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静谧，地昏沉，烈日下，一架马车“哒哒”行来。

顾瑾歌倒是不与水锦辰客气，从雇马车到其他准备工作，都只轻轻张口，安然瞧着他忙前忙后。

此时二人坐在马车之中，她挑起窗帘，远眺边城景致，暖风扬起三千发丝。

沐浴在日光中的女子，脸孔被耀的有些透明，乍然晃眼后，眼前之人便转换了模样。

“你怎么不说话？”她忽而回转头，看向他。

他正看她，目光却又似望向远处，眼神虚无，一时竟回答不上。

目光交汇。

方要说话，便听帘外车夫唤道：“二位客官，驿站到了。”

他笑笑，跳下马车，身姿挺拔的立在车外，儒雅悠然。

悠悠伸手给她。

眼前又是那只修长的手，她却只笑笑，轻灵的跳下车，衣袖拂过他的掌心。

虽不言语，但这美丽画面深深留在她的记忆里了。

好梦留人睡，不知天明。

七七

因有急事，先行离去。

若有缘相见，再结伴而行。

水锦辰

只有两行隽秀字迹，未曾说明为何离去，他不是没了盘缠吗？

收起字条，待她走出客栈之时，发现他已然走远。

慕容浩轩府邸

“她到底怎样？”慕容浩轩一把抓住一位太医的衣襟，冷声问到。

几个穿着官服的老太医纷纷跪地：“臣等惶恐，十皇妃她……”

他们似乎不敢再说下去，齐齐叩头。

慕容浩轩不自知的向后退一步，双手瞬间变得冰凉。

“如何？”他松开拳头，负手而立，玉脸略显疲惫。

“虽然脖颈上的伤口已止了血，但是十皇妃气息微弱，五脏六腑均受了重创，筋脉，”说话之人用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颤抖的不敢说下去。

“说。”

慕容浩轩定定看他，眼里平静无波，声音却愈发凝重。

“筋脉也受损严重。”他哆哆嗦嗦的说到，另一位太医补充了一句：“眼下只是用天山雪莲续着这口气，一旦不能再进药，十皇妃她……”

屋内骤然安静，落针可闻。

“怎样？”他仿佛必须要听到结果一般，不依不挠。

“皇妃便会仙逝了。”他们以头碰地，不敢抬头。

“没救了？”声音很是平静，仿若带着大恸之后的清明。

“恕臣等医术不精，实在束手无策。”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这个结果便是他想要的吗？

她忽而吟了一声，他似被雷击，急忙奔向床榻，入眼却是她苍白如纸的脸孔，和浸满血渍的白色衣衫。

如此脆弱，冰雕般透明，周身泛着寒气。

“我以为……”她的声音透着悲凉，听上去很伤心。

“我以为我遗忘了，不去计较了，便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她质问着，虽然听不出是在问谁。

“她能说话了。”他回身，脸上竟带着一抹希望，声音里有自己未察觉的欣喜。

太医们都不敢近前，只是跪着，他忽然懂了，这难道便是回光返照？

“走开，别碰我！”声嘶力竭的怒吼，仿佛用尽一生气力。

他缓缓坐在床边，目光有些凝滞。

眼前之人眉头深锁，苍白嘴唇轻微翕动，话语却掷地有声，那么恨。

“慕容君涵！”声音冰冷，他听得一颤。

“你知道吗？”

好似对着他诉说一般。

他忽而很害怕听到她后边的话语。

“她们是我最亲最近之人，你为何非要逼我，为何恨我不死？”

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滚落，濡湿背角，却灼烫了他的心。

“我好恨！”仿若已说尽一生的恨，气息愈发微弱，声音也变得低沉。

“浩轩！”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很轻柔，仿若耳语。

他拉起她冷若冰霜的小手，却不知自己的手也一样冰冷，根本不能捂热她的冰澈冷凝。

“浩轩！”她变得很温柔，眉心处的褶皱散开了，脸上也有淡淡的幸福荡漾。

“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境遇，我把自己交给你，你要好好的……”

最后的话语被窗口飘进的夜风摇散，他的心生生的疼，不由自主的把她的手放在心口，她却再没了一丝声响。

夜未央，风摇荡，丝丝催人泪。

“你们快过来，看她怎样了。”不再淡然冷静，而是大声嘶吼。

一位老太医走至床榻，颤颤巍巍的忘了兰芷一眼，发现她已很是安静祥和，最后的一口气好似也吐了出来。

“十皇妃她，”他将头重重叩在地上，“已经去了。”

已经去了！已经去了？

他未反应过来，是死了吗？

颓然的坐着，不知所措。

眼前忽而晃过自己同她一起荡秋千时，她娇俏的伏在自己胸口说“如果我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我也希望那个人可以以诚相待。”

她清澈的眸子看着他，温柔一笑，轻轻说：“我要你的真心。”

寒霜染露，庭花萎，梁前燕飞，声声哀。

黑衣女子跪了一夜，腿已然麻木，但仍脊背笔直。

门外响起脚步声，她不抬头，便听门被人大力的踹开。

一阵劲风忽然袭向她，她不躲闪，硬生生的用后背接下一掌。

“砰”的一声，人飞出很远，撞在书柜上，滑到地面。

一口血压不住。

雪白羊毛织毯上猩红一片。

“谁让你下这么狠的手？”

冷澈的声音中透着层层杀气。

“主上不是说去刺杀？”银牙咬碎，才断断续续吐出几字。

抬首抚额，发现那里亦是殷红一片。

“自作聪明，别考验我的耐心！”

冷语放出，又是一掌。

掌风拍在胸口，“啪嗒”一声，她便昏死过去，身下血水刺人眼。

夜已散，灯火灭，人初静。

无尽寒冷，兰芷发觉自己一人踽踽独行于漫天风雪中。

放眼之处，唯有天地一片白色。

愈发寒冷，所有景物后退，渐渐便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

摸索着艰难行走，浑身冷透了。

好累、好饿。

不知为何，有些气短，周身亦疼痛不已。

昏昏沉沉，终于精疲力竭，她跌坐在冰冷地上，狂风卷起单薄衣衫，无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