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7
,无论如何都会把电话给我接通。 ”
小帕林顿处在支线上,交通不便。这趟旅行并没有给我留下好印象。天气炎热,火车又慢。我的同伴闷闷不乐,除了偶尔对我们无益的旅行挖苦几句外,几乎一言不发。最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小车站,出了站我们又坐了两英里马车去牧师住宅。一个身材高大、神态严肃、自命不凡的牧师在他的书房里接待了我们。他面前摆着我们拍给他的电报。
“你们好,先生,”他说,“请问有何见教?”
“我们来这里,”我解释说,“是因为你拍电报让我们来。 ”
“我拍电报!我根本没拍什么电报。 ”
“我说的是你拍给乔赛亚 ·安伯利先生关于他妻子和钱财的那封电报。 ”
“先生,如果这是开玩笑的话,那太可疑了,”牧师气愤地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提到的那位先生,而且我也没给任何人拍过电报。 ”我和我们的主顾惊讶地面面相觑。“或许搞错了,”我说,“也许这儿有两个牧师住宅?这儿是电报,上面写着埃尔曼发自牧师住宅。 ”“此地只有一个牧师住宅,也只有一名牧师,这封电报是可耻的伪造。必须请警察彻查该电报的由来,同时,我认为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
于是我和安伯利先生来到村庄的路旁。这个村庄就好像是英格兰最原始的村庄。我们走到电话局,但它已经关门了。多亏小村警察站有一部电话,我才得以和福尔摩斯取得联系。对于我们旅行的结果,他同样感到惊奇。
“非常奇怪!”远处的声音说道,“真是莫名其妙!亲爱的华生,我最担心的是今晚没有往回开的车了。不好意思,只好委屈你在一个乡下旅店过夜了。然而,大自然总是和你在一起的,华生,大自然和乔赛亚 ·安伯利,他们可以和你做伴。”就要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笑声。
没过不久,我就发现我的旅伴真是名不虚传的吝啬鬼。他对旅行的花费大发牢骚,坚持要坐三等车厢;后来因为不满旅店的账单,他又一次大发牢骚。第二天早晨,当我们终于抵达伦敦时,已经很难说清我们俩谁的心情更糟了。“你最好顺便到贝克街来一下,”我说,“福尔摩斯先生也许会有新的建议。 ”“如果不比上一个更有价值的话,我是不会采纳的。”安伯利恶狠狠地说。但他还是同我一道去了。我已用电报通知了福尔摩斯我们到达的时间,可到了那儿却看见一张便条,上面说他到刘易萨姆去了,希望我们能去。这真叫人吃惊,但更叫人吃惊的是他并不是独自一人坐在我们主顾的起居室里。他旁边坐着一个面容严厉、冷冰冰的男人。那男人黑皮肤、戴灰色的眼镜,领带上很显眼地别着一枚共济会的大别针。
“这是我的朋友巴克先生,”福尔摩斯说,“他对你的事也很感兴趣,乔赛亚 ·安伯利先生,尽管我们都在各自进行调查,但却有个共同的问题要问你。 ”安伯利先生沉重地坐了下来。从他那紧张的眼睛和抽搐的五官上,我看出他已经意识到了迫近的危险。“什么问题,福尔摩斯先生?”“只有一个问题,你怎么处理的尸体?”
乔赛亚 ·安伯利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枯瘦的手在空中抓着。他张着嘴巴,在那一瞬间他的样子就像是落在网中的鹰隼。在那一瞬间,我们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看清了他的灵魂像他的身体体一样丑陋不堪。他往椅子上靠的时候,用手掩着嘴唇,像是在抑制咳嗽。福尔摩斯像只猛虎一样扑上去掐住他的喉咙,把他的脸按向地面。从他那紧喘的双唇中间,吐出了一粒白色的药丸。
“没那么简单,乔赛亚 ·安伯利,做事情要照规矩来。巴克,你觉得呢?”“我的马车就在门口。”我们沉默寡言的同伴说。“这儿离车站仅有几百米远,我们可以一起去。华生,你在这儿等着,我半小时之内就回来。 ”
老颜料商强壮的身体有着狮子般的力气,但碰到两个经验丰富的擒拿专家,也毫无办法。他被连拉带扯地拖进等候着的马车,我则留下来独自看守这可怕的住宅。福尔摩斯在预定的时间之前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精明的警官。
“我让巴克去处理那些手续,”福尔摩斯说,“华生,你可不知道巴克这个人,他是我在萨里海滨最可恨的对手。所以当你提到那个高个、黑皮肤的人时,我很容易地就把你未提及的东西说出来。他办了几桩漂亮案子,是不是,警官?”
“他当然插手过一些案子。”警官带着保留地答道。
“毫无疑问,他的方法和我同样没有规律。你知道,不规律有时候是有用的。拿你来说吧,你不得不警告说无论他讲什么都会被用来反对他自己,可这并不能迫使这个流氓招认。 ”
“也许不能。但我们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福尔摩斯先生。不要以为我们对此案没有自己的见解,如果那样我们就不插手了。当你用一种我们不能使用的方法插进来,夺走我们的荣誉时,你应当原谅我们的恼火。 ”“你放心,我们不会夺走你的荣誉,麦金农。我向你保证,今后我将不再出面。至于巴克,除了我吩咐他的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做。 ”警官似乎大松了一口气。“福尔摩斯先生,你真慷慨。无论是赞扬或谴责,对你影响都不大。可我们呢?只要报纸一提问题,我们就难办了。 ”
“的确如此。不过他们肯定要提问题的,所以最好还是准备好答案。比如说,当机智、能干的记者问起到底是哪一点引起了你的怀疑,最后又使你确认这就是事实时,你怎么回答呢?”
这位警官看起来有点困惑不解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目前似乎并未抓住任何事实。你说因为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妻子的情人,那个罪犯当着三个证人的面想自杀。此外,你还能拿出什么事实吗?”
“你打算搜查吗?”
“有三名警察马上就到。 ”
“那你很快就会搞清楚的。尸体不会离得太远,不妨到地窖和花园里找找看。在这几个可疑的地方挖,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所房子比自来水管还古老,一定有个废弃不用的旧水井,试试你的运气吧。 ”“你怎么知道?作案经过又是怎样的呢?”“我先告诉你他是怎么干的,然后再给你解释。对我那一直辛辛苦苦、贡献很大的老朋友,就更该多解释解释。首先我要让你们知道这个人的心理。这个人很奇特,所以我认为他的归宿与其说是绞架,不如说是精神病犯罪拘留所。说得再进一步,他的天性不属于现代英国,而是属于意大利中世纪。他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守财奴,他的妻子因不能忍受他的吝啬,随时可能跟任何男子走。这正好在那个喜欢下棋的医生身上实现了。安伯利善于下棋,华生,这说明他的智力类型属于喜用计谋。他和所有的守财奴一样,是个好嫉妒的人,而嫉妒又使他发了狂。不管是真是假,他一直疑心妻子私通,于是他决定报复,并用魔鬼般的狡诈做好了筹划。到这儿来!”
福尔摩斯十分自信领着我们走过通道,就好像他曾经在这所房子里住过似的。他在保险库敞开的门前停住了。“嗨!多难闻的油漆味!”警官叫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条线索,”福尔摩斯说,“这你要感谢华生的观察,尽管他没能就此追究下去,但却使我有了追踪的线索。为什么此人要在此刻让屋内充满这种强烈的气味呢?他当然是想借此掩盖住另一种他想掩饰的气味,一种让人疑心的臭味。然后就是这个有着铁门和栅栏的房间,一个完全密封的房间。把这两个事实联系到一块能得出什么结论呢?我只能下决心亲自检查一下这所房子。当我检查了干草市剧院票房的售票表(华生医生的又一功劳),查明那天晚上包厢的第二排 30号和 32号都空着时,我就感到此案的严重性了。安伯利没有到剧院去,他那个不在场的证据站不住了。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让我精明的朋友看清了为妻子买的票的座号。现在的问题就是我怎样做才能检查这所房子。我派了一个助手到我所能想到的与此案最无关的村庄,在他根本不可能当天赶回来的时间把他召去。为了避免失误,我让华生跟着他。那个牧师的名字当然是从我的名人录里找出来的。我都讲清楚了吗?”
“真高明。”警官敬畏地说。
“在不必担心有人打扰的情况下,我闯进了这所房子。如果要改变职业的话,我会选择夜间行窃这一行,而且肯定能成为这一行的行家里手。请注意我发现了什么。看看这沿着壁脚板的煤气管。它顺着墙角往上走,在角落有一个龙头。这个管子伸进保险库,终端在天花板中央的圆花窗里,完全被花窗盖住,但口是大开着的。任何时候只要拧开外面的开关,屋子里就会充满煤气。在门窗紧闭、开关大开的情况下,无论是谁被关进这间小屋,两分钟后都不可能保持清醒。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卑鄙方法把他们骗进小屋的,可一进了这门他们就只能任其摆布了。”
警官充满兴趣地检查了管子。“我们的一个办事员提到过煤气味,”他说,“当然那会儿门窗都已经打开,油漆(或者说一部分油漆)已经涂到了墙上。据安伯利说,在出事的前一天,他就已开始油漆了。福尔摩斯先生,下一步呢?”
“噢,后来发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清晨当我从餐具室的窗户爬出来时,我觉得一只手抓住了我的领子,一个声音说道:‘流氓,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我挣扎着扭过头,看见了我的朋友和对手,戴着墨镜的巴克先生。这次奇妙的相遇把我们俩都逗笑了。他好像是受雷 ·欧内斯特医生家之托进行调查的,同样得出了谋杀的结论。他已经监视这所房子好几天了,还把华生医生当做来过这儿的可疑分子跟踪了。他无法拘捕华生,但当他看见一个人从餐具室里往外爬时,他就忍不住了。于是我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他,我们就一起办这个案子。 ”
“为什么和他,而不和我们一起办案子呢?”
“因为那时我已准备进行这个结果如此完满的试验。我怕你们不肯那样干。 ”
警官微笑了。
“是的,或许不能。福尔摩斯先生,按照我的理解,你现在是想撤了,并且把你已经获得的成果转交给我们。 ”
“当然,这是我的习惯。 ”
“好吧,我以警察的名义感谢你。照你这么说此案是再清楚不过了,并且找到尸体也不会有什么困难。 ”
“我再让你看一点铁的事实,”福尔摩斯说,“我相信这点连安伯利先生本人也没有察觉。警官,在探索结论的时候你应当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你是当事人你会怎么干。这样做需要一定的想象力,但是很有效果。我们假设你被关在这间小房子里面,已没多少时间好活了,你想和外界取得联系,你甚至想向门外或许正在嘲弄你的魔鬼报复,这时候你怎么办呢?”
“写个条子。 ”
“没错。你想告诉人们你是怎么死的。不能写在纸上,那样会被看到。如果写在墙上,将会引仆人们的注意。现在看这儿!就在壁脚板的上方,有紫铅笔画过的痕迹:‘我们是……’ ”
“你怎么解释这个呢?”“这最好解释了。这是可怜的人躺在地板上要死的时候写的。没等写完,他就失去了知觉。 ”“他是在写‘我们是被谋杀的’。”“我也这样想。如果你在尸体上发现紫铅笔……”“放心吧,我们一定认真找。但那些证券呢?很明显,根本没发生过盗窃。
但他确实有这些证券,我们已经证实过了。 ”
“他肯定是把证券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当整个私奔事件被人遗忘后,他会突然找到这些财产,并告诉人们那罪恶的一对良心发现把赃物寄回了,或者说被他们掉在地上了。 ”
“看来你确实解决了所有的疑问,”警官说,“他来找我们理所当然,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找你呢?”
“纯粹是卖弄!”福尔摩斯答道,“他自信得不得了,觉得自己很聪明,认为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要邻居怀疑他,他就可以说说:‘看看我采取了什么措施吧,我不仅找了警察,我甚至还请教了福尔摩斯呢。 ’”
警官笑了。“我们必须原谅你的‘甚至’二字,福尔摩斯先生,”警官说,“据我所知,这是最有创意的一个案子。 ”两天之后,我的朋友扔给我一份《北萨里观察家》双周刊杂志。在一连串以“凶宅”开头、以“警察局卓越的探案”结尾的夸张大标题下,有满满一栏报道,初次叙述了此案的经过。文章结尾的一段足见一斑。它这样写道:
“凭借其非凡敏锐的观察力,麦金农警官从油漆的气味中推断出,这可能是为了掩饰另一种气味(譬如煤气),并大胆地推论出保险库就是行凶处,随后在一口被巧妙地用狗窝掩盖起来的废井中发现了尸体。这一切将作为我们职业侦探卓越才智的典范被载入犯罪学历史。 ”
“好,好,麦金农真是好样的,”福尔摩斯宽容地笑着说,“华生,你可以把它写进我们自己的档案。总有一天人们会知道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