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表妹罗霞拉着李大田到东山的油茶林里玩,说现在油茶花开得正盛,可好看啦。
东山耸立在罗家村的东面,山并不太高,却很险峻,山上油茶遍地,往常黑幽幽的,像一面深色的屏风。而此时,漫山遍野的油茶花正在怒放着,红的似火,粉的似霞,白的如玉,美不胜收。金黄色的蜜蜂、五颜六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很多的油茶花苞中饱含着蜜汁,李大田、罗霞像小时候一样,抽出厥管的芯,将它们变成了吸管,插入花苞轻轻一吸,蜜汁入口,满嘴香甜,两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时从油茶花丛中忽然钻了出来一个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李大田吃了一惊,罗霞在一旁哈哈地大笑起来。
见罗霞笑了,来人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原来她是罗娟!只见她的乌黑的头发被绾在脑后,白里透红的脸蛋和美丽的丹凤眼,显得更加神采飞扬。她穿了一条束腰的米黄色的连衣裙,将她颀长的身材和优美曲线衬托得淋漓尽致。
罗娟性情豪爽,喜欢练武,从小就是一身假小子打扮,在男孩子堆里混。她穿裙子李大田第一次看见,深深被这个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的美所慑服了!她热情奔放,美艳动人,超凡脱俗,才是真正的油茶花仙子呢。眼前所有的绚丽开放的油茶花,只不过是庸脂俗粉,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了。而罗霞,他的表妹,当然也非常美丽,但属于另一种美:清丽婉转、含蓄蕴藉,就像梅村冬季地盛开的腊梅花一样。
“你怎么也在这里?”大田问。
“怎么?只准你们来,不准我来?”罗娟反问道,眼睛直直地盯着李大田,话语里似乎包含有些幽怨,还带着一些酸酸的味道。
“哪里?哪里?”李大田连忙否认,他发现自己面对女孩子笨嘴笨舌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们先看看花吧,我到那边去一下就过来。”罗霞借机开溜,她像一头小鹿一样在油茶花中蹦蹦跳跳,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到山顶上看看,那里的视线开阔,景象更壮观呢!”罗娟说着,就牵着李大田的手往山上跑。她似乎又变成了孩提时代那个心直口快无所顾忌的小姑娘。
猝不及防被一只小巧的细嫩的温暖的手牵着,李大田心中感到非常的温馨快乐又有点忐忑不安。他感觉的自己的心脏变成了一个功力强劲的小马达,一直在扑通扑通地猛跳。他的头有些晕眩,脚步似乎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云层中飞腾。
到了山顶,果然远山如黛,长河奔流
,云海翻滚,霞光万丈,心胸亦为之壮阔。
看了一会儿风景,罗娟倚在一棵大松树上,笑着对大田说:“这里的风景美不美?”
“美!”大田说。
“喜不喜欢?”
“喜欢。”大田说。
“这里的人呢?美不美?”罗娟问。
“说谁呢?”李大田像个愣头青,不得要领。
“我!”罗娟勇敢地望着大田,用一个芊芊玉指指了指自己。她的脸倏地一下变得绯红了。
“也很美!”大田照实说。
“喜欢不?”
“喜欢。”大田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后低下了头。
“我们以后一辈子在一起,好吗?”这个姑娘现在特别大胆,火力十足。
“我,我,现在还不想成家,我想,想,想干出一些名堂来再说。”李大田却退却了,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似乎被罗娟的大胆吓住了。
“想干什么名堂?”罗娟嘟着嘴,颇有不满。
男女们之间的爱恋,其实也是一场斗智斗勇的狩猎。罗娟本来信心满满地认为,凭着她的美丽和智慧,今天可以一举擒住这头她倾慕已久的大猎物。眼看就要手到擒来了,这头大猎物却狼奔豕突,想乘隙逃跑,她自然不乐意呢。
但她似乎忘了,她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毫无经验的猎手。
“我想去当兵,保家卫国,也好闯闯前程。”李大田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长得很丑吗?”罗娟无限委屈地说,她的眼睛里噙着泪珠了。
“你很漂亮,当然我也很喜欢你!”李大田说,“但我已经长大了,男人都得有自己的梦想并去大胆追求吧。况且国难当头,国家非常需要我们。”
他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了。
“你去军队报效国家,我不能阻拦你,我可以等你回来。”罗娟深情款款地说。
“你不要等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现在兵荒马乱的,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大田有些慌了……
罗霞形单影只地在山腰的油茶花丛中瞎逛,一会看看花,一会吸吸蜜汁,一会追追蝴蝶和蜜蜂,并不时回头向山顶翘望,她满怀希望地等着大田和罗娟的好消息。最后发现只有罗娟独自一人哭着从山顶上跑下来,就知道有些不妙。
她跑到山顶,发现他的表哥李大田像一尊雕塑一样,目视远方,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块大石板上,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或者什么都不想只是傻乎乎地枯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