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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 第三十七章 火拼

书名:寂寞有痕 作者:祁尚明 本章字数:3376

更新时间:2011年11月25日 20:51


第三十七章火拼

听到这话娄昀飞感觉头皮都炸了,煤矿的情况他是最清楚地,都是一些给钱不要命的主。早在缅河县当副县长的时候就曾处理过类似的械斗事件,为了利益那些人根本不管法律,光天化日里抢地盘、打群架的事情隔几年就发生一两回,为此还闹出过人命。时至今日,对王豁子那个敦实汉子他还记忆犹新。还是在担任缅河县副县长期间,娄昀飞和王煜哲挨个调查过全市大小矿井,并和在金源煤矿当工长的王豁子喝过一场酒。王豁子家在北山口,胎里带的兔唇,长到十来岁的时候,遇上部队野营拉练,由部队免费为他做了缝合手术。外表上是补好了,说话却依旧有些发音不准。靠山吃山,自打北山有了煤矿,王家几代人就一直在煤窑上干活。

那次因为下雨路滑的缘故,他们两个人及司机老王被困在了北山。老王和王豁子沾点远亲,走不了就在王豁子家住下。北山地处缅泾市西北部,所处位置偏远又没有正规的公路,平日里除了挖煤的窑匠和运煤司机,再就是一些进山偷猎黄羊的人,很难见到有人到北山,王豁子家更是难得有客人造访。那天王豁子高兴,索性宰了只山羊煮子,家里有现成的散装白酒,几个人猜拳行令,边吃边聊。山里人实在,尽管酒量大王豁子还是架不住几个人轮番猜拳敬酒,早早就喝迷糊了,然后吐字不清的反复念叨说,这矿,矿上的事情复杂啊,复杂啊!

驾驶员老王爱开玩笑,乘着酒劲也不管王豁子的女人在一边,当下呵呵笑着逗趣说,这北山就像你家的炕头,你的女人,坑坑洼洼都让你走千百遍了,熟稔的再不能熟稔,能有个鸟的复杂,哈哈。

一句话惹得几个人大笑,连王豁子的女人也忍不住蹲在一边的灶火前捂了嘴笑个不停。等笑声停下,王豁子这才眯缝了眼睛盯着桌上的酒盅说,这,这地面上的事,事情再捂得严实总是瞒不住人,可是几百米深的井,井下发生的事情,除了天知地知,恐怕很少有人弄得明白。你们都是城里人,不,不了解我们这些煤黑子的辛苦,每天麻麻亮下井,落黑了才出井,瓦斯、冒顶、透水还不是最令人担心的,说这些你们一定不会相信。

当时,娄昀飞和王煜哲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专业出身的王煜哲当时就把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说,谁不知道,开矿打洞子最怕的就是塌方,煤矿最怕瓦斯、冒顶、透水,我可是学这个的,老哥你蒙不了我。

看着几个人怀疑的眼神,王豁子有些来劲,“咚”一下将酒盅壿在桌子上,见就倒在桌上忙俯下身子,用嘴直接将洒在桌子上的就吸干净了这才说,我管你是,是领导,还是学,学过什么的,教授能讲出个屁的东西,就,就是他妈的联合国秘书长,也不,不可能知道几百米的地底下会发生些什么。

听王豁子话里有话,娄昀飞留了心眼,装作漫不经心的说,这些年好像没发生过大的事情,有些年没听说有哪家煤窑出过伤亡事故了,这黑金子挖起来不仅安全,来钱也快啊!

翻翻眼皮,王豁子咧了嘴嗤笑说,我说嘛,这地底下的事情能有几个人知晓。整天在阎王殿里捣鼓,说不出事那是糊弄你们城里人,糊弄领导的,死人的事情哪年不发生。都说煤黑,要我说这年月人心比煤黑多了,有时候人的命还不如一只臭虫,说没就没了。

那天晚上,王豁子给他们讲了一件事情,就发生在金源煤矿。虽然已经过去一年多,讲述时王豁子还是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恐惧。王豁子说一年前的开春,他记得很清楚,北山上的青草芽子刚冒出尖尖。有天金胖子的煤窑来了三个男人,操一口四川口音,年长的叫廖来福,四十来岁,背有点驼,年龄最小的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自称来自四川一个叫坡头的村子,是廖姓的同族兄弟,因为村子穷过不了日子才结伴出来打工。介绍的时候廖来福说曾经在四川挖过十多年煤,对挖煤有经验,本不愿意再干挖煤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可又不会别的手艺。下井之前廖来福反复说出门不容易,他们三个人要在一起,一来好有个照应,二来也可以劲往一处使,多挣钱养活家小。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王豁子甚至为几个外乡人的兄弟情深感动不已,并特意按照三个人的要求安排了一个独头的掌子面。金源煤矿仗着后台硬背景深,超采滥挖现象非常严重,一个井口下去,蚂蚁洞似地顺着煤层开采,有些洞子离北山国

营煤矿只有几十米。金源煤矿有好几个独头儿掌子面,有两个已经深入到北山国营煤矿腹地,这些事情只有金胖子和王豁子等少数几个人知道。金胖子养了一帮打手,整天就守在矿上对付上面检查的人,对不听话的挖煤工更是非打即骂,或者干脆囚禁在井下,几天下来捋的服服帖帖。因了独头儿掌子面闷热,除了廖来福几个挖煤的人,再就是来回运煤的人,技术员很少下井,这种危险且费力的活自然落在王豁子身上。

就在廖来福几个到矿上挖煤三个月之后,那天下午王豁子照例到井下检查。当时他看到独头儿掌子面上几个黑泥鳅似地人在卖力挖煤,而掌子面的点柱有点问题,悬悬的支愣着顶子,用不了大力,只要一镐头下去顶子就会塌下来,看的王豁子心底里直冒冷汗,忙站在一边连声喊,廖来福,廖来福!

听见喊声,廖来福走过来,凑近了就着矿灯眨巴着眼睛问,王队长,黑咕隆咚的你下井来做什么?

瞪着廖来福,王豁子瓮声瓮气的骂道,我说老廖你究竟挖过煤没有,怎么净干些球上挂镰刀的事情!

眨巴着眼睛,廖来福有些没听明白,微微弯了腰莫名其妙的问,么子事嘛,王队长你讲明白些。

用矿灯光指着支柱王豁子问,那是怎么回事儿,支柱那样支愣着,呆在下面你不觉着有问题吗,怎么不处理好再干?

哦,抹把墨汁一样的汗,廖来福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解释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们两个硬说不想多耽搁时间,想多刨点煤多挣点钱,我有么子办法。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们现在就给我撤出来,等处理完了再干,知道吗,要不然我这就给金老板说去,别让你们几个干球这种活了。

你别生气,我这就让他们两个出来,把支护做好了在干还不成吗。看廖来福连声答应着转身去叫另外两个人,王豁子这才吐口唾沫转身往回走。

没有经历过你们体会不到那种感觉,阴阳两隔就在十来分钟之内啊!说着话王豁子脸色煞白抖成一团,酒也被自己吓醒了。当时,升井后在井口的水池子边洗脸时,王豁子感觉地面微微颤动了几下。随着地面颤动王豁子的眼皮开始跳个不停,在井口呆立了几分钟,他听到井口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冒顶了,冒顶了!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独头儿掌子面冒顶了,事后廖来福一个劲儿哭天怆地的嚎哭,可不知道怎么的王豁子就是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事后金胖子也有些怀疑,曾派人按廖来福登记的地址去了解过,那里根本没有叫坡头村的地方,更无从查找廖来福这个人。事实证明三个人并不是族兄弟,从一开始廖来福就设了一个局,用两条毫不相干的生命,换走了四十万命价钱。

你们没看见那场面,挖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完整的躯体,碎了,被煤块砸成了肉饼,惨不忍睹。可临了廖来福那个杂碎只是给两个人裹了曾经用过的被褥,就在山沟里埋了,买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抹把泪王豁子有些气短的哽咽说,身子在一阵阵微微发抖。

几个人尽管喝了不少酒,有酒精撑着可还是听得心惊肉跳,沉默半会娄昀飞俯身凑近了问,老哥,两条人命可不是小事,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风声。

风声个球,两条人……人命算什么,只要有钱什么事情摆不平,这些年除了国营大矿安全工作做的实在,没出过大事故以外,其余那些个私营矿没出过人命的有几家,都私了了。可到现在我也毫不怀疑,一年前发生在金源煤,煤矿的冒顶事故,就是那个天,天杀的廖来福做的手脚,是他弄倒了那根支柱,亲手炮制了一次冒顶事故,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两条人命呀!

看着王豁子伏在桌上嚎哭,几个人无言以对,那一刻娄昀飞忽然想起,刘邦庆的小说《神木》里就有这样的情节,难道这样的故事在不同地点,不同场合在重复上演,或者现实只是文学作品的一种复制,真要如此,那么,全国还有多少这样的故事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想到这些娄昀飞感到浑身冰凉。

死无对证的事情,娄昀飞即使有心也无证据可查,可每每想起这些,他的心里便会一阵阵发憷。几年来,关停包括金源、缅鑫煤矿在内的几家私营煤矿之心一直不灭,然而时至今日,金胖子等人依然靠着有人撑腰、庇佑,变本加厉肆无忌惮的掠夺着国有资源,连市委市政府都奈何不得,他一个安监局长又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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