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温暖笑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他仿佛在跟我说话，看穿了我的疑惑。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这才是我妈妈。她很早就去世了。至于现在的妈妈不过是妈妈去世前把我托付给的阿姨。这么多年了，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妈妈。她应该也会责怪自己没能陪在我身边吧……”他的声音有些暗叹无奈……伤神。

“不是的。”我上前解释道。“你妈妈会因为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而感到无比幸福。我也没有妈妈，所以我懂得。她一直在你身边的。当你吃饭的时候，你会看到她在旁边，那么真切……”我的眼泪悄悄滑下。

脑子里充斥着刚刚失去她的时候那份怀念。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再抖动。“当你累了的时候，你会发现她就在你的旁边，对你很温柔的说‘孩子，要坚持住啊’，当你生病的时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你分明就能感受到她忙前忙后的身影。”我的泪水一下子磅礴而下。

我坚定地转身看着江希岩。“她一直都在你身边，一直在保佑着你。”

那静谧的月光无限地扩大，照亮了我们的脸庞，海气湿润了我们的眼眶，耳边仿佛能听到悠长的海音。

我接着说，看着那女子的面容，声音肯定而怀念。“你是她的整个世界。”

就在我们静静地站立了几分钟以后，他静静地叹了口气，冰冷的气氛终于得到一丝放松。“真的是……败给你了。发现你越来越啰嗦了，路欣辰……”他的眼里浓重的夜色已经退去了半分。

我忽然蹲下，捡起手边的一个碎石，握在手心。“我也会因为没有妈妈而孤独，但是你依然是比我幸福的，至少爱你的人不会因此少一个，而是多一个。”我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远远地甩了一下胳膊，那碎石被我抛出去，一下子落到海里。砰地一声，那水面形成了一个小洼，然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我转身，看着他的身上披着的浓重的夜色。“你很想让我帮你分担一些吧。那我就借你一个肩膀咯。”我看不得他心里的那些痛苦。

他忽然深深地跪下，在那个墓碑前深深地跪下。我能够听见他跪下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声。

我有些气恼，也一下子跪下。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气恼地拔掉墓碑前的杂草。他看着我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不再看着我。那浓重的夜把我的心打湿。

“妈，这已经是你离开的第十四个年头了。岩真的很想你。爸爸从来没有来过，你有没有怪他？说实话，我是真的恨他。”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他夺去了你的自由，但他却从来没有爱过你，不是么。他的心里只有袁阿姨。可是……我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妈，如果我可以控制他就好了。我一定会让他来看你。妈，你说过，你喜欢星澜，告诉过我你如果不在了一定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你说这里安静，这里都是幸福。可是对我来说都是扯淡……你不在了……”他的声音变得哽咽。

我有些怒气，推了推他的肩膀，他险些没有站住。我的心里充斥着怒气，有些恼怒，又有些无奈。“江希岩！不许你这么说！我告诉你，这样的你，我看不起。你妈妈如果听到你这段话，你知道……她……她会多伤心么？！”

江希岩……你知道么。我歇斯底里地冲他喊着。“江希岩，你不是可以控制你身边的所有人么？你可以让我来来去去没有一点面子，你可以颠覆我的决定，你可以看透身边人所有的心情，甚至不惜去玩弄你觉得不值得的人……可是现在呢？你真的像个懦夫。”我的声音震着我的耳膜。

“那我的委屈呢……我肚子里一大堆的委屈，难道我就向我去世的妈妈哭诉么？她是你的精神支柱，你还怕什么，她一直在你身边……就算江校长再过分，你也没有资格指责，因为他是你的爸爸啊！”我不泄气地说着。

那声音回响在我的心里，就连江希岩的瞳孔里都有一丝动容。我泄气地一下子趴在地上。忽然感觉到天空一阵湿润。

细细的雨滴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心里。

那如绒毛一样的雨打湿了我的脸，石头上也渐渐出现了水印。沉默的雨里，那雨点跳到江希岩的头上，衣服上，脸上。

星澜的雨都是柔的，没有倾盆而下的急躁却平复不了我们现在的心境。

我深深地看着江希岩，他似乎想动，又没有轻举妄动。我偏头，看着那女人姣好的微笑，轻轻地抚了抚那女人柔和的面容。轻轻地说：“阿姨，对不起。”然后我想站起来，江希岩一把扶住我。

我没有再逃脱他，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滚烫。雨已经打湿了我的裤腿，渐渐渗透到我的腿上，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