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晖诚诚恳恳地说着：“我知道，我可能没什么身份来问你这个问题？但，基于朋友关系或者文文的爸爸的关系，我还是真心的想去关心你。”

“那个报纸上说的是真是假，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冷冷地说着，雨泽与徐晖，徐晖不是更有立场来相信自己吗？然而他却没有选择相信。相反，一个在远方默默想着自己的人却让自己不用解释，他相信自己。

多么可笑的一个信任对换。这就是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徐晖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你知道，你应该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担心你，我……”

“够了，徐晖。”又是一个可笑的为我的理由，那种理由在那十年里已经被你拿出来当了无数次的借口了，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的两个人，又想搬出那套来，想为自己找借口，还是想感动我。“收回你的关心，你的担心，你不觉得那样太做作了吗？你的那些心，去用在别人的身上吧。”

徐晖微张着嘴巴，怔怔地看着吼得面红耳赤的我。

看到那呆若木鸡的徐晖，我的心里有升起了一点点快意，他没料到我还有那样的一面吧。

在那个十年里，自己一直都是唯唯诺诺，以他为天的主妇，现在却会反驳，会吼他了。他的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吧。

徐晖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捏着汤匙轻轻搅动着咖啡，带点悲伤的语气缓缓地说着：“小竹，你恨我吧，毕竟我伤了你那么深。”

那搅动咖啡的手，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我恨他吗？在这几天里，如果没见到他，自己已经越来越习惯把他深深地埋入心底里的最底层，甚至于遗忘了，但每一次只要一见到他，他就又会像吹汽球一样，不断地膨胀着，直到占据了整个思想。

不恨吗？那心中的那股怨气与怒气又怎么说呢？

或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把他放在哪里？对他的情愫又是什么？

听不到我的答案，那搅动咖啡的手，又开始缓缓地转着圈：“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里呢？”

他的眼睛迎着我静待下文的眼神，才继续说着，眼神变得有点漂渺：“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的善良，你略带着活泼的温柔，特别是你那甜甜的笑容，清澈明亮的双眼，我一下子就掉进了你的那个笑容里，深深地不可自拔。我觉得你就像是一个天使，一个可爱的天使，因为只有天使才会有那种可以让人甜到心里去的笑容，才会拥有那毫无杂质的双眸。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里，不管有再苦，再累，只要一看到你对着我甜甜的笑，我就好像马上充满了能量与勇气。但是，因为我是农村户口，而你是城市户口，再加上你的家人不接受我，让我有着深深的自卑，总觉得在你们的面前矮了半截。所以我在心里不停地要求自己一定得做出名堂，得让你过上好日子。于是，我没日没夜、奋发图强着，只为了有一天，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能在你的家人面前扬眉吐气。”

徐晖轻端起咖啡，轻啜一口，手紧紧的抓住杯子，好像要把它捏碎了一样：“可是，对于一个没钱没背景，没学厉的农村小子来说，做出名堂，过上好日子，远不是单单肯付出努力就够了。在我一次次的冲锋陷阵地拼搏着，但机会与幸运却一次次与自己失之交臂。那时的我，很灰心，也很失意，曾经哭过，曾经想放弃过，但又不想让你担心，怕你们会看不起我。所以，我一直假装得像没事人一样，淡淡然地，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李娟，她是董事长的秘书，每个部门的人都得顾虑她几分。认识她，就好像是一个快要沉下去时，伸手抓到的一根木头，只想好好地抓住。本来我也只是想像那些人一样，找个背景靠一下，把她当成一个跳板，一个助力，好让自己可以一跃龙门上去。而李娟就最好的人选。在她的暗示下，在明知，那会伤害了你，伤害了我们的家庭，但，那时好强的我就不停地安慰着自己，都是为了你们过上好日子，只要不让你知道，那就没事了。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而我也如愿以偿的爬了上去。在每次的背叛后，我都深深地自责着，懊悔着，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是最后一次。但她就像是罂粟花，美丽娇艳，明知有毒，却还是一步步靠近。”

“而在结婚后的你，却变得越来不像你，我知道，你是委屈着自己来求全，但，你身上的那些特质却都没了，甜甜的笑容没了，偶尔的撒娇没了，时不时的赌气也没了，你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唯唯诺诺，完全没有自我的家庭主妇，一个我说一，就不说二的人，一个脸上总是挂着卑微的笑容，陌生的客气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好像是我的影子，一举一动都跟着我的影子。我开始害怕回家，害怕看到你脸上的卑微，害怕看到你眼神里的小心翼翼，害怕

听到你声音时的不确定。它们就像是一把利刀不停地割着自己的心。自己一直想让你过上的好日子，是保有好运甜甜的笑容与清透的双眼的好日子，而不是想让你变成这样低声下气地活着。我不知道，要如何来改变这种日子，而你又似乎非常享受着这种日子，但这种日子却让我感到窒息，我拼命地想挣脱开，想逃离，想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影子。”

“而夹在中间的我，一边是一个温馨的家庭、一个可爱的女儿、一个在这世界上最不想伤害的妻子，一边是婚外情的刺激与新鲜、职位的步步高升，我一直想在中间找一个平衡点，但是一面对如影子般的你，我就想回到李娟那里。而在那到处张扬着浓香的空气里，我又想着要呆在那只有淡淡的花香与草香的家里。那种日子的我，就仿佛一个性格分裂症的人，做着双面人。”

我如一座雕塑，麻木地坐在那里，听着好像从很遥远地方传来的话，但却一字一句敲进了自己的心……

徐晖一口气把杯子时的咖啡一饮而尽：“小竹，我说这些并不想为自己开脱什么？或说明什么？其实，如果不是李娟说她怀孕了，我想我从来都没想解散这个家，我想我的户口本上的妻子的名字一直都是你的名字，但李娟的怀孕不得不让我放弃这个家。不过，错了就是错了，说再多的解释也只是多此一举，也是一个讽刺的可笑。而我……也得到应有的报应了。”

“得到应有的报应？”我打了一个激灵，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竟会淡淡的不安。

徐晖扯着一个自嘲的笑：“我一直想逃离的影子，却从没想到过，有阳光的地方才有影子。我逃离了影子，也就逃离了阳光。一个没有了阳光的生活，就只能是永远的黑暗。”

他那自我嘲讽的笑，眼中的悲伤，脸颊的消瘦，头发的稀薄，在我的眼中格外的扎眼。

我不是该高兴吗？为他背叛我，却得不到幸福而窃喜吗？然而，心里却淡淡的泛着酸……

“你不是说你找到幸福了吗？你不是说她是一个好女孩吗？你不是说，跟她在一起，时间是怎么过的都不知道的吗？那为什么？你这什么要在我的面前表现得如此地后悔，如此的憔悴，你为什么不能让我理直气壮地恨你，去讨厌你。为什么要我已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再来告诉我这些呢？”我声嘶力竭地吼着，眼泪已不自不觉中滑落下来，这不知道这是什么眼泪？是可怜他？是可怜自己？还是怨恨？

虽然咖啡厅里没有多少人，但还是引是不少的回头。只有旁边那个戴着帽子的人，压低着帽沿，似乎睡着了一样，依旧无动于衷，静静地靠在与我只有一布之隔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