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5
被法官大人正式的进行宣判。结束宣判以后,有的犯人被搀扶着走出;有的 犯人虽然一脸憔悴,但是却假装一副勇敢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在乎地大步走出;有几个犯人面向旁听席点了点头;有两三个犯人互相握手来告别;还有的犯人走出时,把地上几片 散落的香草叶拾起来放进嘴里吃了起来。而最后一位出去的是他,因为一定要有人把他从椅子里扶起来,并且他迈着慢慢吞吞的步子。等到所以犯人出去以后,我的手被他握着。 此时旁听席上的听众站了起来(他们整理一下衣帽,就和在教堂做完礼拜或者在其他什么场合的情况一样),并指指划划这个或那个罪人。我认为他们大部分是指着我和他。
我真心实意的希望并暗暗祈求,最好他悄然去世在法庭的审判记录公布以前,我害怕他还会延长生命,因此当夜我就决定上书请求对他宽恕向内务大臣,把我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 都写出来,特别说明地是他为了我才回国的。在信里我表现出即伤感又急切的情绪,尽所有可能流露自己的心情,写完以后我就把信交了上去。此外我又给当局权威人士写了几封 信,我感觉这些人都有菩萨的慈悲心肠。令外,我还直接给国王陛下写了一封信。在他被判决以后我好几个日夜都无法休息,我日日夜夜为这些请求信件而伤神,有时把我累得竟 然在椅子里睡着了。自从交上那些请求信件以后,我就经常待在投那些信的地方,在心里思考,如果我经常待在这些地方,那么就会有很大的希望,我不能遇到危险。每到黄昏时 刻,当我在这些地方走来走去时,我始终会去每一处投放请求信的官府或住宅,在周围徘徊,并且我怀着莫名的痛苦和不安的心。直到今天,如果我在一个春日的夜晚,天空中尘 灰飞扬,并且经过伦敦的西区街时,那么我就会感觉一阵不安,我会看着那一排排无比威严和大门紧闭的高门住宅,和一行行明亮的外面街灯,并回忆起往时情景,一片愁云就会 立刻浮上我的心头。
我每天都会去监狱探监,因为牢房对他的管理越来越严,所以我探望他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我可以看出,或许这就是我的幻想,他已经开始怀疑我,并担心他被我带进的毒药给毒 死,所以每次我去都会请求看守检查,然后我再在他的身旁坐下。我对那位一直守在这里的看守说,如果他相信我来仅为探监,并没有其他用意,那么我就心甘情愿地为他服务。 所有的人都不找他的麻烦,同时也不去找我的麻烦。看守们仅仅是忠于职守,并非待人粗暴。几乎每一次看守都和我说他的身体越来越坏了,同在一间牢房住的其他病犯,和被派 来照顾病犯的犯人们(虽然他们都是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哦,感谢老天爷,他们却仍然有慈爱的心),他们也都和我说同样的话,他的身体越来越坏。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看越清楚,他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直瞪瞪地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面孔上布满着茫然的神态。有时我的话令他的面孔闪过一道色彩,但仅仅是一瞬间, 然后他的面孔又会阴沉下去。他有时几乎或完全不能讲话,仅仅可以用手轻微地在我的手上一按来表示回答,慢慢地我也就知道了他按一下的含意。
当到了第十天时,我看见有一种巨大的变化在他身上,这是以前都没有见过的。当我走进牢房时他正用眼睛看着门口,他一看见我来面色就表现出活跃起来。
“我亲爱的孩子,”他说,此时我已经在他的床边坐着,“我认为今天你来晚了。但是我知道你是不可能来晚的。”
“我是准时来的,”我回答说,“在大门口我等了一会儿。”
“在大门口你一直是要等一会的,我亲爱的孩子,是吗?”
“是啊。我会抓住每一分钟的时间。”
“我感谢你,我亲爱的孩子,我感谢你。希望上帝保佑你!我亲爱的孩子,你是不会丢弃我的。”
我没有说什么,仅令我的手被放在他的手上,因为在我心里还清晰记得,曾经我确实想过丢弃他。
“我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他和我说,“自从我的上空飘浮乌云以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安慰我,比我的上空高照红日时对我更加用心用力。这就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他仰身平躺在床上,他的呼吸每一次都非常困难。虽然他非常爱我,也非常想努力支撑住病体,但是他脸上的光彩始终很快流逝,他脸上已经出现了薄薄的一层阴影,当他安静地 凝视着白色天花板时。
“你感觉今天很疼吗?”
“我亲爱的孩子,我感觉不疼。”
“你是不可能叫苦抱怨的。”
讲完了最后的话后,他微笑着,并用他的手摸了我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让我把手抬起来并放在他的胸口上。因此我就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了,他又微笑着,并且令他的双 手放在我的手里。
就在此刻,规定的探监时间却到了,我回头一看,看见狱官正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站着。他和我低声说道:“你就先不要走了。”我感谢他的好意,并且我问他说:“如果他可以听 见我说的话,那么我可以和他说几句话吗?”
然后狱官离开了,并且他和看守打了一个招呼,令他也离开这里。这些变化都是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进行着,当他安静地凝视着白色天花板时,他脸上薄薄的一层阴影却立刻消失 了,并充满温情地看着我。
“我亲爱的马格韦契,我现在有一件事必须问你。你可以听懂我说的话吗?”
他轻轻地按了一下我的手。
“你曾经有一个孩子,你非常爱她,但是后来你失去了她。”
他在我手上略微按得重了一些。
“现在她还活着,并和有权有势的人交往。现在她还留在世间里,并长得十分美丽,她已经是一位贵妇人了。我非常爱她。”
他把最后的一点微弱力气使出了,他想令我的手放在他的嘴唇上面,但是他再也没有力气了。我看见这点以后,我就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嘴唇上,然后他用轻微地力气令我的手滑到 他的胸口上,最后他又让他的双手放在我的手上。就在这时他那凝视着白色天花板的安静的眼光暗淡了,也消退了,他把头静静地垂到了胸口前面。
此时我回想起我曾经为他读过的书,想起《圣经》里说的有两个人去殿里来祷告。我知道站在他的床旁边的我,再不可以说一些更好的话了,我仅仅可以说:“哦,我的主啊,对 他这位罪人,你就大发慈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