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年05月16日 13:09
孤儿,从小就被我们家收养,没读过书,什么活都干。所以,这双手保养的如此好,没有一条疤痕没有一处老茧,细细长长,如水葱般剔透。同样,我理所要当然嫁给他,嫁给他放心,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照十多年来运行的方式运行,心安理得。
悲伤是难免的,一想到我年迈的父母抱着我的尸体痛苦的情景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湿了衣衫,但是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
这儿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鸡鸣狗吠,攘攘熙熙,一派鲜美。如果可以,多么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细水长流,这样的温馨可以每天重复上演。但是,所有的事一旦打上如果,则会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那同样是一个明媚的晴天,一行人从村头浩浩荡荡走来,满村的狗叫个不停,鸡飞上屋檐,大黄也摇着尾巴冲出门口然后悻悻跑到大柱身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首穿着玄色衣服的男人趾高气扬拿着明黄色的圣旨高高在上宣读着要打仗皇帝要征兵每一家出一个男丁的消息。宣读完升值后,地下沸沸腾腾,如炸开锅一样。
“大人,我儿子三个月前上山抓蛇被咬死了。”底下一位拄着拐杖瘸了只腿的老头问道。
“和往年规矩一样,”玄色男人拿出手帕擦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污渍,“出不了男丁的,交钱,”竖起五根手指,“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如扔进了一个炸弹,底下惊慌失措。
“哼。”玄色男人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不满声,然后领着一伙人浩浩荡荡离开村庄。
夜晚,村庄安静了,今夜,很静,没有狗吠声,连狗也嗅出人们的愁苦,大黄趴在门口晃着尾巴打着盹儿。
“五两银子,怎么凑啊?”娘半躺在炕上,点着油灯,在灯下缝着红色的嫁衣。本来已经绣好了,只是我突生奇意,要娘在嫁衣上绣上百合,我最喜欢百合,白色的百合,百年好合。
我没有开口说话,我知道五两银子对于一个贫寒的家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家人一年的口粮。我想,我们就算是砸锅卖铁卖地皮卖野味也凑不出这五两银子。
大柱蹲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野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送,嚼完又把它吐出来,乐此不疲。
“娘,时候不早了,睡吧。”我起身抱起被子给大柱铺好床。十多年来,大柱都是睡在床下。以前这些事是他自己做,但娘说我就要嫁人了,这些活也该要学会干了。
这一夜,透过窗棱,淡黄色的月牙儿挂在天际,没有星光,巨大的天空黑幕上,只有残缺的月牙儿。我听见母亲轻轻的叹息声,一声声叹息绵远,似连绵起伏的山脉,一重连着一重,数不尽的忧愁。
床下,大柱不停的翻身,转辗反侧,是因为思念谁,还是母亲的叹息搅得他彻夜难眠。
这一晚,我也没有睡着。想着东,想着西,想自己真没用,堂堂高校毕业生在商界摸爬打滚了数年的白领竟然连五两银子也弄不到。
长夜漫漫,月光如流水,这一夜的村庄出奇的安静,竖起耳朵,倾听来自每一家每一户长长的叹息忧愁,还有即将离别的母子夫妻父子之间说不尽的唠叨挂念,以及时断时续的捣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