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残阳渐渐地收敛起锋芒,最后不得不被西山遮住,云彩都披上了霞光,继续在天空这巨大的舞台上展现风采。贾全的身影总算在仙女和虎子殷切期盼,望眼欲穿中出现了。虎子和仙女犹如绷紧了的弦上的箭霎时射出,直冲过去好抱住他,口中嚷嚷:“爹爹。”
可是贾全却像是比他们还要着急一样,对殷勤的炙热目光渴望地盯着他的两个孩子,没有深究他们为什么热情地迎接他的原因。敷衍地拍拍他们两个人的头顶,夸了句乖,就询问坐在院子里绣活的貂蝉:“貂蝉,你娘呢?”
貂蝉好笑地瞧着在贾全旁边上蹿下跳企图引起他关注的弟弟妹妹:“娘在屋里呢!”
贾全听了就要朝里屋走去,虎子和仙女着急了。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呢,爹进去找娘肯定就不会允许他们去城里了。仙女因为往日不受宠,只敢小声地喊着,心里暗自焦急。虎子可不管,扬开嗓子就嚎:“爹。”
贾全心急去找崔氏,哪有心思去管虎子的着急,只当是想要让他抱他,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哄着:“虎子乖,等爹和你娘说完话之后再和你玩好不好?”又同样地安慰了一通仙女,就让他们俩个人先一起玩着。自己撇开身朝着里屋走去了。
虎子急得跳脚:“爹,爹。”依旧没有唤他的回眸。颓然地垮下肩膀,嘴巴撅地可以挂上油瓶了,和仙女俩个人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十分幽怨地盯着门口。去城里肯定没戏了!
貂蝉嘴角高高翘起,声音中有着浓浓地笑意,走过去,一边一个牵起他们的手:“好了,等到以后有空了。大姐和爹娘讲,到时候专门带你们去城里”
虎子和仙女对这样完全不太可能实现的安慰嘴巴嘟地高高的,一脸沮丧和不甘心。
贾全进了屋里,崔氏正在教西施怎么缝被子,西施苦着脸,时不时挠挠额头,敷衍地点头,“嗯啊”地应声,表示自己正在听。好好地学这个干什么。
崔氏拍了她一下:“听了没有?给我用心点学着。不然到时候等你嫁人了,有你哭的时候。”
西施不服气:“我不会这个就要哭了。”
“那日后不会,家里就不用盖了。”崔氏瞪她。
西施挽上她的胳膊,呵呵一笑:“那就以后找娘呗。”
崔氏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地拍开她的手:“我给你不给你干活。怎么嫁人了还要还要我给操劳去。你想的美。”
贾全噙着笑插话:“你姐妹这么多,你娘那不是全面都要在缝被子了。”
西施微微鼓着腮帮子,当真盘算起来:“大姐和昭君是个手巧,文君瞧着也是能干地。至于几个小的,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监督她们把针线活给学好了。娘只需要给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崔氏唇角扬起又忍住,嗔道:“你也不怕你妹妹们笑话你。”
西施扬扬眉很自信地说:“她们才不会呢。娘,你就放心吧。”
贾全凑趣:“原来西施都已经盘算好了。桂花,你就答应她吧。到时候冻着外孙还不是你心疼。”
“哼,那你以后也不怕你女婿来找你。”崔氏没好气地说。
“爹、娘。”西施配合地装娇羞,不依地跺脚。
贾全和崔氏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贾全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赶忙说道:“桂花,你还记得上回给我寻了那差事的贵人吗?”
崔氏和西施对望一眼,莫不是他也知道今天那位公子来过了?。崔氏纳闷地询问:“记得,怎么了?”
“今个我卖完豆腐回到吴伯伯的豆腐坊,那边居然有两个官差等着我。”贾全乍听到是特地在等他的很是吃惊。难道是贾丰裕在那边出了事了。
不愧是夫妻,崔氏闻言第一反应同样是紧张地追问:“可是大侄子在那边有什么不妥?”因为是贾全介绍去地,所以来寻他。想要让他千万不要再拦事了。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下去了。若是他要管,只怕已经管好了。多说也无益。
贾全点头,又摇头:“是丰裕同官差请辞了,说是把这活还给我。”
崔氏没料到会是这个,心头先是一喜,又冷静下来:“那你怎么说?”
贾全用眼角觑着崔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已经让给了丰裕,那是没有道理要回来的。”发觉崔氏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暗自舒了口气。
崔氏对这个结果也能接受。如果贾全又回去了,落在了别人眼里只怕她们家闹这么一场就是自家后悔了,才借着由头发作的。他大嫂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说。
“可是官差一听就不开心了。说是若不是有舅老爷他们才不耐烦来呢。让我别不知好歹。”贾全顿了顿。
崔氏微微地颦起眉头:“舅老爷?”难道就是今日来他们家竟然是知府大人家的舅老爷。若是这样,那应该是没有什么恶意吧。
“嗯,我寻思应该就是西施上回遇到的那个人了。”
西施在一旁挑挑眉,原来是舅老爷呀。
“那后来官差又说了什么,可有为难你?”崔氏关切地问。不过心中却并不慌乱。既然他都请了西施去,那那些官差得了他的命令应该也不会为难贾全的。
贾全因着她的关心,心里甜滋滋的。桂花还是关心他嗯。唇角浮现笑容:“我当然是要赔不是。不过那些官差碍于那舅老爷的面子也就是说了两句不客气的话。倒不敢对我动手。还吩咐我明天一定去城里府衙报到。”
“啊,你不是已经谢绝了吗?”崔氏奇怪。这官府的香饽饽什么时候硬要塞到他们家手里了。
“是啊。不过官差又说,刚巧有人家里有事不干了。正好我和丰裕都能够补上。”贾全神采飞扬地说。
崔氏也是惊喜,不敢相信,又确认了一遍:“你说正好缺了两人了。你和丰裕都能去了。”眉眼间染上了喜悦。
贾全用力点头:“是啊。我已经去大哥家说了。明日我们就一起去。”
“那敢情好呀。”崔氏笑着说,拍了一下贾全,“你别站着了,赶紧把这个好消息说给爹听听。他肯定也欢喜。”
贾全应了声就要出门。
西施忽然软声喊道:“娘。”水眸期待地看着她,仿若会说话。既然贾全也要去城里,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去了?
崔氏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就知道这丫头心没死呢。
贾全不解地瞧了瞧崔氏,又看看西施,询问:“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西施撒娇地摇晃着崔氏的胳膊,崔氏拂开她的手,把今天寇钦辰来邀请西施去城里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贾全听完:“既然那位贵人也是为了百姓好,那西施走一趟就走一趟了。”知道崔氏的担心,保证道,“你放心,就让西施明天和我一起去就是了。”
西施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强忍着满心的欢喜,盈盈地睨向崔氏,明眸里述说着,娘,你看爹都答应了。你也就答应吧。
崔氏没好气地横了西施和贾全:“你以为就只有你二女儿去呀,她是个好姐姐,还答应带了仙女和虎子一起去。到时候你去上工了,这几个孩子去哪儿,你能照顾到吗?”
西施是个懂事的,贾全完全相信她在外独自处理事情的能力,虽说是路程远了点,但西施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贾全对西施去城里的事情并不反对。但是如果再添上两个小的,他就犹豫了。尤其是虎子,正值爱玩爱闹的时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他们一家人就别想再活了。
西施一瞧不对,贾全动摇了,立刻攀上他的胳膊,楚楚可怜地恳求地盯着他,软声喊道:“爹爹,你就答应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虎子和仙女照顾好的。”
贾全被她摇晃的心里直发软,撞上西施恳求的样子。西施可是鲜少有和他这么亲近的时候,他很是享受。当即一个
激动就开口说道:“孩子也没去城里。要不这样,我明天和官爷们商量下,能不能缓一天再去上工?”
崔氏刺道:“你以为官府是你家开的?”
“那不是贵人想要让西施去给大夫讲讲吗?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孩子了,我去说说应该他们能答应的。”贾全在西斯激动感激的盈盈目光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崔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道理你惯着孩子当好人,我去当恶人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西施连忙表示:“没有,我们都知道娘这也是担心我们。我们姐妹懂的,不会误会娘亲的。如果明天官府不答应爹爹,我们就现在爹爹做工的地方等,到时候再一起回来,你看行吗?”
“我说不行有用吗?总之你带着弟弟妹妹到了城里后一定要看管好他们。”崔氏嘱咐。
西施自信满满地笑笑:“娘,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把自己给丢了,也不能把弟弟妹妹给弄丢了。”
崔氏瞪她,用力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斥道:“你这个丫头胡说些什么?”
西施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离开了崔氏的袭击范围:“我去同虎子和仙女说去,她们肯定会很开心的。”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西施找到了貂蝉怎么哄也不开颜的两个小家伙,得意洋洋地宣布了他们明天可以去城里的结果。
两个小家伙先是愣愣,然后欣喜若狂地欢呼了一声,冲过来,一人抱着西施的一个腿,仰着头,几乎异口同声地确认:“二姐,真的吗?”他们都以为是没有希望了呢。
西施分别捏了捏两个人的脸蛋,含笑着回答:“当然是真的,二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
两个人又爆发了声声亢奋的欢呼声,虎子开始满院子乱跑表示自己的开心:“哦,哦,去城里了。去城里了。”
仙女则斯文地站着,但是那小小的嘴几乎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貂蝉和西施笑看着虎子,貂蝉疑惑:“西施,爹娘怎么会同意的?”
西施这才想起来贾全重新得回差事的事情还没有同貂蝉说,连忙同她讲了。
貂蝉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吗?那太好了。”兴奋的程度远远不及第一次知道贾全得了差事时的激动。
西施握握她的手:“是啊,太好了。”
当天晚上,大伙就都知道了贾全的喜事,和西施她们去城里的消息,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不管怎么样,贾全能有这差事,他们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的。
因为明天她们还要起早,因此他们早早就都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贾全家立刻就成了全村的焦点,原因就是停在
她家门口一辆精美装潢的马车。要知道马车在这个年代那都相
当于奥迪的水平,而华丽的装饰,门帘居然是丝绸的,那就是
劳斯兰斯级别了。这让全村仅仅有几辆普桑的人们怎么能不激
动呢。也不知道是谁先见到的,在没有广播的时代,消息的传
播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大部门的村民都聚在了贾全家不远
处的槐树底下,目光无一不投注在那辆马车身上,研究、羡慕
、疑惑各种表情皆有。
“伍婶,你可知道贾全家啥时候有了这么显贵的亲戚了?”一个村
人向贾全家的邻居伍婶寻找答案。
伍婶也是一脸茫然,拧着眉头:“没听说贾全家有什么当官的亲
戚呀。”
另一个人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思及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不会是
贾全家过不下去了,要把闺女买了。这个马车是来接他闺女的
吧。”
引得了不少人的附和,虽说贾全家瞒着藏着,但是天下无不透
风的墙,他们可是都听说了,上回贾全的小闺女被蛇咬了之后
,那贾贵家可是没舍得借钱。若是当时急着给小闺女看病,说
不定其他闺女为了妹妹就甘愿卖身换了救命钱呢。
但是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贾全家的是出了名的舍不得孩子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孩子毁了另外一个孩子呢。”
“你瞧瞧这气派的,这是毁了孩子吗?这摆明了就是去享福的。”
“就是,这个是毁了孩子,那怎么没见着我家杏妮有这个福分呢。”
正值大家为了谜底争论不休的时候,看到西施随着那进了院子
的车夫出来了。顿时大家恍然大悟了,落实了心头的猜测,看
来的确是把最有颜色的西施给卖了。还未等到第一个提出这个
想法的人得意玩,贾全牵着虎子和仙女出来了。看来是来送西
施了。
西施他们几个出了院子瞧见华丽丽的马车,西施和贾全同时出
现了惊愕的表情,这个也太精致了。方才车夫进了院子说是来
接贾全他们去城里的时候,贾全这才想起来似乎昨天官差说了
明个会有人来接他,让他不要着急跑过来。当时他还以为是自
己听差了,哂笑着一笑置之。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百姓,还能
劳烦了官府来接。怕遭了官差的嘲笑,他也没好意思再确认。
可现在想来自己的确没有听错。他是去做工的,瞧着这马车,
他有种错觉,像是他被知府大人请去做客的。
因为寇钦辰说过回来接她的,因此车夫进门的时候,她并不吃惊。但是出来一看,免不了错愕了。她本以为有辆牛车,那已经很高端了。一下去就商务了,她还真的有点晕滔滔的。视线一扫,黑压压的人全都站在外面瞧着,西施有种很囧
的感觉,像极了暴发户炫富的那种感觉。垂眸,汗颜地挠了挠
眉心。
虎子和仙女则是单纯多了,除了开心还是开心。小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灿亮的眸子又亮堂了几分,在初阳映照下分外的璀璨。他们做过牛车的次数都不用劳烦两只手去数,更何况是他们从来没敢想过的马车呢,只恨不得当即就爬上去。只是手被贾全紧紧地拽住,没有办法实施自己内心的渴望。
车夫见他们父女干看不上,自己对这趟差事的不满又升高了一个等级。瞧瞧这家人的呆样,一看就知道是乡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攀上舅老爷这棵大树的。可也就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纵使车夫心里有着万般的鄙视,但是面上还是恭敬的:“贾老爷、贾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出发吧。”
贾全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有些唯唯诺诺地迭声答应:“哦,哦,好的。”走到马车前,都有些不敢迈步上去,生恐弄坏了什么似得。
虎子越接近车子,内心的渴望就越强烈,见他不动,也不用车夫提醒了,他直接拉拉他的手:“爹爹,上去。”
贾全顿了顿,就将虎子抱起来放上了马车,如此又将仙女也抱上去,然后自己跟着上去了。
村里人望着贾全一马当先地走到马车面前,然后把虎子和仙女送上去,已经惊掉了一批人的眼珠子了。虎子是贾全家的命根子,总不能把虎子给卖了。再瞧贾全也上了马车,剩下的一批眼珠也跳下来了,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剩下的人。这回西施总算是如他们先前预料的那样上马车了。大家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贾全家还会有谁去。
可是崔氏领着几个女儿一动不动,车夫跳上马车,调转了马头,一扬鞭,出发了。
村人和崔氏她们一起目送了马车的离开,莫非贾全家真的是有门有钱的亲戚了?!做客,但是为什么崔氏她反倒不去呢?大家久久没有散去,讨论了半天也没有个定论。几个平时和贾全家关系比较好的人,决定上贾全家直接询问答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