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1月28日 12:39
到底还是晕了过去,他见到那群人把他妈妈抬了出去。生平第一次的,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么强烈,以至于他幼小的心灵至此冰封。他不知道该留下来继续看着他的父亲,还是该跟在那群人身后去看他的母亲。第一次觉得他是那么孤独,无依无靠。
最后他还是被人拉了出去,他见到那个冰冷阴暗的房间被锁起来,那里面有他的父亲。然后他听到了那些人跟她母亲的谈话,令他终生难忘的谈话。
“对不起高久太太,因为事出紧急,我们决定明天就把您先生的遗体火化。”
“为什么?他的葬礼怎么办?他不是你们的同事吗?难道警察殉职不应该办葬礼吗?”
“高久太太,我们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高久崇不是殉职,他背叛了警方还打伤了同伴,我们为了不将此事扩大已经决定不予追究责任了,毕竟这也是我们警方的耻辱。”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为什么要相信那个人的话,我丈夫已经死了,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这样不公平!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叛徒,只有一方的证词不是吗?求你们再仔细查查清楚,我丈夫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他人已经为了警队殉职,难道连个名声都不能有吗?”
“我们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从小仓警部身上取出的子弹,正好就是高久崇警部手枪里射出来的。我们警队对于枪支弹药的管理很严格,每个警察身上佩戴的子弹编码都是有记录的。而且,小仓警部中的那一枪也十分凶险,差一分就伤及心脏没命了,当时在场只有他们两人,那名歹徒已经先一步被小仓警部的枪打死,两人对峙的时候我们也都赶到了现场,我们也确实是看到了高久警部拿着枪指着小仓警部才开枪制止的。”
“不会的,不可能的,你们一定是误会了。”
“为了防止媒体大肆报道,我们高层已经做了决定,将这件事尽快处理,不对外做任何的解释,所以如果有记者来找你询问,也请您能配合我们不要多说。”
他怒不可遏的冲进去,用尽全力的取捶打那些人,他们怎么可以说他父亲是叛徒,他们怎么可以连个葬礼都不允许办!可是他那么弱小,他的拳头根本打不痛那些人,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长大。
他没有再见到父亲,也没有再见到那些人。母亲抱着一个白色瓷坛子回到家,把它放在柜子上,呆坐了一整天。傍晚时分,他的祖母来了,几十岁的老人家花白着头发,一进屋就抱住他的母亲和他,泪流不止。
“和子,我们要给小崇办葬礼啊,就算只剩下骨灰也要办!”
灵堂布置的很隆重,他的母亲和他的祖母收起了悲伤,那么坚强。葬礼却是冷冷清清的,除了几个邻居和亲戚,没有人来吊唁。那群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一个都没有来。这就是正义的化身?
他一直把玩着脖子上那枚小子弹,冰凉的金属已经沾上了他的体温。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个小东西竟然可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手枪和子弹不应该是凶器”,他爸爸的话依旧在耳边回响,可是现在他的爸爸已经变成了那个白色坛子里的一抔骨灰,而夺走他性命的,不正是这一枚小小的子弹?
什么是正义?他忽然想不通了。
他只知道,他父亲死了,明明应该是个英雄的,可却被说成了警队的叛徒,没有人为他的死伤心,那群自称是保护正义的人们。
母亲又一次哭的晕厥了过去,被送进了医院。他被告诉在外面等不许进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母亲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后来他的祖母告诉他,他的小弟弟没了,在妈妈的肚子里,还没出生就没了。跟着他们的父亲一起去了天堂。
他问他的祖母,天堂在哪里,他也想要去找他的父亲。这个丧子又丧孙的老太太强忍住泪,拍拍他的头说,他还不能去,他要留下来照顾妈妈,弟弟去陪爸爸,这样才公平。
公平,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公平的?
没有从警局拿到一分钱的抚恤金,连警察该有的生命意外保险都没拿到。他的父亲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到死什么也没留下。
他和妈妈搬离了那个房子,他们的家,来到了祖母那里,三人相依为命。他转了学,因为他总是打架,那些人说他爸爸是坏人,老师们也不再宠爱他,他觉得委屈,可是又说不清楚,只好用武力逼着那些人屈服。新的学校也没有比过去的好多少,坏学生很多,他打架总是输。妈妈知道他在学校被欺负,带着他去找了老师,可是却被冷言冷语赶了回来。他气不过,出手打了那个老师,那时他已经长高了不少,拳头也更加有力。
他要保护他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