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这样的稀缺，还只要那精华处的一点，是不是太浪费了？”萧萧禁不住问道，自小生活在桃花源的他对眼前的这些有些不太习惯，但他知道对于有些自己不习惯的事情，要学会接受，学会习惯。

“不会浪费的，取去精华部分的鱼会烧给飞虎营的士兵们吃的，会物尽其用的。”

萧萧听完这些，心中稍稍为这些稀少如天物的鱼感到了些安慰。只是继续站在一旁看着薰衣俯身捞鱼，然后站起来左手握鱼，右手持刀，砍鱼头，烫鱼头，再弯着腰用弯刀一片一片的取着鱼鳃帮处的那片片月牙。薰衣对每条鱼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但每条鱼对薰衣都是不同的，每条鱼都是在大水缸中迅疾游动的，这就导致了薰衣的每次俯仰之间的动作也是不同的。对每条鱼的追逐，握牢，多次被握在手中不停摆动的鱼尾，把滴滴水珠甩在了薰衣的脸上。薰衣今天素面朝天，白皙莹润的脸上便挂上了颗颗水珠，和了娇媚的面容，看上去如同朝花带露，露水多了，她便随性地用蓝印花衬衫短袖在脸上轻轻一抹，然后舒爽灿灿的一笑，浑然天成中多了些愉悦，多了些顽皮。

从抓鱼到取出鱼鳃两边月牙的过程，每一尾鱼大概需要一分多钟的时间，一百八十多条鱼下来，便过去了四个多小时，萧萧看薰衣一个人忙着，其间几次要帮忙捞鱼，剁鱼头，都被薰衣笑着制止了，萧萧也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也便心安理得的在一旁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从第一条鱼到最后一条鱼的完成，简单的几个动作，被薰衣重复着做了四个多小时，但始终没发现她有任何的烦累和急躁表现，一直气定神闲的做着，游刃有余的做着，自我满足的做着，把世事芜杂做成了一种艺术。

萧萧看了四个多小时，竟然也没有感到厌烦，一个人在那静静地站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薰衣搭着话，欣赏着薰衣俯仰之间的那份舒爽，那份丰满，那份富足。

豆板也好，瓜子也好，月牙也好，土步鱼身上的精华都已准备妥当了，然后便是放入早已熬制好的高汤里快速煮过，煮到火候后，把片片精华连同高汤一同倒在了晶莹的白色汤碗中，再洒上些绿的、红的剁碎的菜椒作为点缀。

这样，一小碗的土步露脸便完成了，薰衣看着她的杰作，一脸满足的笑着对萧萧说：“吃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土步露脸。”

两个人没有离开厨房，就在厨房里，就在薰衣朝花雨露的笑容里，就在薰衣身上片片的蓝印花里，薰衣递给了萧萧一个纤细轻盈刻画着蓝色印花的银匙。萧萧拿着银匙，看着那金黄色的高汤里漂浮着点点月牙形的云片，浮动着点点的红，点点的绿，这哪里还是土步鱼身上的片片精华，分明是哪里飘过来的片片梨花，还带着点点的花蕊，白的，红的，绿的，凝固在金色粘稠的时空里。

萧萧小心翼翼地舀了两片轻盈飘逸的梨花，小心翼翼的入口，细细嚼慢慢咽，否则，这片片晶莹的梨花一不小心就直接滑落咽喉而徒然兴叹。这土步鱼身上的至滑至嫩之肉，经过至滑至嫩之手，朝花雨露之人，得之，我幸。

一百八十多条的土步鱼，最后只是一小碗的露脸，也算是“效法天地，比拟乾坤，法与阴阳，合于数术”吧，但这是最终的结果，那完成这个土步露脸的过程又是什么呢？从在大水缸中捞鱼到取其月牙，不，应该说从杭州西湖一条一条二两重的捕鱼、选鱼、到取其腮帮处的月牙，这个过程又是什么呢？

萧萧今天和薰衣在一起，觉得有些吃惊，过的有些惊心动魄。虽然他只是在那静静地站了一天，但他的感受比和高手过招还要刺激，还要激烈。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厨房的，他今天更多的是惊讶，惊讶于这个百变的薰衣。

萧萧回去未央宫的路上，又看到了那大片的梨花，莹白如雪，挂在树梢。他又不自觉的回味了一下舌下心头的那份嫩滑，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这次萧萧一回到翩翩的宫室，便看到蓝蓝，九九和玲子等人都在宫中等他，等着他归来。

蓝蓝看到萧萧，急迫地当头便问：“听翩翩说了你和薰衣的七日之约，白天你和薰衣都做了些什么呢？当心薰衣的深不可测，还有大乙、武丁他们，不要中了她的圈套还不自知啊！”

萧萧听了没有辩解，只是笑着说，这三天来只是和薰衣喝酒吃饭，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他内心中也确实没有感到薰衣在对他设下任何圈套。

九九在一旁说：“萧萧啊，看你今天神情有些恍惚，状态不太对啊，晚上要好好休息了，养精蓄锐，明天不知还要面对什么样的境况，能不能让九九一同陪你前往。”看来九九已察觉了萧萧今天的不同，有些担心的说着。

“不用的，按照事先约定，只能萧萧一个人赴约，其他人不能一同前往。”

“也是，如果可以陪同，翩翩应当是第一人选。九九也觉得薰衣心机颇深，鬼怪的很，萧萧要注意防范啊。”九九再三叮咛着。

“萧萧，白天和薰衣你们怎么度过的？”玲子又问到了这个大家都想问而没有问的问题。

“说来萧萧也感觉奇怪，今天薰衣只是在厨房做了一道叫‘土步露脸’的菜，吃完就打发萧萧回来了。”说完，萧萧又把如何制作这道菜的过程给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家都觉得这种吃法实在诡异，但又想不出背后还有别的什么。

萧萧没有说他这一天的感受，因为他还没有想明白这种感受到底是什么，如果现在说了，不但说不明白，可能还会让大家更加担心。

翩翩对萧萧今天的表现也产生了一丝忧虑，这也是她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即使那次萧萧独自去百乐门索取解药，她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不知是不是萧萧面对薰衣的缘故，不知是不是还要萧萧一个人面对那愁熬人的四天的缘故，翩翩知道越到后面，萧萧面对的局势会越加艰难，会越加复杂多变。

晚上，萧萧和翩翩两人很早便休息了，萧萧需要恢复他那有些疲惫，有些迷惑的心神。

明天是薰衣和萧萧七日之约的第四天，第四天飞虎将军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局等着萧萧呢？会对萧萧做些什么呢？请见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