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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二

书名:宋元戏曲史 作者:王国维 本章字数:5134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20:15


附录二 

  

曲录自序王国维余作《词录》竟,因思古人所作戏曲,何虑万本,而传世者寥寥。正史艺文志及《四库全书提要》,于戏曲一门,既未著录;海内藏书家,亦罕有蒐罗者。其传世总集,除臧懋循之《元曲选》、毛晋之《六十种曲》外,若《古名家杂剧》等,今日皆不可睹,馀亦仅寄之伶人之手,且颇遭改窜,以就其唇吻。今昆曲且废,则此区区之寄于伶人之手者,恐亦不可问矣。明李中麓作《张小山小令序》,谓明初诸王之国,必以杂剧千七百本资遣之。今元曲目载于《元曲选》首卷及程明善《啸馀谱》者,仅五百馀本,则其散失不自今日始矣。继此作曲目者,有焦循之《曲考》,黄文旸之《曲目》,无名氏之《传奇汇考》等。焦氏丛书中未刻《曲考》,《曲目》则仪征李斗载之《扬州画舫录》,《传奇汇考》仅有旧残本,惟黄氏之书稍为完具。其所见之曲,通杂剧《传奇汇考》共一千零十三种,复益以《曲考》所有而黄氏之未见者六十八种,余乃参考诸书并各种曲谱及藏书家目录,共得二千二百二十本,视黄氏之目增逾一倍。又就曲家始名可考者考之,可补者补之,粗为排比,成书二卷。黄氏所见之书,今日存者恐不及十之三四,何况百种外之元曲,曲谱中之原本,岂可问哉,岂可问哉!则兹录之作,又乌可以已也。光绪戊申八月。

  又戏剧之兴,由来远矣。宣和之末,始见萌芽;乾淳以还,渐多纂述。泗水潜夫纪武林之杂剧,南村野叟录金人之院本。丑斋《点鬼》,丹邱《正音》,著录斯开,搜罗尤盛。上自洪武诸王就国之装(见李开先《张小山小令跋》),下讫天崇私家插架之轴,则有若:章邱之李(《列朝诗集》李开先小传),临川之汤(姚士粦《见只编》卷中),黄州之刘(《静志居诗话》卷十五臧懋循条下),山阴之淡生(同上,卷十六祁承条下),海虞之述古(钱曾《也是园书目》),富有千馀,次亦百数。然中麓诸家未传目录,《也是》一编仅窥崖略,存什一于千百,或有录而无书。暨乎国朝,亦有撰著。然《传奇汇考》之作,仅见残钞;广陵进御之书,惟存《总目》。放失之厄,斯为甚矣!鄙薄之原,抑有由焉。粤自贸丝抱布,开叙事之端;织素裁衣,肇代言之体。追原戏剧之作,实亦古诗之流。所以穷品性之纤微,极遭遇之变化,激荡物态,抉发人心,舒轸哀乐之馀,摹写声容之末,婉转附物,惆怅切情,虽雅颂之博徒,亦滑稽之魁桀。惟语取易解,不以鄙俗为嫌;事贵翻空,不以谬悠为讳。庸人乐于染指,壮夫薄而不为。遂使陋巷言怀,人人青紫;香闺寄怨,字字桑间。抗志极于利禄,美谈止于兰勺,意匠同于千手,性格歧于一人,岂托体之不尊,抑作者之自弃也?然而明昌一编,尽金源之文献,吴兴百种,抗皇元之风雅,百年之风会成焉,三朝之人文系焉。况乎第其卷帙,轶两宋之诗馀;论其体裁,开有明之制义。考古者征其事,论世者观其心,游艺者玩其辞,知音者辨其律。此则石渠存目,不废《雍熙》;洙泗删诗,犹存郑卫者矣。国维雅好声诗,粗谙流别,痛往籍之日丧,惧来者之无征,是用博稽故简,撰为总目。存佚未见,未敢颂言,时代姓名,粗具条理,为书六卷,为目三千有奇,非徒为考镜之资,亦欲作搜讨之助。补三朝之志,所不敢言,成一家之书,请俟异日。宣统改元夏五月,海宁王国维自序。

  原载《观堂别集》卷四二 宋元戏曲史王国维撰,商务印书馆出版傅斯年近年坊间刊刻各种文学史与文学评议之书,独王静庵《宋元戏曲史》最有价值。其馀亦间有一二可观者,然大都不堪入目也。

  问王君此书何以有价值?则答之曰:中国韵文,莫优于元剧、明曲,然论次之者,皆不学之徒,未能评其文,疏其迹也;王君此书前此别未有作者,当代亦莫之与京:所以托休者贵,因而其书贵也。

  宋金元明之新文学,一为白话小说,一为戏曲。当时不以为文章正宗,后人不以为文学宏业;时迁代异,尽从零落,其幸而存者,"泰山一毫芒"耳。今欲追寻往迹,诚难诚难。即以元杂剧而论,流传今世者,不过臧刻百种,使臧晋叔未尝刻此,则今人竟不能知元剧为何物。持此以例其他,剧本散亡,剧故沉湮,渊源不可得考,事迹无从疏证者,多多矣。钩沉稽遗,亦大不易。当时人并无论此之专书;若于各家著述中散漫求之,势不能不遍阅唐宋元明文籍,然而唐宋元明文籍,浩如烟海,如何寻其端绪?纵能求得断烂材料,而此材料又复七散八落,不相联属,犹无补也。王先生此书,取材不易,整理尤难。籀览一过,见其条贯秩然,能深寻曲剧进步变迁之阶级,可以为难矣。

  研治中国文学,而不解外国文学,撰述中国文学史,而未读外国文学史,将永无得真之一日。以旧法著中国文学史,为文人列传可也,为类书可也,为杂抄可也,为辛文房"唐才子传体"可也,或变黄、全二君"学案体"以为"文案体"可也,或竟成《世说新语》可也;欲为近代科学的文学史,不可也。文学史有其职司,更具特殊之体制;若不能尽此职司,而从此体制,必为无意义之作。今王君此作,固不可谓尽美无缺,然体裁总不差也。

  王先生评元剧之文章,有极精之言。今撮录如次元曲之佳处何在?一言以蔽之,曰:自然而已矣。古今之大文学,无不以自然胜,而莫著于元曲。盖元剧之作者,其人均非有名位学问也;其作剧也,非有藏之名山,传之其人之意也。彼以意兴之所至为之,以自娱娱人。关目之拙劣,所不问也;思想之卑陋,所不讳也;人物之矛盾,所不顾也。彼但摹写其胸中之感想,与时代之情状,而真挚之理,与秀杰之气,时流露于其间。故谓元曲为中国最自然之文学,无不可也。若其文字之自然,则又为其必然之结果,抑其次也。

  明以后传奇,无非喜剧,而元则有悲剧在其中。就其存者言之,如《汉宫秋》、《梧桐雨》、《西蜀梦》、《火烧介子推》、《张千替杀妻》等,初无所谓先离后合、始困终亨之事也。其最有悲剧之性质者,则如关汉卿之《窦娥冤》,纪君祥之《赵氏孤儿》,剧中虽有恶人交构其间,而其蹈汤赴火者,仍出于主人翁之意志: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按,即此而论,可见中国戏剧历代退化。)然元剧最佳之处,不在其思想结构,而在其文章。其文章之妙,亦一言以蔽之,曰:有意境而已矣。何以谓之有意境?曰: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入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是也。古诗词之佳者无不如是,元曲亦然。明以后,其思想结构尽有胜于前人者,唯意境则为元人所独擅。……元剧实于新文体中,自由使用新言语。在我国文学中,于《楚辞》、内典外,得此而三。……书中善言,不遑悉举,姑举数节

以见其馀,皆极精之言,且具世界眼光者也。王君治哲学,通外国语,平日论文,时有达旨。余向见其《人间词话》,信为佳作。年来闻其行事不甚可解,竟成世所谓"遗而不老"之人。此非本文所应论。就本书,论本书,却为甚有价值耳。至于今日,中国声乐之学,衰息极矣。世有有心人,欲求既往以资现在,则此书而外,更应撰论述明南曲之书词之来源与变化;汉魏以来,至于明清声乐之迁嬗,亦应有专书论次。盖历来词学,多破碎之谈,无根本之论。乐学书中,《燕乐考原》、《声律通考》虽精,而所说终嫌太少也。必此类书出于世间,然后为中国文学史、美术史与社会史者,有所凭傅。

  原载《新潮》第一卷第一号,1919年1月1日出版三 读《宋元戏曲史》

  赵景深一 优语录与幽默笔记王国维在一九○九年写了一卷《优语录》,搜集唐、宋的滑稽戏,计五十则。后来他在一九一五年初版的《宋元戏曲史》第一章后半和第二章《宋之滑稽戏》里,把这五十则材料选用了三十五则。现在表列入选和未入选的次序如下:

  入选未入选另外还增加了十八则。他在前几年还只搜到五十则,但过了几年就已搜集了六十八则,可见这一类的材料是还可以继续去发现的,只要我们用力去搜讨。

  最近胡山源的《幽默笔记》出版,内有《倡优》一类,其中颇有不少唐、宋滑稽戏的材料,也有一小部分是王国维所不曾举过的,可惜严格地说来,这一小部分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滑稽戏。其中有一则《甲子丙子生》应引明刘绩的《霏雪录》,他却引了晚出的清雷淑的《渔矶漫钞》。但他无意之间,却替王国维弥补了一个缺憾,那就是一则《钱眼内坐》,王国维引的是明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馀》(胡山源亦并引田汝成的《委巷丛谈》,题作《南渡诸将》),并注云:"此条当出宋人小说,未知所本。"而胡山源恰巧引的是宋罗点的《闻见录》,这岂不是替王国维解决了一个小小的问题么?

  二 元人杂剧的渊源王国维《宋元戏曲史》第八章《元杂剧之渊源》,把元杂剧与宋官本杂剧和金院本名目相同的列成一表,以为元杂剧的材料是"取诸古剧"的。他的《曲录》(1909年)作于《宋元戏曲史》(1915年初版)以前,所以在《宋金杂剧院本部》里,《风花雪月》、《船子和尚四不犯》、《庄周梦》、《双斗医》条下,都不曾注出同名的元人杂剧,这些在《宋元戏曲史》里就都添上了。

  但《宋元戏曲史》的对照表也不甚完全。现在补列一些在下面:

  元杂剧金院本名目作 者剧 名关汉卿武则天肉醉王皇后武则天郑廷玉孟姜女送寒衣孟姜女周文质持汉节苏武还乡苏武和番无名氏忆故人戴王访雪访戴同西王母祝寿瑶池会王母祝寿同小李广大闹元宵夜闹元宵同吕洞宾戏白牡丹白牡丹金院本还有《蟠桃会》和《衣锦还乡》,元杂剧用这两个名称的实在太多了。用"蟠桃会"的有钟嗣成的《蟠桃会》和无名氏的《蟠桃会》、《众神仙庆赏蟠桃会》、《祝圣寿金母献蟠桃》等;用"衣锦还乡"的有张国宾的《汉高祖衣锦还乡》、《薛仁贵衣锦还乡》,无名氏的《冻苏秦衣锦还乡》、《米伯通衣锦还乡》、《汉公卿衣锦还乡》等。

  与金院本《牵龙舟》相同的,王国维既举关汉卿的《隋炀帝牵龙舟》,又举庾天锡的《隋炀帝风月锦帆舟》,可见他是不避重复的。据此,则应补列以下各条:

  赵明道 陶朱公范蠡归湖 范蠡(金)睢景臣 莺莺牡丹记 莺莺六么(宋)无名氏 庄周半世蝴蝶梦 庄周梦(金)原栽《青年界》第九卷第三期,1936年3月出版四 国学论丛王静安先生纪念专号序梁启超海宁王先生之殁,海内学者同声恸哭,乃至欧洲日本诸学术团体,相率会祭表敬悼,出版界为专号纪念者亦既数四。我清华研究院为先生晚年精力所集注,同学受先生教益最深切,所宝存先生遗稿亦较多。既裒校专书,将锓诸木,更采其短篇为世所未觏者,先付排印,附以同人各记所睹闻之先生嘉言懿行及对于先生学术思想有所论赞者,凡若干篇,为本论丛纪念号,志哀思焉。先生贡献于学界之伟绩,其章章在人耳目者:若以今文创读殷墟书契,而因以是正商周间史迹及发见当时社会制度之特点,使古文砉然改观;若创治《宋元戏曲史》,蒐述《曲录》,使乐剧成为专门之学。斯二者实空前绝业,后人虽有补苴附益,度终无以度越其范围。若精校《水经注》,于赵、全、戴外别有发明;若校注蒙古史料,于漠北及西域史实多所悬解。此则续前贤之绪,而卓然能自成一家言。其他单篇著录于《观堂集林》及本专号与夫罗氏、哈同氏诸丛刻者,其所讨论之问题,虽洪纤繁简不一,然每对于一问题,蒐集资料,殆无少遗失,其结论未或不餍心切理,骤视若新异,反复推较而卒莫之能易。学者徒歆其成绩之优异,而不知其所以能致此者,固别有大本大原在也。先生之学,从弘大处立脚,而从精微处著力;具有科学的天才,而以极严正之学者的道德贯注而运用之。其少年喜谭哲学,尤酷嗜德意志人康德、叔本华、尼采之书,晚虽弃置不甚治,然于学术之整个不可分的理想,印刻甚深,故虽好从事于个别问题,为窄而深的研究,而常能从一问题与他问题之关系上,见出最适当之理解,绝无支离破碎专己守残之蔽。先生古貌古饰,望者辄疑为竺旧自封畛,顾其头脑乃纯然为现代的,对于现代文化原动力之科学精神,全部默契,无所抵拒。而每治一业,恒以极忠实极敬慎之态度行之,有丝毫不自信,则不以著诸竹帛;有一语为前人所尝道者,辄弃去,惧蹈剿说之嫌以自点污。盖其治学之道术所蕴蓄者如是,故以治任何颛门之业,无施不可,而每有所致力,未尝不深造而致其极也。先生没齿仅五十有一耳,精力尚弥满,兴味飙发曾不减少年时,使更假以十年或二十年,其所以靖献于学者云胡可量?一朝嫉俗,自湛于渊,实全国乃至全世界学术上不可恢复之损失,岂直我清华研究院同学失所宗仰而已。顾我同学受先生之教,少者一年,多者两年,旦夕捧手,饫闻负剑辟咡之诏,其蒙先生治学精神之濡染者至深且厚,薪尽火传,述先生之志事,赓续其业而光大之,非我同学之责而谁责也。先生之自杀也,时论纷纷非一。启超以为先生盖情感最丰富而情操最严正之人也,于何见之,于其所为诗词及诸文学批评中见之,于其所以处朋友师弟间见之。充不屑不洁之量,不愿与虚伪恶浊之流同立于此世,一死焉而清刚之气乃永在天壤。夫屈原纵不投汨罗,亦不过更郁邑侘傺十数年极矣,屈原自沈,我全民族意识上之屈原,曾沈乎哉?丁卵仲冬梁启超扶病书。

  原载《国学论从》第一卷第三号,1928年4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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