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凤羽帝有所感觉，就连严湛和司马子常都感受到他情绪的好转。可是这很奇怪，他明明该更加生气的，妹妹被逼走后客死他乡，现在他该从悲伤中拔出来了，涌上来的应该是比当年苏易简逃离时更深的怨恨，却意外的透着愉快。这一定不是单纯的因为凤渊成为了太子这么简单。

凤羽帝站在御花园中，满眼是随着秋日不再鲜亮的花朵。容珏跟在他身后，静静地等待着帝王的动作。桂树上才结了米粒大小的花苞，还没开开，凤羽帝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两下才开口：“容珏，记得当年皇后未进宫时，你对她的评价吗？”

“属下冒犯，但仍记得，是奇女子。”容珏被凤羽帝一句话似乎带回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苏丞相刚刚去世，豋位的陛下按着先皇留下的遗诏，奉命削弱苏家，却被那个聪慧狡黠的女子一眼看透。

“你问过朕为何非要如此不可，朕说过是因为不能赌。但是朕在得知皇后的死讯后，还是告诉你了，因为先皇的遗诏。朕也不想让苏家人一直以来对父皇深刻的感情蒙上阴霾。却没想到适得其反。皇后是朕一生中遇到最聪明也最值得尊敬的对手……和伴侣。”凤羽帝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可惜，朕还是失去了她。当年朕还太年轻，明明是相信她的，却还是口出恶言，终于将她逼到走投无路，甚至连尸身都不愿意留给朕的地步。”

“娘娘若是知道陛下的苦衷，定能理解陛下之前的作为。”容珏曾经始终想不通，为何看起来英明果断的凤羽帝总是对皇后过于苛责。皇后去世后，他受命将先帝的遗诏销毁。在那烈火和凤羽帝沉默的面容中，容珏似乎有些明白，这个心思难以捉摸的帝王当年其实是爱过皇后，只是遗诏的内容过于沉重，让他不得不伤害她。

“她不能知道。苏家从一开始就是靠着与父皇共患难的感情才会在朝堂上伫立至此。父皇去世前曾对朕说，若不是苏家有神族的血脉，会是很好的辅佐者。忠诚，干净，心灵纯粹。但是万俟一族从来没有放弃过复兴神脉的想法，特别是昴宿和毕宿兄弟。当年文氏之乱的时候，若不是因为毕宿占得天象文家是大凶，或许此刻已经没有凤朝了。”凤羽帝伸手，触碰了身前的花枝：“但是这一切她都不能知道，那样神的女儿就属于神之子。”

容珏的头压得更低了。他有所耳闻万俟神族最优良的结合是亲生兄妹或是姐弟。按照长幼，如果皇后恢复了神之子的身份，那么她按照规定就只能嫁给苏丞相。

“但是，如果我知道会再也见不到她……”凤羽帝的手突然握紧了伸出的枝叶，狠狠的将其握碎：“我宁愿……让她嫁给别人。”

凤羽帝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当初他想逼她臣服，逼苏家臣服，就是为了不去将父皇的遗命执行彻底，不让苏家变成第二个文家。青州之事他本来以为会顺理成章，甚至连苏清臣都默然接受了，可是那个说过察见渊鱼者不祥的少女，被自己的玲珑给害了。他们相互避让不想让事情闹到最差，却比想象中的变得更糟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又是那个令臣下莫测的凤羽帝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失去了苏易简的苏清臣能这么快乐，他做不到，也不相信他能做到。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聪慧的妻子或许再次给他进行了兵不厌诈的游戏，只有一个消息能让苏清臣展颜，苏清洛的病体迅速康复。那就是苏易简还活着，或者就算没有活着还有救。而苏清臣很可能已经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