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晨风停歇,雾气散去。阳光斜刺而下,照亮了郭家堡内宽阔的比武场。
天行剑拔出,一道亮光刺人双眼,冲在最前的通天霸不由一滞,很自然地停身提刀防范,结果不明所以地被击飞了下去,可叹他一招未发却被稀里糊涂地打下台来,真令他恼恨不已。
其实他该庆幸,若敖天行有意杀他,恐怕就不是下台这么简单,也许连恼恨的机会都没有。人若不幸死去,纵是身在台上,也不过一具躯壳,又有什么意义呢?
颜乘空的剑世十分迅猛的,快而准,杀伤力极强。郭济北有了上次战败的教训,虽只有短短几天时间,其剑法精进不少。吴成军苦心练剑十年,华山剑法早已熟烂于心,使起剑来,如书法家沾墨书写般挥洒自如,并讲究一气呵成,其威力不可藐视。
无情剑法施展开来,长剑如游蛇般担负着招架与攻击的重则,来回挥洒。
三人的连续攻击,威力无穷,且面面俱到,攻克范围极广。
一连闪过几人的连环攻击,敖天行向上一跃,利剑跟着直划而下,有如一道闪电,锐利而携带不可预测的力量。剑浪自剑锋激荡而出,并瞬间扩散开来开来,全范围击出。
三人本从三个不同方向击来,敖天行这一剑使出,三人情急之中变攻为守各自激发内力,将袭来的剑浪劈开。
破退招式,四人上前近距离攻击。敖天行边攻边闪,三人仍不能碰他分毫,相反吴成军反被他所伤。其只觉左臂凛然一痛,受伤虽不重,却已惊怒交加,锐气大失。敖天行却越战越勇,无情剑法频繁施展,攻守俱备。
如此连续出击数十招,敖天行仍立于不败之地。虽说如此,以一敌三,大大耗费他的体力。他知道,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于是敖天行腾空而起,天行剑举过头顶,顿时,剑光凭空而上,直冲天际,电闪雷鸣般,齐天剑柱携破天之势斩劈而下。
三人知其威势,欲避锋芒,各闪一侧。
剑柱斩向擂台,但闻砰地一声,连续十根半尺于后的横木断裂开来,碎木飞溅,连同一股刚猛的劲力向两侧击去。
右侧仅吴成军一人,虽有所防范,华山剑法护住周身,却仍被刚猛的劲道刺穿防护层而中伤,并险些退下台去。他心中极为恼恨,十年前自己胜不过敖天行,十年后的敖天行仍是令自己望尘莫及。他败了,但他还想去争取那无谓的结果。
左侧颜乘空、郭济北同时运转手中长剑,剑光击出,将刚猛的劲气与飞来的木屑一举挡在外围,并瞬间化去。
敖天行动了,身体俯冲而下,落地后迅速移出,其速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他的目标是实力最弱的吴成军,长剑所趋,正是吴成军咽喉致命所在。
吴成军慌忙舞剑,以图挡住敖天行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很可惜他的防护层还未能形成,已被敖天行直挺而来的一剑击破了。他不禁大骇,几乎已经绝望,不知该如何阻挡,惊慌错乱之中,甚至连闪躲的能力都丧失了。却不想敖天行的剑忽然转变方向,只在他的咽喉处留下一个轻轻的痕迹。
因为郭济北纵剑来救他,敖天行感觉身后有人袭来,手中天行剑陡然转向,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弧,正碰郭济北一剑,一举将其震开。而在他回转身体,将剑回击而来的一刻,左脚在地旋转,右脚于空中移动,很自然地抬腿踢出。一瞬之间,剑脚同时击出,不仅挡住了郭济北的猛攻,右脚还正中吴成军胸腔,将其踢飞下台去。
敖天行并无杀吴成军之意,因为杀掉一人,只会惹来更多的人追杀,他虽然不惧,却有些厌倦了。本想驱剑前去,将擂台边缘的吴成军逼退下去,不想吴成军宁死不闪,不只是固执还是被吓傻了。但若说他有虽死不逃得豪气,那是绝不可能的。
幸而郭济北吃过敖天行这一剑的苦头,知其奥秘在于紧接而来的致命一击。在挡开刚猛一击时第一个反应过来,遂蹬地腾空而起,纵剑去救吴成军。
敖天行当然明白这一点,已早有防范,轻松自如地回击一剑化己危机并不影响将吴成军击下台去。
颜乘空随即赶来,同郭济北一齐向敖天行刺去。双剑同袭,灌输无尽内力,激荡出凌厉的剑气,其威势令天地都为之一惊。
敖天行却突然收起天行剑,背负左手,单手运转真气,向前猛推一掌。一股无形掌波脱手而出,看似十分微妙,甚至可以视为无物。但被人忽视的掌波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一举将剑气幻化。两人肩头受击,纷纷向后退去。敖天行向前急冲,天行剑一出,一掌击飞颜乘空后,其锋锐的剑锋又一次抵达郭济北的咽喉,不过没有见血封喉。因为现在的冷面剑客不同于昔日的天行剑客,真的不愿杀人,而且他更不会杀郭济北。
总是四人联手,也败于冷面剑客之手,他们无法不服,只得甘拜下风。
这一掌,便是师父授予他用以保全自身的掌法,不到危急时刻绝不施展。他不想同颜乘空、郭济北再继续纠缠下去,遂运功推出一掌,此掌无声无形,却无坚不摧,当属武林至高武学。颜郭二人败在此掌之下,也不算太冤,敖天行还是很看重他们的。不过对付他们,敖天行有意隐藏了这一掌的威势,因为他将全力施展这一掌,以求击败封坤。
“敖某也曾说过,如果你们认为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那么敖某愿意承担。”敖天行收回天行剑,漫步向台下走去,来到郭瑾月身边,“倘若你仍然愿意,我们走。”
“好,”郭瑾月回过神来,爽快答应,“敖大哥,等我一下。”
她转身面向父亲,轻声道:“爹,恕女儿不孝,您要保重身体。女儿活了二十年,到现在才真正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所以我不会放弃心中的追求。为了一己之私,所作所为若真的有辱家门,就让全天下人都骂我一个人吧!我会主动向封盟主请罪,希望爹能理解。”
郭胜风不语,静静地叹气,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就这么离自己而去,叫他怎能不伤心?郭济北手捂伤口,也保持沉默。也许
妹妹的选择是对的,也许她将为此付出沉痛的代价。
郭琇茹忍不住上前,伤心道:“姐姐!”
“妹妹!”
姐妹两人抱在一起,轻轻哭泣。也许十几年的姐妹情今日便走到尽头,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你真的下定决心啦?”郭济北问。
“对,”郭瑾月放开妹妹,向大哥郑重地点头,“从小到大,我从未违背过爹的意愿,但是今天我想大胆地做出自己的决定。”
郭瑾月转身,来到静侯在一旁的敖天行跟前,和他一起离开。
搜有人都惊呆了,目送二人离去,再不会有任何人出来阻拦。郭胜风微闭双目,不忍眼睁睁看着女儿越行越远。
走出大门,离开郭家堡的范围,和敖大哥漫步于道路上,郭瑾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是的,其实她并不喜欢做千金小姐。
“敖大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你知道的。”
“敖大哥是要去见自己的挚爱,把我带在身边不怕她误会吗?”
“她若能够理解,就不会误会。”
“可是她对此并不清楚。”郭瑾月道,“你们彼此都很信任对方,是吗?”
敖天行想起十三年前就是因为自己不相信如玉,才会引发之后诸多事端,轻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对。”
郭瑾月微微一笑,“敖大哥会去哪里找她,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敖天行微闭双目,想起自己出山以来竟走出许多弯路,做些没必要的争斗,应该早去找她才对,轻声却不失万分肯定地说道,“应天府。”
她闻言又是一笑,“刚好我要去见封盟主,我们同路,正好结伴同行。放心吧,敖大哥,我不会拖累你,让玉姐姐误会的。”
“我知道,”敖天行淡淡道,“不过我首先也要去见封盟主。”
“好。”郭瑾月点头,却并不追问为什么。
两人不再多言,继续前行。郭瑾月主动挽上敖天行的手臂,“敖大哥,就让我做几天梦吧!”
灿阳洒下,郭家堡东二里外密林边,并肩走出二人,他们是杨琛和雪儿。
昨夜的一切都已成过去,他仍然很相信她,她也十分值得他相信。虽然这其中一直存在一个问题,他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他也没有明确告诉他。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情感一如既往。
“杨大哥,有什么打算吗?”
杨琛叹了口气,摇摇头,“现在我的心情很乱,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但是雪儿知道,”雪儿微微撒着娇,“想要我告诉你吗,杨大哥?”
杨琛朝雪儿浅浅一笑,“你说吧。”
“去应天府找封盟主,将十年前的真相公告天下,锦气山庄不容人轻蔑辱没。要借封盟主之口告知天下,在杨大哥的掌管下,锦气山庄凭自己之力查明昔年不明仇案,依旧盛名十足。”
“对,”杨琛闻言异常兴奋,忽然又想到什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妥,“此前我曾数次当众抵撞封盟主,他还肯替锦气山庄主持公道,而壮大声誉来对抗江湖盟会吗?”
“肯,当然肯。”雪儿郑重地点头,“因为他是武林盟主,必须为江湖主持公道,不论有关任何帮派山庄。”
“嗯。”雪儿的话语及自信的表情给了杨琛极大的鼓舞,是的,他还是离不开她,这个由半途突然闯出来的机灵小丫头,将是他生命中的贵人,注定能助他血洗前耻。当下回复雪儿一个自信的微笑,“我们即刻出发,去应天府江湖盟会。”
“好。”看到杨琛不再苦闷,雪儿当然高兴。
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向前走去。应天府与郭家堡,来来回回,终究是有截止的一天,现在的他们仍然十分兴奋,还不存厌倦之心。满怀信心,向应天府进发。
郭家堡内,郭济北忙着送客。宴席吃了,热闹也看了,众人喜笑颜开,当真是不虚此行、满载而归。当然,吴成军及其余华山弟子是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的,大师兄战败,还是与人联手,师弟们低头沮丧,没了之前赶来时的高昂士气。虽吃败仗,也许领军回帮。吴成军失去了此前的猖狂,悄然离去。
颜乘空和通天霸等一行人留下,待众人全部离去,郭济北同颜乘空商量,准备一同去应天府向封盟主请罪。屡屡战败,郭家堡之无上威严何存?身为郭家堡少堡主,他当然身负重则,亲自禀明封盟主,冷面剑客不可小嘘。
此番战败不是结局,只要深思悔悟,随后潜心钻研,必有成功的一天。
二人商定,他们先行赶路,通天霸一伙人员众多,难免杂乱,随后赶去应天府即可。经过颜乘空的强烈要求及郭琇茹的自我举荐,郭济北同意让她随行。
“郭兄,不如让琇茹姑娘也随我们前往应天府去见封盟主吧!”
“对呀,大哥,我真的很想去外面玩一玩,大哥放心,跟你们一起,我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一定不会误事的。”
郭济北闻言一笑,转身看着郭琇茹。
“真的?”
郭琇茹满怀希望地连连点头,“真的。”
“好吧,你也长大了,是该去外面见识见识。”
“谢谢大哥!”郭琇茹兴奋地说道,姐姐离开了郭家堡,自己便有了一份更为重大的责任。
郭济北笑而不语,转身向郭胜风道:“爹,此行我非去不可,如此家里只剩下您一个人,您要保重身体。”
“李总管,要照顾好我爹。”
“是,”李总管虔诚恭敬点头,“少堡主放心,我一定好生服侍庄主。”
“好了,济北,安心去吧,为父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照顾自己吗?”
“好,爹,我会速去速归。”
“爹,保重身体。”郭琇茹道。
“嗯,去吧!”
“郭庄主,晚生就此告辞。”颜乘空对郭胜风抱拳道。
“颜少侠,请。”
三人举步向外走去,郭胜风和李总管出门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