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着眼睛问大方：“你弟弟李大田呢？”

大方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的弟弟犯了什么弥天大事，竟然惊动了部队的士兵，哪肯说弟弟现在何处。

李虎一看，就知道吓着李大方了，就点着名单簿对大方说：“我们现在是响应蒋委员长的号召，为了抗日抓壮丁，你们两兄弟出丁一个，名单上写着你弟弟李大田。”

李大方看了一下名单簿，果然有自己兄弟的名字。他沉思了一下，说：“我兄弟不在家，也不知道何时回来，我可否代替他去？”

李虎一想，李大田可是“五酒罐”罗麒麟的高徒，三五人近身不得，一旦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想抓他岂不是比登天还难！也便点头答应了。几个士兵立即冲上去一绳索将李大方捆得像大闸蟹一样。

那些没钱没势的穷苦人家，被派了丁，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只好如李大方一样乖乖认命。

被征的壮丁中，还有三个卖壮丁的老兵痞，他们收了大户人家的钱后顶了别人名字。如果一切顺利，过一段时间他们又会玩“金蝉脱壳”的老把戏，逃离部队，跑回梅村。遗憾的是，这次他们再也没获幸运之神的眷顾，被直接送到了抗日前线，从此没有回到过梅村。

但也有个别名单上的壮丁，脚底抹油跑了路,如李大田的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友李长顺。

抓丁的头天晚上，长顺撑着一条小划子挂着马灯在夫夷河上打鱼。不知怎么搞的，那一晚平时草长水深鱼多的地方，撒了好几网，都只打上几条手指头大的标杆子鱼。他将小划子撑出几里远，又连撒了几网，也还是如此。于是，他懊丧地撑着小划子在夫夷河上瞎悠转，兴致来了就撒一网，没兴致，就撑着划子往前走。嘿嘿，没想到，瞎猫倒还真地撞上了死耗子，一会儿打了好几条几斤重的大鲮鱼上来。接着又网上来十来条两三斤的鳊鱼。于是他一整晚都在河面上瞎悠转。

撑着划子回到梅村码头时，天快鱼肚白了。长顺发现码头上又冒出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士兵。他细胳膊细腿，像个瘦猴一样，但古灵精怪，大脑绝对好使，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掉转船头划向河的对岸，躲到他姑妈家去了。

抓到子夜时分，李虎和陈连长清点一下“战果”，发现加上李才信、李小蛮，一十九人都已到位，唯独缺了一人：李长顺。

陈连长问：“还差一人，怎么办？”

李虎将壮丁名单簿拿过来，写下了三个字：“李大鑫”。

甲长们马上带领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即扑向李大田的堂兄李大鑫的家。

李大鑫年近四旬且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三个，按规定本来不须派丁。这次被抓壮丁，只有唯一的原因：得罪了保长李虎。

抓壮丁这种事上，最有话事权的除了乡长就是保长。保长何许人也？在哪个地方不是威武森煞、吃香喝辣、东嫖西赌、谁见谁怕的狠角色？！可李大鑫偏偏得罪了这个瘟神。

十二年前那个夏日，李虎在村里闲逛，打李大鑫门前的石板路经过。那时他的姐夫还没当上县长，他也还没当保长，整日里东游西荡，无所事事，尽干些撩蜂戳蛇、偷鸡摸狗的勾当。

大鑫的老婆简水英那天着了件薄衫，坐了一条矮凳架着三寸金莲在门口乘凉。那时简水英刚刚嫁到梅村，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华，面容姣好，身材凹凸。特别是胸脯丰满，薄薄的汗衫下，似一左一右藏着两只跃跃欲出的大白兔。

李虎的目光碰触到简水英丰腴的身体，立即有种被电击的感觉，难以自禁。这小子那天中午喝了点酒，酒劲一上涌，竟色胆包天，顺手牵羊在这个女人“大白兔”上摸了一把。

这一幕，恰巧被犁田回家来的李大鑫瞧见。大鑫自幼练武，一身肌肉疙瘩，当即将李虎圆滚滚的身体放倒在石板路上，拿着赶牛的竹枝条劈头盖脸一顿胖揍。李虎被打得皮开肉绽，像杀猪一样地嚎叫。

此事过后，大鑫就忘了。可人家李虎保长没忘，多年来一想起此事就恨得牙痒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虎算不上什么君子，但这次终于逮住机会一雪前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