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妆愣了片刻，却一动也没有动，良久道：“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冷雪衣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还是动手吧。”

“你……”沈红妆怒气上涌，胸口不住起伏，凄声道，“冷雪衣，你死到临头，竟无话可说？居然还笑的出来？”

冷雪衣苦笑了一下，道：“我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沈红妆道：“痛苦未必不欢笑，泪水未必不快乐。可我却知道，你纵然笑的出来，却并不快乐。”

冷雪衣叹了一声，道：“只要你杀了我之后，不再杀人，不再那么痛苦。”

沈红妆摇了摇头，凄然笑道：“我？你以为我还可以么？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冷雪衣眉头紧紧地皱起，长叹道：“不错，是太迟了。如若有来世……”他话未说完，忽然住了口。

沈红妆道：“来世怎样？”

冷雪衣愁眉紧锁，只是不停地摇头，却再也说不下去了。眼睛里血丝交错，充满无尽的痛苦之色。

沈红妆并不多加追问，竟叹了一声，幽幽道：“你这又何必？纵然再见我一面，又能怎样？过去的事，永远过去了，再也无法回头。”

冷雪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沈红妆胸口又不住起伏，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嘶声道：“你知道？！那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冷雪衣又是一声叹息，喃喃道：“我也恨我自己。”

沈红妆笑了笑，辛酸地道：“没有爱，何必有恨？我既不爱你，为什么又要恨你？为什么？”

冷雪衣闭上了眼睛。

没有爱，为什么还要恨？有了恨，为什么又要爱？

爱与恨的纠缠，为什么会这么痛？

但听凌空子叹了一声，深深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既要无情，又何必多情？既要爱他，何必又要恨他？”

沈红妆衣带当风，猛然转过头，勃然大怒道：“臭道士，你胡说什么！”

凌空子摇了摇头，忧伤的目光落在朱岚身上，立刻皱紧了眉头，神色忽然无比凄楚：“你恨他，只因你还爱他。可是有的人，却连恨都没有了。”

沈红妆大笑起来，笑了片刻，笑声立止，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道：“可怜可叹！你既放不下她，何必又要出家？既做了道士，何必又对她念念不忘？”

凌空子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沈红妆道：“不错，你的确不知道。情之一字，谁又能知道？‘忘芸’二字，终不过是‘望芸’罢了，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凌空子脸色骤变，道：“不要再说了！”

沈红妆长叹一声，脸上充满羡慕之色，道：“她不仅抛弃了你，还跟别人有了孩子，你为什么不恨她？”

凌空子闭上了眼睛，重重摇了摇头，却无比坚定地道：“我对她……没有恨，只有永生的愧疚，一世的无奈。”

沈红妆喃喃道：“永生的愧疚，一世的无奈。”她又笑了，可是声音却哽咽了。

不知何时，她的目光又移回冷雪衣，幽幽道：“你们都是些大英雄，大豪杰！但为什么……你们一心对所爱的人好，却只能令她们伤心一辈子？”

凌空子低下了头。

冷雪衣也低下了头。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面对所爱的人，想要靠近，却只能离得更远？

究竟错在了哪里？错的又是谁呢？

朱岚轻轻走过去，握起冷雪衣的大手，眨动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泪水已盈盈滚落：“叔叔，你又在想姑姑了么？”

冷雪衣抬起头，心内霎时百感交集，紧紧抱她入怀，却说不出一句话。

朱岚扑倒在他怀里，想起彼时与冷痕嬉笑怒骂，此刻却阴阳相隔，禁不住心中一痛，忍不住又大哭起来：“他走了，再也不会理我了。他那么讨厌我，一定不知道……我也很想他……”

冷雪衣抱着她，眼角又湿润了。可是，他已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去问她想的人是谁。

因为无论在想谁，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本来就是一样的。

突然，一阵阴森森的寒意，彻头彻尾地袭遍他全身。他的颈中，已多了一道白凌凌的剑光。

沈红妆的声音变了，道：“你……你干什么？”

叶初虽然在笑，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沈儿，你下不了手，对么？”

沈红妆别过了头，沉声道：“我没有！我要杀人，从来不会下不了手。”

叶初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虽然恨他，却又下不了手，因为要不要杀他，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沈红妆摇了摇头，皱紧了娥眉，咬牙道：“不！我恨他，我一定要杀死他！”

叶初仰天大笑，攥紧了拳头，大声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废话？为什么不一剑杀了他？难道你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

沈红妆咬了咬牙，道：“我没有忘，而且永远不会忘！”

叶初望着她，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声音也哽咽了，道：“那么，你就该一剑杀了他！你可知道，他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他真正想见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沈红妆手指紧握，指节格格作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恨恨道：“我当然知道！”

她猛然转过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