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47
,还是离公园远点."
"我们知道,巴恩斯先生!我们不会那么冒失的.看,大厅里有只漂亮的狗在叫唤."
"你的眼光不错,那是纯正的肖斯科姆种,全英国都没有比它更漂亮的了."
"我也很喜欢养狗,"福尔摩斯说,"恕我冒昧,你能告诉我这条狗值多少钱吗?"
"我可没钱买起它,先生.是罗伯特爵士把它送给我的,因此我只好把它拴住.如果我放开它,这家伙一眨眼就会跑回别墅里去."
"华生,现在咱们手中握着几张牌了."店主一走,福尔摩斯就对我说,"这可是张难打的牌,但一两天内,咱们总能弄明白.我还打听到罗伯特爵士目前还在伦敦.如果咱们今晚去一趟那个禁地应该还不会被打.我想在那儿证明两点情况."
"你又有假设了吗,福尔摩斯?"
"一点点,华生.在一个多星期前,出现了一件对肖斯科姆家庭生活产生深远影响的事.这是件什么事呢?我们所知的只是它产生的效果.这个效果似乎成了某些因素的不正常的混合物,但对我们的侦查十分有利.只有普通的案子才最令人头疼.让我们算一下已掌握的情况:弟弟对他亲爱的虚弱的姐姐不再关心了,连她最宠爱的小狗也给了别人.华生,她的狗都被送人,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也许是弟弟太无情了."
"但愿如此.或者——这样吧,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我们还可以研究一下争吵之后都发生了什么,要是这场争吵存在的话.夫人不再出门,生活习惯也变了,仅仅曾和女仆乘车出外露过面,不再停车在马房去看看她曾经宠爱的马,而且很显然她经常喝啤酒.就这些吧?"
"地穴里还有一些事."
"那件事和这条思路无关.它们不一样,千万不要把这几件事混为一谈.和比特丽斯夫人有关的事是第一条线索,你是不是闻到点犯罪的味道?"
"我不觉得."
"没问题,那我们再看看第二条线索,这都和罗伯特爵士有关.他疯狂地渴望他的赛马能取得胜利.他已经被放高利贷的人逼上了绝路,随时都会破产、家产被最终拍卖,到时债主还会牵走他的赛马.他多么胆大妄为,而且又值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收入都来自他的姐姐.他姐姐的女仆对他也非常忠实.咱们至少能肯定这几点,是吧?"
"但还有那个地穴?"
"对,没错,还有地穴!华生,我们可以假设——当然这个假设有一定的诽谤性,其目的是为了最后能够辩解——罗伯特爵士把他的姐姐杀害了."
"伙计,这怎么可能!"
"很有可能,华生.虽然罗伯特爵士身份高贵,但鹰群不一定就不会出现乌鸦.咱们可以先对这个问题进行一下研究.如果不发财,他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的,而只有肖斯科姆王子大获全胜他才能发财.到现在他还必须守在这里,所以他一定要把受害者的尸体处理好,然后再找一个她姐姐的替身.而且女仆成了他的心腹,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也许少有人去的地穴就是女尸的藏身之所,也可能趁夜被偷偷销毁在炉里了,我们已经发现了留下来的证据.你认为呢,华生?"
"如果你说的这些可怕的前提是肯定的,那事情可能就是这样."
"华生,我想把事实弄得更清楚些,咱们明天就作一个小试验.而今天,为了让咱们的身份不被怀疑,还是用咱们主人自己的酒来和他喝一顿,和他谈谈鳗鱼和鲤鱼,这当然能引起他的兴奋,说不定咱们还能在他嘴里得到些不错的本地新闻呢."
第二天早上,福尔摩斯发现我们没有带来在这儿钓鳟鱼的诱饵,看来我们不用去钓鱼了.十一点钟左右我们外出散步,那条小黑狗还被破例获准和我们一起出去.
"应该是这儿,"在我们站到一座刻有鹰头兽身徽章的高大公园门前时,福尔摩斯说道,"巴恩斯先生曾说,中午时分老夫人会乘车外出兜风,马车在开门时会把速度放慢.华生,你要在车进了大门没开起来时,叫住那个车夫问个问题.别管我,我会站在这丛冬青树后仔细观察的."
守候了没多长时间,也许只有十五分钟,一辆黄色的敞篷四轮马车就从远处的路上驶过来了,车前是两匹漂亮而又矫捷的灰色马.福尔摩斯和小黑狗躲在树丛后,我无所事事地在马路中间站着挥舞一根手杖.这时门开了,一个看门人跑了出来.
马车的速度渐渐放慢,我因此能细看车上的人.一个脸色红润的年轻女人坐在左边,亚麻色头发,一双眼睛不知害羞地眨着.右边则坐了一个年纪不小的驼背之人,一大圈披肩围在她的脸和肩上,看来她身体很弱.正当马车要驶上大道时我猛地举起手,车夫一下子把马勒住了,于是我走上前去打听罗伯特爵士是不是在别墅里.
福尔摩斯趁此机会走了出来,把狗放开.这条狗兴奋地叫着,向马车冲去,立刻跳到了踏板上.可它马上就从热切的迎接变成了狂怒不已,对着上面的黑衣裙又吠又咬.
"走开!走开!"一个嗓门很粗的人大声叫着,车夫随即打了马一下,马车驶走了,就剩我们俩还在大路上站着.
"华生,我得到证实了,"福尔摩斯把链子套在兴奋的狗的脖子上,对我说,"狗开始把她当成了女主人,结果却看到了个陌生人.狗的鼻子不会错的."
"那个声音是男人的!"我叫道.
"没错!咱们的牌又多了一张,华生,不过还是不能着急."
我的老友那天像是没什么计划了,因此我们就真的来到河沟用鱼具开始钓鱼,结果当晚我们的晚餐就多了一道鳟鱼.吃了饭,福尔摩斯的精力看起来才变得充沛一点儿.于是我们又一次像早晨一般来到前往公园大门的路上.在那儿,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人正在等我们.他是我们在伦敦的旧相识,驯马师约翰?马森先生.
"晚上好,先生们,"他对我们说,"你的便条我收到了,福尔摩斯先生.罗伯特爵士现在还在伦敦,但据说他今晚就会回来."
"那个地穴离寓所能有多远?"福尔摩斯问.
"差不多四分之一英里."
"那我们根本不用管罗伯特."
"福尔摩斯先生,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只要他到家就会叫我去询问肖斯科姆王子的近况."
"我明白,那好,到时我们自己去就行,马森先生.你先把我们送到地穴然后再离开."
天色很黑,月亮隐去了,马森带着我们横穿牧场,直到一块漆黑的影子在我们眼前出现,等到走近,才发现这是一个古老的教堂.穿过旧日门廊的缺口我们走了进去,在一堆碎石中我们的向导踉踉跄跄地找路来到教堂的一角,那儿的一条斜斜的楼梯直通地穴.他把火柴擦着,把这阴森的地方照亮——一叠叠的棺材在破烂的粗糙石墙的残垣中发着霉味,有些棺材是用铅制成的,有些则是石制的,都在一边墙靠着高高地叠放,一直到拱门和在上方阴影中隐着的屋顶.福尔摩斯把灯笼点着,黄光颤动着照亮了这个地方.灯光被棺材上的铜牌反射回来,这些牌子都被这个古老家族的鹰头狮身的徽章装饰,它的尊严甚至一直保持在死亡门前.
"你说你曾在这儿看到些骨头,马森先生.你能把我们带去看看然后再走吗?"
"就是那个角落."驯马师走了过去,但当我们的灯光照亮那里时,他却呆在那里了."怎么没了?"他嘟囔道.
"我已经想到了,"福尔摩斯笑着说道,"我想即使到现在还能从炉子里找到些骨灰和没烧完的骨头."
"我不明白,谁要烧那些千年前的死人尸骨呢?"约翰?马森问道.
"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找答案,"福尔摩斯说,"也许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不耽搁你的时间了.天亮前我们应该就能找到答案了."
约翰?马森走了,福尔摩斯这时才开始认真地检查墓碑,中央的一个明显是撒克逊时代的,紧接着就是一大串诺尔曼时期雨果们和奥多们的墓碑,最后我们还发现了十八世纪威廉?丹尼斯和费勒的墓碑.找了有一个多小时,福尔摩斯才站到一具拱顶进口边上的铅制棺材前.我终于听到了他得意的叫声,他那迅速而准确的行动也显示他找到了目标.他用放大镜认真地检查那厚重的棺盖边缘.接着,他在口袋里拿出一个用来开箱子的撬棍,把它塞到棺盖缝里,撬开了貌似只有两个夹子固定着的整个棺盖.棺盖撬开时的响声十分刺耳,可就在棺盖还未完全撬开、只露出里面的一点东西时,一件十分意外的事情打断了我们.
上面的教堂里有人在走动.听得出来,这坚定而急促的脚步声来自于一个来意明确、对这地方也很熟悉的人.一束灯光从楼梯上射了下来,接着持灯人就显现在哥特式的拱门里.这个人身材高大,举止狂暴而可怕.一个大号马灯被他提在手中,灯光把他那胡须密布的脸和一对怒气冲冲的眼睛衬托出来,他的眼光扫过地穴里的各个角落,然后狠狠地盯着我们.
"你们是谁?"他大声怒吼着,"为什么要到我的地产上来?"看到福尔摩斯没有做声,他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举着一根随手带着的沉重手杖,说道:"有没有听见?"他大叫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来这儿?"他乱挥着手杖.
福尔摩斯并没有后退,而是向前迎上去.
"罗伯特爵士,我还要问你个问题,"他突然严厉地说道,"这个人是谁?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转过身来,猛地揭开后面的棺盖.马灯的光亮照射着,一具从头到脚都裹在布里的尸体露了出来.这具女尸非常可怕,向外凸出的鼻子和下巴扭到一边,没有血色、歪曲的脸上露出一双昏暗而滞固的眼睛.
男爵突然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退回去了,在一个石头棺材上靠着.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叫着,马上又恢复了一点之前那凶猛的常态,"你是谁?"
"我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我的伙伴说道,"或许你曾听过吧?但无论如何我和别的正直的公民有一样的职责——维护法律.我觉得你有必要对许多事情加以解释."
罗伯特爵士仍然满是敌意地盯着我的伙伴看了一会儿,但福尔摩斯那镇定的声音和自信的态度有了效果.
"福尔摩斯先生,我向上帝发誓,我确实没干任何坏事,"他说,"我知道这事从表面上看来对我不太有利,但我是出于无可奈何才这样做的."
"我很希望这就是事实,但恐怕你还是不得不去警察局解释一下."
罗伯特爵士无奈地耸耸他那壮硕的肩膀.
"好的,既然这样,也只能如此了.你到庄园来亲自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行."
仅仅十五分钟后,我们就进入了一个房间,屋子里的玻璃罩后有一排排很亮的枪管陈列,这应该是这个老宅里的一间武器陈列室.屋子看起来十分舒适,这时罗伯特爵士稍稍离开了我们.回来时就有两个人和他一起进来了,一个我们见过,就是坐在马车中的那个面色红润的年轻女人;另一个则长有一张猥琐的老鼠脸,连举止都鬼鬼祟祟的矮个男人.这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惊疑,看来男爵并未来得及告诉他们所发生的事情.
"这两个,"罗伯特爵士指了指身边的两个人,"就是诺莱特夫妇.诺莱特太太的娘家姓是埃文斯,她可是我姐姐多年的心腹.我把他们都带来,就是觉得要想让你们知道实情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告诉你,要是这世上还剩下两个能作证的人,那就是他们了."
"罗伯特爵士,这又何必呢?你难道没想过你在干什么吗?"那个女人叫道.
"而我,我可不愿负任何责任,"她的丈夫说.
罗伯特爵士一脸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全部责任由我来负,"他说,"福尔摩斯先生,你还是听听这简单的真相吧.
"你应该已经对我的事情调查很久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那儿见面.所以我猜你已经知道,我养了一匹黑马就是为了参加赛马大会,而我的一切都将取决于我能否取得胜利.要是我赢了,那么我将得到一切,否则——天哪,我真的无法想象."
"你的处境我很了解,"福尔摩斯说.
"我的姐姐比特丽斯夫人是我唯一的依靠,但谁都知道她的地产收入只能够她一个人的生活用处.我知道一旦我姐姐死去,我的那些债主就会如同一群秃鹫飞到我的地产上,把我的一切东西都拿走,包括我的马厩、我的马等一切东西.福尔摩斯先生,一个星期前我姐姐去世了."
"而且你谁都没有通知!"
"我真的无能为力,我的处境将是全面破产.要是我可以把这件事遮掩三个星期,那么事情还能好转.她女仆的丈夫,就是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演员.所以我们想到——我就想到——可以让他在短时期内扮成我的姐姐.其实也就是每天坐马车在外露个面而已,因为只有她的女仆能被允许进入她的房间.这件事并不如何难办.是一直以来的水肿夺走了我姐姐的性命."
"那要由验尸官来决定."
"她的医生也可以证实,这个结局是由她几个月前的病症决定的."
"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尸体必须要离开这儿.在她去世后的第一个夜晚她就被我和诺莱特运到老库房去了,那个库房很早之前就无人使用了.但她的小狗总跟着我们,而且不停地狂吠,因此我只能找个更偏僻的地方.我送走了狗,然后把尸体转移到教堂的地穴中.福尔摩斯先生,我并没有任何侮辱和不恭之意."
"但你的行动在我看来仍然不可原谅,罗伯特爵士."
男爵厌烦地摆了摆头."说着当然容易,"他说,"要是你和我的地位对调,你的看法或许就变了.没有谁愿意眼看着自己的一切希望,全盘计划都在最后时刻被毁灭而自己不全力挽救.我觉得让她暂时和她丈夫的祖先在棺材里相聚并无任何不当之处,而且那棺材的停放地至今仍是十分庄严神圣的地方.我们把一个棺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转移走,就如你看到的一样把她安置好.而那里面的遗骸,我们怎么能让它们继续留在地穴的旁边呢?因此我和诺莱特弄走了它们,然后趁着夜色在锅炉房里把它们烧掉了.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全部的经过,虽然我不得不讲出了它,但我却仍然不知你如何迫使我做出这样的事的."
福尔摩斯沉默了.
"你的叙述并不完善,罗伯特爵士,"他最后说出话来,"既然你已经把全部赌注押在赛马上,那即使你的债权人把你的财产都夺走,你的前途也不会受影响啊."
"我的财产也包括这匹马.可他们难道会关心我的马吗?他们连跑都不会给它机会.而且很不幸,我的主要债权人,就是最让我深恶痛绝的敌人——萨姆?布鲁尔,他是个浑蛋,我曾在纽马克特抽了他一次.他怎么可能会挽救我?"
"既然如此,罗伯特爵士,"福尔摩斯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这件事还是要交给警察来办.我的目的是寻找事实,而且到此就结束了.而你的行为是否有违于道德或尊严,我并无权力过问.这都午夜了,华生,咱们也该回到那个简陋的住地去了."
而今大家都知道了,相比于罗伯特爵士的行为所应得的,此案的结局要好很多.肖斯科姆王子获得了比赛的胜利,马主一下子赢了八万英镑,比赛结束前债权人也没提出任何付债要求,因此付清了债务后,罗伯特爵士还剩了足够的钱来重建自己的优裕生活.对于此事的处理,警察和验尸官也都持宽容的态度,除了仅仅在拖延死亡注册一事上遭到不太严厉的责难外,罗伯特爵士靠此事成功脱身,这样的事早就被世人遗忘,他也将度过一个体面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