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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长恨痴情苦 难为逍遥士 第12章 苦情

书名:圣剑玄钩 作者:六耳灵明 本章字数:4831

更新时间:2016年01月22日 14:43


红烛几欲燃尽,窗子没有关紧,被推开一道狭小的缝隙。风偷偷钻了进来,烛光摇曳生花,扭曲着几片人影。

朱岚点起了脚,小手攀在窗台上,透过这道狭小的窗棂,望着窗外渐渐黯淡下去的夜。

夜更深,也更浓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等什么,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期待,哪怕只是一个微弱的声音。

夜仍旧寂静,只有风轻轻地哀号。

红烛在烈焰中挣扎,发出一阵阵“嘶嘶”的呻吟。一缕白烟淡淡隐现,飘进她的眼睛,滚烫的液体滑落下来,顺着脸颊,逃逸似地溜进嘴里。

她尝了尝,涩涩的,有苦苦的哀愁。

她只道是眼睛倦了,该去休息了,却执拗地摇了摇头,伸出小手在脸上一抹,又将眼睛使劲睁到最大。

她想寻找那缕轻烟,轻烟却消失不见了,只在红烛尽头凝结成一团愁云。

她愣愣地紧紧盯着它,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仿佛火焰中燃烧着的,已不再是一根瘦弱的灯芯……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只有相思无尽处……”淡淡的,又传出冷雪衣的吟诵。

他还在寂寞地站着,面对着单调的墙壁,不停地摇头,叹息。

只有红烛,陪着他一起消磨时光。

这时,灯再次灭了,黑色的夜浸染下来。窗外月儿凄凉,投下一纸剪影,映上他的脸,还是那么面如白纸。

朱岚轻轻走过去,生怕打扰了他,又摸出一根蜡烛,重新点上。灯芯又开始扭曲,挣扎着想逃也逃不掉。

这是一间小小的居室,虽然不宽大,却十分洁净。室中一架木床,两三个蒲团,陈设再简单不过。只在一面墙壁上悬了一幅字画,画前案几上香云缭绕,青鼎内三三两两,缭绕着数枝残香。

画幅正中是一大片死水,荒凉中微微泛起粼波。水面上稀稀落落地斜插着几根木条。木条四周,又零星地点缀着几株兰花。兰花正上方是几片浮云,漂游不定;左侧是几行蝇头小字,行云流水;右侧题了三个大字——死水湖。

冷雪衣一动不动地站着,浑然忘我,一遍遍地重复着那几列字。他边念边摇头,一连念了几遍,重重长叹一口气:“《木兰花》诗情空好,只可惜木非兰,兰非花,到底死水一片。晏大学士泉下有知,亦苦尝情之滋味么?”

“阿弥陀佛——”静谧中传来一声佛号,心叶大师双眼似睁还闭,面上慈祥之极,不无感慨地叹了口气,“我佛有云,‘众生皆苦,迷梦未醒’,可怜未醒之人,又何止众生呢?”

冷雪衣一怔,默然半晌,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凄声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今夜月缺,明日月圆,你必心中无恨,但我却老了……”

“既然要走,何必又要回来?”心叶望着他,似乎也心有不忍。

冷雪衣凄然一笑,点了点头,喃喃道:“不错,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再回来?你早该走得远远的。”一丝愁苦之色转瞬即逝,他眼角又浮现出几缕皱纹。

当目光落在案几上的时候,忧色又侵占了他的眉头。一张古色古香的瑶琴,静静地冷落在香前,孤独了他的视线。

“公子,你别难过。我弹曲子给你听,好不好?弹你最喜欢的曲子——《蝶恋花》,好不好……好不好……”

天边飘来一个怜惜的声音,一位白衣女子倏然而至,举止娉婷,盈盈端坐在香炉旁。她的长发垂下来,轻拂在朱红色的瑶琴上,一滴泪水陨落在她指尖。

“铮——”他的手指不觉触到琴弦上。乐不成乐,只是一个单调沉闷的音符。

他垂下头,眼角已蕴结了一层寒波。

心叶心下悯然,摇头叹道:“孽海情天,原是最为伤人。冷居士情根深种,却误入魔道。须知'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

“一生无愧?一生无愧……哈哈哈,一生无愧……”冷雪衣仰天大笑,好似苦酒下肚,寸断了豪肠。

很久了,他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他身躯一转,忽然走向门外。门开了,守在外面的车夫躬身行了个礼,垂首道:“大爷,您……要出去?”

冷雪衣呆望着远方,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仿佛对着情人呢喃:“‘秋水潭’旁有座花坛,花开的很美……”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脚步声已远了。朱岚凑在窗台上,看他转过几个角落,顷刻没入了溶溶夜色中。

小道士躺在木床上,还在做着自己的梦。哭酒老人疯疯癫癫,寻酒还没有回来。只有心叶和尚端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不时发出粗重的喘息。

朱岚叹了口气,慢吞吞从窗上蹲下,只觉内心一片茫然,孤独霎时充斥了心头。她怔怔地呆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墙上的字画。

画幅两旁的香带蓦然闯入眼帘,香带精巧别致,仿佛在哪里见过。她轻轻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摩娑。

过了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冷雪衣指间拈了几束花朵,径直坐在心叶跟前,撕开他胸前的衣襟。

心叶苦于行动不便,只能眼睁睁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冷雪衣微微一笑,道:“杀了你,怕不怕?”

心叶愕然道:“你……”

冷雪衣不再说什么,摘下几片花瓣,轻轻含在掌心,淡淡的云气缓缓飘散而出……

朱岚环抱着双臂,静静地坐了片刻,轻轻推开房门。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车夫退在一旁,看她走的远了,忍不住问道。

朱岚停下来,看了看门楣上“水一方”三个大字,又仰头望了望天,吐出一口气,紧接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天都这么晚了,也不知他在哪里,是死是活……”

车夫茫然道:“谁死了?”

朱岚眼睛一酸,已说不出话来,只转过身子,快速跑开了。

秋水潭旁有块石碑。

石碑上的字刻得很深,仿佛要融进大青石里,再也不愿分开。

潭旁有座花坛,花开正艳。时值深秋,花朵本该早已凋零,但这花坛中竟然花开不谢,开得很孤独,也很不合时宜。

深潭内溪流声声,清纹

烂漫。风动微波,时有白烟浩渺,连绵不绝地升腾起来,宛如仙境。一抹残月半掩苍白,将倒影投射在潭中,正自左右摇曳个不停。

潭中央是一座假山,怪石嶙峋,投下一片黑黝黝的阴影,形似逼真。朱岚沿着小石礅路上了假山,双手托腮坐下,凝望着天空兀自出神。

夜风徐徐地吹着,在她脸颊吹落两行清泪。她小小心灵中升起了一种凄凉之感,她不明白为什么,只冷清清打了个寒噤。

此时此刻,你在哪里呢?我在想你时,你知不知道?你会不会也在想着我呢?

“蛛蛛……”隐隐传来一声低唤。

她怔了怔,连忙站起来,四处搜寻那个熟悉的影子,但见潭内月影浮动,怪石怒张,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她挺起了小嘴,垂着头依依坐下,随即又笑了:“你怎么这么傻?不会是他的,也许……他已经不在了,更何况……他早把你给忘了……”

“蛛蛛……”那个声音分明传入她的耳中,“蛛蛛,臭蜘蛛……”

假山旁一个黑影瘦骨嶙峋,钻出一个小脑袋,朝她做个鬼脸,嘻嘻笑了一声——那人不是冷痕,却又是谁?

朱岚呆呆地望着他,一时忘了起身,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冷痕蹑手蹑脚地越过石礅路,轻轻一跃,纵身跳上假山,蹲在她跟前。

朱岚一呆,忙不迭地道:“没干什么,我……我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冷痕搔头看了看天,有口无心地瞥了她一眼,忽然在她脸颊上一摸,“你哭了?”

“没……没有……”朱岚转过身子,轻轻拭了拭眼泪,“你死了我都不会哭!”一句话刚说完,立刻住口不说,不禁红了半边脸。

冷痕伸了伸舌头,挨在她身边坐下,笑嘻嘻地道:“那你眼睛里是什么?难不成是口水流了进去?”

“呸!”朱岚破涕为笑,“你不是被人抓走了么?他怎么又放了你的?”

冷痕“嘘”了一声,警觉地四处看了看,立刻压低了声音:“小点声!千万不能给他找到,否则非死不可了!”

“那人是谁?”朱岚也压低了声音,“你怎么逃出来的?”

“乌龟儿子王八蛋!”冷痕看四下无人,又放大了胆子,“真是奇怪,我爹明明打得过老乌龟,为什么要把我丢下呢?”

朱岚吃了一惊,奇道:“冷叔叔?你……你见过他了?”

冷痕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道:“给你说个秘密,你一定想不到。”

朱岚道:“什么秘密?”

冷痕清了清嗓子,这才道:“其实刚在大殿上,那个人就是我爹,是他把我带走了。”

朱岚皱眉道:“那是为什么?他要带你走,也不用故意吓我们啊。再说,那会他不是在山下么?”

冷痕搔首道:“唉,我也不知道,可能他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不想让你们知道吧。”

朱岚摇头道:“不可能,冷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冷痕道:“可他把我扛在肩膀上,一直走到了一个树林里。我醒后看的清清楚楚,他就是我爹。”

朱岚不解地道:“这就奇怪了,我一觉醒过来时,冷叔叔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他还在找你呢。”

冷痕道:“那一定是后来,我们之前碰到了一个老乌龟。”

朱岚张大了嘴巴,奇道:“老乌龟?”

冷痕气忿忿地道:“就是这老乌龟,一见我就一个劲地叫‘龟儿子!龟儿子!你是我龟儿子!’——气死我了!”

朱岚噗哧一笑:“谁叫你龟儿子?”

冷痕嘟着嘴,恨恨道:“这个疯子一边叫我,一边为了抢我,不停地缠着我爹打架。”

朱岚道:“他为什么要抢你?”

冷痕翻着白眼,气不打一处来:“他本事倒不怎么样,就是死缠烂打,抱着我不放,缠得我爹烦心,便狠狠打了他一掌。”

朱岚忍不住叫出了声,道:“那……那他后来怎样?”

冷痕无辜地道:“他死死抱着我,宁肯自己受伤也不松手,我爹被他缠不过,只好眼看着他把我抢走了。”

朱岚垂下了头,低声道:“听你这么说,这人也挺可怜的。”

冷痕道:“你还可怜他?谁让他无缘无故地抢我!”

朱岚道:“可能……他有自己的苦衷呢。”

冷痕道:“我也很奇怪,他虽然骂我难听,可对我又极好,生怕我受一丁点委屈。还说什么‘以后爹一定好好疼你,看谁还敢欺负你'!”

朱岚叫道:“啊,他让你叫他‘爹’?”

冷痕点了点头,恨恨道:“想做我爹?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我爹是堂堂剑仙,他一个老妖怪哪配做我爹?做我孙子还差不多!”

朱岚呵呵笑了起来,啐道:“说话难听死了!居然有人喜欢你?”说到最后,似觉不妥,忙又低下了头。

冷痕沉默了片刻,神色忽然黯淡下来:“他不喜欢我,爹也不喜欢我,但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天下人人都不喜欢我,可我知道,有一个人会永远喜欢我。”

朱岚原想安慰他,听了最后一句,甚至连看也不敢再看他,只“嗯”了一声,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冷痕长长叹了口气,抬着望着天上的月亮,隔了好久才道:“好美的月亮,真像个月芽儿……”

朱岚点了点头,顿了顿道:“今晚重阳节,月亮又这么美,人人要喝菊花酒的。”

冷痕喃喃道:“重阳节……重阳节……”幽幽叹了口气,自语道,“姑姑,你现在在哪里?”眼望着月亮,呆呆地出神。

朱岚道:“你很想念你姑姑么?”

冷痕神色黯然,声音立刻低了下来:“不止我想念姑姑,爹也很想念她。只有四年一度的重阳节,爹才会带我去见她,可是今年我就看不到她了。”

朱岚道:“你那么想念她,为什么要等四年呢?”

冷痕摇了摇头,痴痴道:“我不知道,可又不敢多问。爹很凶,平日从不提起姑姑,一提就生气。”隔了一会儿又道,“姑姑是世上最好的人,谁也比不上她,只有她才会永远喜欢我。”

“你……你说是你姑姑?”朱岚转忧作喜,忍不住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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