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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战事燃眉 第五章 人心隔肚皮

书名:纵横天下 作者:慕吟雪 本章字数:4364

更新时间:2011年08月20日 06:05


十月初十,南海遭劫,担生出,招大水,水袭渭城。帝遇刺,幸无恙,欲返,怒刺客之逃匿,以百万金悬赏之。

次日,皇弟苏燃自南海归,帝令之用事渭城,迎击海外突袭。

居五日,帝归帝都,万人恭迎,后喜不自胜。

渭城的劫难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好在祖炎帝平安返回,皇宫里一片祥和,四处张灯结彩。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皇帝逃离水难,口蜜腹剑的臣子们立刻借此机会惊叹皇上如何得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早朝过后,祖炎帝乐得合不拢嘴。

丽秀宫,空旷而奢华。所有的侍从都被遣走,是时宫内只有三个人。

紫衣飘了又飘,婴儿的啼哭时断时续。

“贵妃娘娘,小皇子又饿了吧?”

诗雅和毓贵妃相对而坐,明嫣静悄悄地立在一边。

“随他去,饿一会儿又能怎样?”毓贵妃的语气非常冷淡,丝毫没有为人母的温柔。

“贵妃娘娘,孩子总是无辜的,何必呢?”诗雅关切地冲内室望了一眼。

“看到这个孩子让我觉得自己很脏,我讨厌他。”美丽的娘娘叹了口气,闭上眼,又慢慢睁开,她恢复了往日的语气,“你是说晔国终于要出兵了?”

诗雅点了点头,黛眉轻敛,“海姬公主一死,南海岛国自然也按耐不住,如今渭城已失手,我军可以在南海岛国的掩护下直接杀入都城。”

清丽的妃子笑了,眉间尽是释然。

毓贵妃来自晔国,经年仰仗着皇上的宠爱坐上了贵妃的位子,多年来用尽心机保持自己的地位,作为安插在深宫的眼线。

此次皇上出巡南海也是她暗中怂恿,旁敲侧击,为刺杀的行动提供良机。

“不过,我听说皇上将苏燃留在渭城镇守,苏燃这个人,我始终看不透。”毓贵妃手托香腮,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脸颊。

“这倒不用担心,苏燃不足为惧。”

“此话怎讲?”

诗雅凑到贵妃耳边小声说了什么,贵妃娘娘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继而了然一笑。

“最让我没有把握的是能否成功杀入皇宫,”诗雅神色凝重,“镇守皇宫的路训也不是小角色,他年轻时镇守边关,实战经验之丰富未必在上昊之下。”

“皇宫?”说到这个,毓贵妃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她环顾四周,继而站了起来,转身向内室走去,“你随我来。”

诗雅迟疑着站起来,有些怀疑的看了明嫣一眼。

“放心,她是我的人。”毓贵妃笑了笑,明嫣认真地点头。

三人步入内室,贵妃娘娘从华丽的衣柜中打开一格暗箱,取出一匹白布,将它展开在软塌边的矮几上,白布上分散绣着各种奇花,中央是一朵巨大的牡丹。

“这些年来我住在宫中总想做些实事,皇宫内的景阳楼很高,可以俯瞰整座城,我常去那儿,将皇宫内各据点的兵力分布绣了出来。”说着,毓贵妃将白布树立起来。

“天……”诗雅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你看,以牡丹为中心,各处的花代表各方的据点,颜色深浅不依,深色乃是严防之处,浅色兵力较少,易于攻破。”毓贵妃柔和的眼睛此时闪动着明亮的光彩,“北面已绣齐,南面还有些漏洞,过几日我将它绣完,你便带出宫去。”

“好。”诗雅点了点头,目中尽是赞叹之色。

“唉……我终于做了件有用的事,”毓贵妃凝视着画布,忽然出神地喃喃,“二公主,你说我是不是个可以做大事的人?”

“当然可以。”诗雅侧头微笑,又惋惜又羡慕。

听到这样的话,贵妃娘娘由衷地笑了起来,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半晌,她突然叹息着回身,斟酌道,“他……他还好么?”

“黑鹰将军么?他很好。”诗雅柔和地笑着,又补充道,“他……很想念你。”

贵妃娘娘颔首却不再说话,午后的阳光从窗棂外照耀进来,照耀着两名女子朦胧清美的容颜。

“太后娘娘驾到——”

宫外的高声通报起来。

毓贵妃吃了一惊,慌忙将白布收入暗格,携诗雅明嫣二人匆匆走出屏风,跪拜行礼。

“小皇子都哭成这样了,贵妃娘娘是如何为人母亲的!”太后很远便听到了皇子的哭声,此刻正怒容满面的指责皇妃的照顾不周。

“太后息怒,臣妾正在哄他呢。”毓贵妃低眉顺眼道。

“诗雅?你怎么在这儿?”没有理会皇妃的说辞,太后惊讶地发现了这个紫衣舞姬。

“是臣妾召见诗雅姑娘的,”贵妃娘娘连忙接口道,“臣妾仰慕诗雅姑娘的舞技已久,因此时常召她来丽秀宫教臣妾一些舞技。”

诗雅唯唯诺诺地低着头,好像很害怕。自从上次太后派人将她抬至郊外,险些被人施暴后,诗雅每每进宫都摆出一副胆怯懦弱的样子,仿佛羞于见人。

太后注视着丽秀宫中跪拜的人,冷笑着揶揄,“贵妃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诗雅不过是个卑贱的舞女,你向她请教舞技岂非失了身份?”

“臣妾……臣妾知罪。”毓贵妃柔声道。

“贵妃娘娘若真心要学舞,偌大的皇宫中舞师乐师也应有尽有,无需纡尊降贵至此。”太后的目光重新转向诗雅,“有人看见你去了南海,还化解了一场水害,不过哀家似乎没有下令让你去南海吧?”

诗雅心中一跳,表面却是平静地笑道,“回太后,贵妃娘娘在晔国长大,如今虽然有幸进宫为妃却始终挂念远在南海晔国的母亲,贵妃娘娘出宫不便,故托诗雅捎些衣物财物给她母亲。”

“望太后娘娘见谅。”毓

贵妃心领神会地垂下头。

“哦?哼哼,看来贵妃娘娘与诗雅姑娘的关系匪浅呐。”太后冷笑一声,忽道,“诗雅,将你进宫的令牌给哀家。”

诗雅迟疑片刻,还是交出了这个能她自由出入皇宫令牌。

“从今往后,没有哀家的允许,你不得随意进入皇宫。”

“是。”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玉珑公主就快出嫁了,可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让你去陪陪她,你怎生这般怠慢?”

“快出嫁了?”诗雅的心中忽然无法遏制的慌乱了一阵,垂眉道,“诗雅以为只是赐婚,距离成亲……还,还有些日子……”

“怎么会呢?”太后的笑容仿佛别有深意,“玉珑公主与上少帅门当户对,皇上马上就会下令大婚,上少帅对此事理应也十分满意,哀家记得他还曾夸玉珑公主长得美呢。”

紫衣女郎闻言心中一沉,她咬着嘴唇低声道,“是,诗雅这就去谒见玉珑公主。”

午后的阳光很慵懒,皇宫中的一切也很美,奇花异草,芳香四溢,水池内碧波荡漾,皱起的波纹连袂成圈圈涟漪,长桥横卧,雪白的玉石桥身仿佛永远不会脏。

诗雅走在仙境一样皇宫内,人却好像丢了魂。

远方,华丽的阁楼内,娇美的玉珑公主正向她挥手,紫衣女郎勉强一笑,提取裙裾顺着阁楼的木梯走到了回廊上。

檐角风铃转,叮咚之音清脆悦耳,微风里,少女素面朝天,宫装鹅颈,一头青丝垂落下来,纯美不可方物。

“公主怎么连头发都不梳呀?”诗雅淡淡地笑,自从得知赐婚一事,她已经很久没见小公主了。

“太后说今天诗雅姐姐会来看我,所以我特意出来等你呀,”玉珑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她,“那些宫女给我梳的发髻我都看腻了,我要诗雅姐姐给我梳嘛!”

“好,你坐下。”诗雅接过梳子,坐到小公主身后,轻轻梳理着她柔亮飘逸的长发。

微风轻轻吹来,吹动了檐角的风铃,少女秀美的脸庞透着娇嫩的嫣红,诗雅看着方当花季的公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哀家记得上少帅还夸玉珑公主长得美呢。”

方才太后的话又回荡在耳边,男人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女人不是么?玉珑公主明澈的眼波,蓬勃的朝气都是她已经不具备的,也难怪他夸公主美丽。

诗雅心不在焉地打理着公主的长发,她忽然觉得自己很黯淡,很黯淡。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这华美的宫阙内,不远处有个人影越来越近。

他怎么也进宫了?

诗雅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了过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上昊正走在长桥上,他依然是一身军装,身姿颀长高挺,漆黑的长发以一根发带束起,鼻梁挺直,面庞英俊如玉。

有人说,上昊不姓上。诗雅远望着他,比起他父亲,他好像的确秀气了一些。

玉珑公主见诗雅忽然停止了梳头,便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神色也是一变。

这个十四岁的小公主虽然不谙情事,但自从知道远处那个人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时,心中难免有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上昊的外表对女人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此时,看着远处的身影,小公主的红颊微烫,折身跑入房中。

诗雅错愕地看着她,似乎察觉了什么,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那人一眼,转身跟随她走入房中。

白玉长桥上,上昊正向不远处的宫殿走去,阳光温暖而眩目,他随意地向那阁楼处望了一眼,无意间看到了匆匆躲入房中的玉珑公主,这才突然记起自己的婚事。

念及此事,军人的心里忽然烦躁起来,加快了步伐。

他素来不喜欢多放心思在女人身上,因为人一辈子有太多事情要做,如果成天想着女人无异于浪费生命。

念转至此,上昊又不耐地看了那阁楼一眼,这次他看到了回廊边的浅紫身影,而她也正看着他,眼底有一抹淡淡的哀怨。

于是,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远远注视着女子,直到她转入房中。

都说‘相思’催人老,那么‘不敢相思’岂非刮骨钢刀?

片刻的停留换不来相聚,上昊顿了顿,继续向前走,走过宽广的台阶,走入了恢宏的大殿,皇上正在宫中等候他。

“朕在南海遇刺,元帅可有说辞?”苏昂神情极其不悦。

“臣不知皇上何意?”上昊察觉了皇帝的怒气,立刻想到了许多,难道……祖炎帝又开始怀疑自己与这场刺杀有关?

“盛典上随行的侍卫都是上少帅麾下的精兵,难道你竟对他们的来历一无所知?”苏昂恼怒地看着他,这帝王对武将总是格外猜忌,生怕出现权臣乱政的局面。

“回皇上,盛典上的侍卫并非出自帝都,他们由镇海将军挑选而出,并非臣之麾下。”上昊始终冰冷而有礼。

“那你也应该亲自清点在场的所有侍卫!”祖炎帝一拍桌案,勃然大怒,他冷笑道,“上少帅,朕遇刺是不是正合了少帅的心意?”

年轻军人闻言面无表情,如果他要清点所有的士兵,那还要将军,要都尉做什么?

“微臣失职。”肩背挺直的年轻军人单膝点地,多年来在怀疑和猜忌中度过,他始终隐忍不发,似乎在被什么牵制。

“哼。”苏昂冷笑一声,他并不想真正责罚这年轻的元帅,他只是想让他低头认错,至少这样意味着自己对整个朝野还有着控制力。

“这次就罢了。”苏昂坐回了龙椅,“朕今日召你来是要告诉你,连璧玺流失北国,最近那里不太安宁,多次骚扰雩之国边境的银雪塬,上少帅要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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