的君王后请他解开,君王后用铁锤一敲,连环都碎了,叫人答复秦王说连环已解了。这种解连环的方法,很有哲学的意义。所以连环解与不解,与"南方无穷而有穷"同一意思。
以上说"空间"一切区别完了。
第二,论"时间" 一切分割区别都非实有。"时间"(Time) 古人或叫做"宙",或叫做"久"。《尸子》与《淮南子》注都说"古往今来"是"宙"。《经上》说:
久,弥异时也。《经说》曰:久,合古今旦莫(旧作"今久古今且莫",王引之改且为旦,又删上今字。适按今字是合字或亼字之误。写者误以为今字,又移于上,成三字句耳。今校正)。
"久"是"时"的总名。一时、一刻、千年、一刹那,是时。弥满"古今旦莫","古往今来",总名为"久"。久也是无穷无极不可割断的,故也可说"其大无外,谓之大一;其小无内,谓之小一。"大一是古往今来的"久",小一是极小单位的"时"。无论把时间分割成怎样小的"小一",还只是那无穷无极不可分割的时间。所以一切时间的分割,只是实际上应用的区别,并非实有。惠施说: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才见日中,已是日斜;刚是现在,已成过去。即有上寿的人,千年的树,比起那无穷的"久",与"方中方睨"的日光有何分别?竟可说"方生方死"了。"今日适越而昔来",虽关于"空间",也关于"时间"。东方夜半,西方日中;今日话越,在西方人说来,便成昨日。凡此都可见一切时分,都由人定,并非实有。
第三,论一切同异都非绝对的。 科学方法最重有无同异。一切科学的分类(如植物学与动物学的分类),都以同异为标准。例如植物的分类:
双子叶的被子的植物显花的单子叶的裸子的隐花的但是这种区别,都不过是为实际上的便利起见,其实都不是绝对的区别。惠施说:"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例如松与柏是"大同",松与蔷薇花是"小同",这都是"小同异"。一切科学的分类,只是这种"小同异"。从哲学一方面看来,便是惠施所说"万物毕同毕异"。怎么说"万物毕异"呢?原来万物各有一个"自相",例如一个胎里生不出两个完全同样的弟兄;一根树上生不出两朵完全一样的花;一朵花上找不出两个完全同样的花瓣;一个模子里铸不出两个完全同样的铜钱。这便是万物的"自相"。《墨辩》说:"二必异,二也。"这个"二性"便是"自相"。有自相所以"万物毕异"。但是万物虽各有"自相",却又都有一些"共相"。例如男女虽有别,却同是人;人与禽兽虽有别,却同是动物;动物与植物虽有别,却同是生物……这便是万物的"共相"。有共相,故万物可说"毕同"。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可见一切同异都不是绝对的区别。
结论 惠施说一切空间时间的分割区别,都非实有;一切同异,都非绝对。
故下一断语道:"天地一体也。"天地一体即是后来庄子所说:
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 因为"天地一体",故"泛爱万物"。
"泛爱万物",即是极端的兼爱主义。墨子的兼爱主义,我已说过,是根据于"天志"的。墨家的"宗教的兼爱主义",到了后代,思想发达了,宗教的迷信便衰弱了,所以兼爱主义的根据也不能不随着改变。惠施是一个科学的哲学家,他曾做"万物说",说明"天地所以不坠不陷,风雨雷霆之故",所以他的兼爱主义别有科学--哲学的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