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商队继续前行。

“都过去了，榆生。”赵纶轻声安慰着我。

赵纶执起我的手，这才发现我手心里全是汗。

我惊魂未定地看向菊生，他笑着冲我点点头。

我则回他一笑。

当晚，我们宿在一个山洞里。

山洞约有一百平米，足够商队里几十个人过一夜了。草原上有很多这样的山洞，有些是天然的，有些是人为的，主要供迁游的牧民过夜和休息。

带领我们找到山洞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他是商队的向导。

菊生说，老者在大草原上生活了一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对商队来说，他的地位是不可或缺的。尤其在这样的大冬天，若是没有这样一个熟悉地形的向导，商队随时都有可能被大风雪所吞没。

不仅如此，大草原上除了气候恶劣之外，狼群也随时会出现。若没有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商队便会成为狼群攻击的目标。

菊生这些话，都是对着赵纶说的。由于我装的是个哑巴，所以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

等大家在山洞坐下之后，领队便吩咐几个年轻力壮的出去寻一些干柴。

菊生和赵纶都被选去了。

我有些不放心他们，便尾随着来到了山洞口。

幸好，山洞的周围就有一些干枯的树木。

天还没有黑透，由于这一片白茫茫的雪，视野显得很是开阔。我甚至有一个错觉，似乎那遥远的大雪山就在我的眼前似的。

赵纶他们一边砍伐着树木，一边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没过多久，他们就抱着一捆捆柴回来了。

山洞的中央燃起了几堆大火。

草原上昼夜温差大，即便是住在穹庐里，晚上也得燃着地炉，不然的话，那一整晚可就冷过去了。

火燃起之后，大家纷纷取出包袱里的干粮，就着火烤热，然后融了一些雪水来咽这些干粮。

为了这次出行，我特地准备了一些饼子，还卤制了许多的肉食。反正冬天天气寒冷，这些肉食吃上十多天都不会变质。

赵纶从包袱中取出一些卤肉，发现全都冻成了像石头一样硬的冰坨坨。

好在有火，赵纶一边烤着，那卤肉的香味便传开了。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赵纶笑看着我，将一块烤热的肉递到了我的手中。

菊生正在跟身旁的一位匈奴商人轻轻地交谈着。我想了想，将手中的烤肉交到了他的手里。

菊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纶，笑着将肉递到了唇边。

赵纶轻轻哼了一声。

我挨近他坐了，然后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哪有仆人比主子还要先吃的道理？”

赵纶斜斜地瞟了我一眼，酸溜溜地：“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我谄媚地对着他笑，他翘起了嘴巴，终究没忍住，笑了起来。

山洞里慢慢暖和起来，虽然时不时地有冷风吹得那火摇摇晃晃的，不过这并不妨碍洞内那热烈的气氛。

解决了肚子问题之后，大家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

起风了，呜呜地响着，似乎想冲进这暖融融的山洞里。

天色也暗了下来，除了风声肆虐之外，四面八方似乎还听到了饿狼的长啸声。那此起彼伏的声音，听了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我紧挨着赵纶坐着，从闪闪烁烁的火光中，可以看见外面又开始下雪了。起初那雪并不是很大，飘飘摇摇的就像一颗颗柳絮儿。随着风越来越大，雪花儿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几乎织成了一张白白的网。

我有点担心，像这样的大雪，到了明天早上，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出发。

赵纶轻轻搂住我的肩膀：“累了吗，在我的肩膀上靠一靠吧！”

我笑了笑，依言将头靠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

老向导喝了一点酒，开始哼唱起一首歌儿来。

老向导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沙哑，但是那草原歌曲特有的自由、高亢、辽远，却被老向导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静静地听着那首歌，虽然听不懂歌词的含义，却似乎感觉到在那辽阔的大草原上，一群热忱彪悍的牧民正在蓝天白云下自由放牧的情景。

渐渐地，我有些疲倦了，便靠在赵纶的肩上打起了瞌睡。

“躺下吧，这样睡明天该嚷脖子疼了。”赵纶将一件皮褥子铺在火堆边，然后躺了下来。

我迟疑地看了看他。

他拍了拍自己的身旁，示意我就在他旁边躺着。

我有些不好意思，赵纶见我躲闪的目光，了然地笑了。他用手撑起身子，轻轻在我的耳边道：“是不是担心我占你的便宜呀，你瞅一瞅周围。”

我被他猜中了心事，脸有点红了。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有好些人已经睡下了，并且大多数都是两三个人依偎在一块儿。

菊生这时也转脸过来：“山洞里晚上太冷了，大家靠在一起可以互相取暖。”

我恍然地点点头，在赵纶的身旁躺了下来，不过还是不敢靠得太近。

赵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紧接着，我感觉身后一热，一双有力的臂膀便搂住了我。

“赵纶！”我又羞又恼，却又不敢大声喝斥。

“睡吧。”赵纶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喝斥，温言对我道。

我刚想挣扎，抬眼看见了菊生戏谑的目光，便只有讪讪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赵纶的怀抱很是温暖，我听着外面北风的呼啸声，渐渐地，沉入了黑甜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