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坐，桌上木炭燃在泥炉中，细细温着酒，不大的房间简单温馨，挂着歪扭字迹的墙面一如当初，桌椅板凳纤尘不染。

秋落坐没坐相，趴在桌子上和煦的笑道：“老头子，我不在你是不是特别不得劲，特别想让我回来?”

“你不在，山庄里就清静多了，我的命还长些，过些时日你就早点下山去，别待在山里祸害人。我看见你就烦!”满红枫白了秋落一眼，还不解气的拿脚去踹，被秋落躲开。

“若是嫌我烦，怎么会留着我的房间不动?收拾的这么干净，可别跟我说四年一直没人打扫。”秋落嬉笑一声，不留情的揭穿老头。

满红枫斜睨秋落小人得志的脸一眼，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摇头晃脑怪腔怪调道：“这你可真冤枉我老人家了，我整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谁有空管你？是前两天想容丫头回山了，每天都会来给你整理一遍，赚这么个媳妇儿，你小子积德了。”

秋落咧嘴一笑道：“还真是，不过迄今为止我还没跟她怎么样。”

“没怎么样？”满红枫一声大叫，怪异的看着秋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七岁开始，就在这屋里，你没少抱着那丫头睡觉！”

秋落的脸腾地红了，懦懦道：“那是年少无知，童……童趣。”

满红枫嘿嘿一笑，道：“你也别瞒我，你敢说下山以后就没抱着那丫头睡过觉？都是过来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会不知道？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要为姑娘着想，实则最伤女人的便是你这种男人，又要对人好，又不接受人家，你说你是不是欠揍？”说着，满红枫举拳就要打。

想到在萧轩府中抱着花想容渡过的那一夜，秋落哑口无言，叹口气道：“我确实该打，愧对您老人家，自以为是的觉得可以给她自由，其实自己心里又舍不得。实不相瞒，想容是被我气上山的。老头子，我这趟上山，不光是看你来了，还要接想容下山。”

“既然要接她下山，为何不去落花堂看看她？随她一同回山的那个少年郎也是一表人才，老头子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那丫头，你小子要是不能娶人家，就给个痛快话，别拖了一段大好的姻缘。”满红枫把杯子敲的梆梆响，用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秋落急眼了，起身道：“老头子你瞎说，哪儿跟哪儿就大好姻缘了！”

“哼！这是你自己拱手让人的，你心中那么多的困惑，其实都源于你心中可笑的责任感。何谓责任感？我满红枫活了一辈子，从来不知道。既然相互喜欢，一同上刀山，下油锅，又有何妨？做一对快意恩仇的江湖眷侣，你连心爱的姑娘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枫叶堂大弟子？瞧你那怂样，这是我满红枫的徒弟？”满红枫也站起身来，指着秋落的鼻子骂。

秋落怔怔的看着满红枫，良久，端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喃喃道：“那我该如何是好？还有冰虞，她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无妨，但可惜啊，你喜欢的都是不得了的姑娘。霜雪堂首座大弟子，出云冰家独女；落花堂首座大弟子，掌教花满天的女儿。听听，多了不得！能娶了其中一个便是天大的福分，你小子还想两个都要，当真胃口不小。”满红枫摇摇头。

“我的矛盾正是来自这里，否则，也没那么难以决定。”两杯烧酒下肚，秋落意兴阑珊，扶着小围栏观望远处的风景。就在这里，秋落经常被罚饿肚子，都是花想容带着饭食偷偷爬上来，翻过栏杆给秋落送吃的，作为报答，花想容可以在秋落的屋里留宿一晚，二人同睡一床，两小无猜。

“这酒不错。”满红枫自斟自饮，颇得其乐。话锋一转，满红枫叹口气：“我满红枫虽被称作枫叶大侠，可心中却不曾真正痛快过。快意恩仇？狗屁。”

“花满天，多好的一姑娘，被我错过了。要不然，想容丫头就是我闺女，你想娶她，就是我女婿，那还不好商量？”满红枫开始缅怀他过去的爱情，一个老头，却把感情说得恍如昨天。

“想容要是你闺女，肯定不好看。”秋落不失时机地来上一句。

“噗！”满红枫一口气没上来，一嘴的好酒全喷了。老头怒目而视：“小子，你还不明白吗？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图快活，而是用心对她。为师前车之鉴，你要吸取教训啊！难道你也想在一大把年纪的时候孤独无依，心中留有遗憾吗？”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重要的是我明白了我的心。”秋落捏紧了拳头。

满红枫笑道：“我的徒弟，即便是天上的仙女儿也敢娶，别让老头子失望。”

“谢师父指点迷津。”秋落虔诚的合起了手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了家庭就是有了责任，再涉身险地去做打仗杀敌的事就须慎重了，那把剑，你还打算请它吗？”满红枫目视秋落，问道。

秋落缓缓摇头，轻声回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