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清明。正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杭州西湖，苏堤春晓，碧草青青，柳岸闻莺，娴静悠远，小雨纷纷，烟雨空濛。

在烟雨空濛的西湖旁坐落着一座宅院，叫做龙井草堂。草堂的旁边是苏堤，对面是断桥。草堂庭院中有一亭台，亭台中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面白耳阔，一袭青衫，修长伟岸，潇洒风流。

女的一头秀发，飘飘洒洒，发色乌黑，澄练如缎，两耳翘挺。下垂两片瑛格绿的四叶草耳饰，小巧精致，在脸旁飘摇。一环羊脂美玉挂在手腕，温润嫩滑，与美人的肌肤浑然一体。一身粉绿色的杭州刺绣，合了当时春深的颜色，质地精良，曹衣带水。

男子是萧萧，女子是薰衣，两个人正坐在龙井草堂的亭子中喝茶，两只定窑的白色茶杯，杯薄瓷细，异常精美，杯底刻有“丰华”二字。

杯中是顶级龙井，茶色嫩绿明亮，内浮层层的明前新茶，舒展着嫩芽，上下浮游，芽色嫩绿，如层层的柳浪吹拂。

薰衣看着眼前草堂中满目的葱茏，西湖上那蒙蒙的细雨，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怅然，问身旁的萧萧：“萧萧，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西湖啊。”萧萧有些故意装傻的说。

“不是，我们所在的庭院。”薰衣把嘴微微一翘。

“哈哈，不知。”萧萧笑了一下。

“这里是龙井草堂，昨天吃的土步露脸就是该堂的绝品。只是因为土步鱼的稀缺，一年也不一定能做到一次。”薰衣又提到了昨日的土步露脸。

萧萧听完又回味了一下昨日的嫩滑和不可思议，说道：“能够拿一百八十多条土步鱼去成全一道菜，可真是舍得啊。”

“是啊，有舍才有得，这里面蕴含着多少的道理啊？萧萧，关于这土步露脸还有一个传说。”薰衣突然想到关于土步露脸的一个传说。

“传说？”面对薰衣的层出不穷，萧萧虽然已有所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没想到昨天的那道菜中还藏着一个传说，一道菜还蕴含着一个故事。

这时，薰衣却不急着去说她的传说了，她拿起白色的定窑小茶杯，定窑是当时的五大官窑之一，尤以白色釉彩著称。薰衣拿着白色的小茶杯，看了一眼茶杯中那柳浪一般浮游的龙井，轻轻地品了一小口，从唇齿到心灵嫩香中透着清新，近于空灵。

“是的，这里面有一个传说，从‘土步露脸’这个菜名上可以看出来，看名称就知道这道菜是有生命的。”

“是啊，萧萧昨天听到这道菜名，感觉很是奇怪，名字中含着散步，有着露脸，活脱脱的一个人来，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萧萧？还是薰衣姑娘？”

四周的氛围很安静，这时不知道远处的什么地方飘过来断断续续的丝竹之音，在耳畔轻轻缭绕。几天下来，萧萧对眼前的薰衣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戒备，和薰衣在一起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轻松的感觉，所以他今天说起话来，带着些玩笑和嬉闹。

“可能都是，可能都不是吧，不要打岔，听我接着说。”薰衣说完，看着萧萧，心里想是萧萧呢？还是薰衣呢？拢了拢心神，便继续说下去：“传说这些土步鱼只生长在有柳树的地方，没有柳树也就没有土步鱼。”

薰衣这时看着萧萧，萧萧品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然后问道：“为什么呢？”

萧萧果如薰衣所料的会问个为什么，薰衣等萧萧问完，然后便心满意足的接着说下去：“你还记得吧，昨天薰衣给你说过，这些土步鱼吃了柳花就会死。”

“记得，当时不但奇怪，而且感觉诡异，只是看薰衣太忙，没有多问。”萧萧接口答道。

“每年当有柳花飘落的时候，这些土步鱼便争着去吃，是因为吃了柳花的土步鱼死后，灵魂便依附在了柳树上，这些依附在柳树上的土步鱼，可以千年不死，千年后便可以转世成柳树。”

“哦，一千年，等待千年就是为了转世成柳树啊，那么转世成柳树后，会怎么样啊？”萧萧好奇于这种千年等待的转变，好奇的他拿起了身前的那杯龙井茶，看着茶杯中的柳浪浮游，轻轻地品了一口，一阵阵龙井的精灵依附到全身的每个毛孔，让心灵清香，让灵魂飘摇。

“土步鱼转世成柳树后，可以千年不死，再过千年，便可以转世成柳枝。”

“啊，又是一千年，薰衣，柳树上不是每年都会有新的柳枝生出来吗？为什么还要它等待一千年呢？这是不是一个太大的浪费？”

薰衣听完，轻轻的笑了一下，突然发现心里有些喜欢起这个一直在自己设的局中的萧萧了，他是那么质朴，又那么自然，还时常闹出些顽皮来，仿佛是茶杯中那一抹嫩绿的小芽，清香通透中透着空灵。

“笨萧萧啊，新长出的那条柳枝，是千年前的那条土步鱼转世的柳树长出来的，不是去年的那条土步鱼转世的柳树长处来的。”薰衣提高了声调。

“哦哦，萧萧呆笨，那不都是柳树吗？”萧萧还是成心故意的说。

“真是笨萧啊，不准插话，继续听我讲完。”薰衣说完瞪了萧萧一眼，但那一眼分明是无限的温柔。

“千年前的柳树转世成柳枝后，可以千年不死，再过千年，便可以转世成柳花。”

“萧萧明白了，柳花飘落到河里，给土步鱼吃了，然后吃到柳花的土步鱼的灵魂再附着在柳树上。”萧萧没等薰衣讲完，话就插了进去。

“哼，这次萧萧聪明。”薰衣听完哼了一声。

薰衣哼完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望着眼前雨色空濛的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