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1月16日 08:02
瞧不起农民。
“马叔好!”果然,纪枫不负童雪之望,礼貌的将右手伸出,打算来个绅士版的问好方式,他大概没有考虑到农村没有这些方面的礼节。
马国军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气宇不凡的男子,看了看那双白皙的手掌,回过神来,两手忙在衣服上来回搓了搓,然后将右手伸了出去。
在童雪的执意要求下,马国军只好难为情的领着他们来到了自己的穷阎漏屋。
马国军从床底抽出一张小板凳,抬起手臂用衣袖将板凳上的灰尘擦了擦,环顾一下四周,找了一个比较‘宽敞干净’的地方将凳子放下,然后转了过身,面向床铺,用右手的衣袖将床沿擦了擦。
“实在抱歉,这地方在又窄又脏,你们挑个地方坐下吧!”马国军将衣袖拂了上去,面色难堪的说道。
而他所谓的‘挑个地方’就是指刚刚被他已经很用力的擦拭过的板凳和床沿。
童雪扫描着这不足十平里的房子,虽然她来自农村,但是当她被马国军领到这种暗漏之室时,她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她曾在李秀英那得知,马国军在外地一个工地上做苦工,但是那老板相当善良,为所有人工人们准备了杂物间做为他们的宿舍,虽然那所谓的杂物间可能是除了床铺就一无所有仓库,但至少比及这种房顶随时都会被风无情的刮掉的‘茅屋’能让人舒服一点。
在这繁华地城市里,她想象不到,居然还会有地棘天荆般的住所。
而在纪枫的眼里,涂炭之地,瘴气之屋,都无法对眼前这样的环境做一个准确的形容,他从小就在芝兰之室的环境下生活,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而眼前这不到十平米土阶茅屋是他有生以来从来都不曾涉足过的地方,他很难想象,这样的环境,该如何生活。
童雪拉着纪枫在床上坐了下来,与其称之为床,不如称它为木板更为贴切,只是木板上放了一层乱七八遭的衣物做为被褥。
马国军在板凳上坐了下来,眼睛无神的面向门外。
“马叔,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听李婶说过,你在城里找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
童雪将四周环境都扫描至眼底,带着些许疑问开口道。
“你还经常回去那里?”马国军侧过脑袋,惊讶的反问道。
童雪脑袋缓缓点了二下:“没有经常,也只有去年回去过一次,听李婶说你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马国军转过脑袋,长叹了一声。
“想回去,只是没有脸面见你李婶,刚进城时,在一家工地上找到一份搬运的工作,开工之前说好工资过年的时候统一发放,临过年底时,老板突然消失不见踪影,开始几个工友们说老板是去筹我们的工资去了,我们都信了,就一直在等,为了使你李婶放心,就对你李婶说工地事多,抽不开身,为此还编了很多理由,没想到,从年底现在现在,老板就一直没有再现身影,我没有办法两手空空的回去见你李婶,于是在几个工友们的帮助下,搞了一辆三轮车,开始了贩卖水果的小生意,因为出不起摊位租金,所以,我们都只能趁早摆在那些人流比较多的巷口,害怕城管没收我们的车子,一天到晚都只能偷偷摸摸。”
马国军一边说着,眼泪就跟着蹦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臂,将眼泪擦干。其实他辛苦努力挣来的钱是被他一赌而光的,甚至还借了不少钱,他不是因为没有‘拿到工资’而没有脸面回去,而是因为债主不让他们回去,除非能把所有的欠款还清,否则,他们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城市。曾经,几个同病相怜的工友抱着侥幸的心理夜里坐车回家,却被债主那些手下狠心的从车上拽了下来,毒打了一顿。从此,他再也没有想过要逃离,只想赶快挣点钱将所有的欠款还清。
童雪有些难过的和纪枫对望了一下,离开床铺,在马国军身边蹲了下来。
“马叔,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些现金,您先拿着,回家吧!李婶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何况你也想李婶,不是吗?回去休息一些日子再出来,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童雪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放进马国军的手心,朝他抿嘴一笑。
纪枫见状,也从包里拿出所有的现金,放进马国军的右手心,“叔叔,既然您是童雪的马叔,也就是我纪枫的马叔,若需要帮助,您可随时呼应这个电话。”纪枫将自己的电话写在了一张纸片上,递给了马国军。
马国军看着双手捧着的人民币,心底发出一丝冷笑。他抬起头,笑容迅速收起,将手上的钱毫不客气的送还至童雪手上。
“你这是在嘲讽马叔吗?我曾经对你们母女做过这么多恶劣的事情,你现在要用你的雍容大度来惩罚我吗?我宁愿你们放开嗓子大声嘲笑我,也不想你们用这种眼神来可怜我。”
马国军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走至门前,左手抵在门沿上方,虽然他现在很需要钱,可是,他没有办法让自己接受童雪大方的帮助。
“马叔,您误会了。”童雪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和妈妈在马叔的眼里是什么样子,我只是想告诉您,我还是原来的我,从未改变,这些钱不是给你的,是让您回去给李婶一个交待,李婶对我和妈妈恩重如山,这些金钱的报答远远都偿还不了她曾经对我和妈妈的恩情,即使您仍然不喜欢我,讨厌我,但是,也请您今天收下这些钱,回去看看李婶吧,她一个人带那么多孩子,也不容易,就当这些钱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孩子们的一点心意也好。”
马国军老泪纵横的看着眼前的童雪,心中不知是感激还是羞愧。
纪枫和童雪都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带着马国军去买了几身像样的衣服,然后一起吃的晚餐,一路上,纪枫都像尊敬未来岳父一样的尊敬着马国军,这也使得这位从未开过眼界的乡夫受宠若惊,经过数时辰的相处,他大概也知道,这眼前眉目如画,相貌堂堂的男生应该就是童雪心中的白马王子。
童雪和纪枫帮马国军另外租了一间房,马国军回来收拾衣物的时候,那些曾经在一个工地上共处过的工友们都好奇的围了过来,他们很想知道,刚才那二个衣着不凡年轻男女到底是马国军的什么人。
马国军没敢在这些人面前多加解释,只是来回的重复着‘贵人,贵人’,然后还不忘交待他们,切勿将这些话传到债主口中。
一双眼神一直盯着他,从纪枫童雪一起逛商场、吃饭,再看着他们把马国军送了回来,直到马国军收拾好衣物上了纪枫的车,那双充满邪恶的眼神才脱离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相继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将马国军安顿好后纪枫和童雪没再多停留就离开了。
坐在车上,童雪相当沉默,纪枫试着打开话题和童雪聊点什么,但童雪都只是应和着点点头,仍不多言,她的思绪一直在马国军身上盘旋。
虽然她并不知道马国军是因为迷上赌博,才落到如今落魄的地步,在童雪的眼里,马国军只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乡民进城做苦工,一想到马国军看到城管后仓皇而逃的背影时,一种难言的辛酸涌上心头。
即使他们帮得了他一时,也帮不了他一世,待他们给他留下的那些钱花光时,他还是得背井离乡的背着包袱到城里找工作,只是,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不守诚信的包工头,令童雪难过的就是这点,她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可以带着乡亲们一起致富,让洞竹的那些人们脱离贫困的阴影。
童雪所有的焦虑被纪枫看在心底,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他的脑海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