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公版经典 >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

第一章空屋猎猛兽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 作者:(英)柯南·道尔 著;傅怡 译 本章字数:14020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2


第一章空屋猎"猛兽"

  

  在1894年的春天,令人尊敬的罗诺德·阿德尔先生不知什么原因被人谋杀了。这桩案件不仅引起了全伦敦的注意,而且还给上流社会带来了极大的恐慌。警方在调查结论中公布了详细案情,这些都已为大家所知晓,但仍有许多细节被删去了。这是因为起诉理由非常充足,没有必要公开全部证据。在十年后的今天,就让我来补充一下破案过程中短缺的环节吧。罪案的本身已经够令人感兴趣的了,但对我而言,这与随之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比较起来,实在不算什么,这些随后发生的事比我一生中任何奇异的经历都要使我震惊。即使是现在,一想到这些事,仍使我震颤不已,也使我再次地由心底涌起欢愉、惊叹与难以置信之感,从而完全掩盖了我的理智。让我向那些关心福尔摩斯的读者朋友们说一句:请不要责怪我没能让你们分享我所知道的一切。要不是他亲口下令禁止这样做的话,我会把这当作我的首要义务的。而这条禁令直到上个月3号才刚刚被取消。

  可以想象,我和福尔摩斯先生的密切交往使我对一些离奇的刑事案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在他失踪之后,只要是公开发表的疑案,我都会无一遗漏地进行仔细的研究。也许是个人的兴趣吧,我总是试图用他的方法来解释那些事件,虽然往往并不成功。没有哪一个疑案像罗诺德·阿德尔惨死案这样吸引我。当我读到审讯中提出的证据并据此判定未查明的某人或某些人被疑为蓄意谋杀罪时,就更加清楚地意识到福尔摩斯的去世给这个社会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损失。我敢肯定,这件怪事的一些疑点必定会吸引他。

  而且,这位欧洲首屈一指的刑事侦探,凭借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头脑,很可能弥补警力的不足,更可能使他们提前采取行动。尽管我整日巡回出诊,脑子里却总是在思考着这个案子,但一直找不到答案。没有办法,我只能冒着讲一个陈旧故事的风险,把审讯结束时已经公之于众的案情再简要地叙述一遍。

  罗诺德·阿德尔先生是澳大利亚人,他是某殖民地总督梅鲁斯伯爵的第二个儿子。他母亲回英国来做手术,现在与儿子和女儿住在公园街427号。这个年轻人出入上流社会,就大家所知,他并无仇人,也没有什么坏毛病。他与卡斯特尔斯的伊迪·伍德利小姐曾经订过婚,但在几个月前双方解除了婚约,之后也看不出彼此有多深的留恋。他平日的时间都消磨在一个狭小、封闭的圈子里,由于性格冷淡,早就习惯了没有变化的生活方式。可是,死亡以奇特的方式袭击了这个年轻人,时间是在1894年3月30日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二十分之间。

  罗诺德·阿德尔喜欢打牌,而且下的赌注也很大,但这从未有损于他的身份。他也是鲍尔文、卡文迪希、巴格特尔三个纸牌俱乐部的会员。在遇害的那一天,他吃过晚饭后曾在卡文迪希俱乐部玩了一会儿,当天下午他也在那儿打过牌。和他一块的莫瑞先生、约翰·哈代爵士和莫伦上校都证实了他们在一起打牌。阿德尔输了不到五英镑,这么点儿输赢还不至于对他这么一个富甲一方的人构成什么影响。他几乎每天不是在这个俱乐部就在那个俱乐部打牌,但他出牌谨慎,总是赢了后才离开。证词中还谈到在几星期前,他曾与莫伦上校搭伙,赢了歌德菲尔·米尔纳和巴尔莫洛勋爵多达四百二十多英镑。在调查报告中提到的有关他的近况就是这些。

  在出事的那个晚上,他从俱乐部回到家是十点整。他的母亲和妹妹都没在家。女仆说听到他走到二楼前厅(他经常把那儿当作卧室),那时早已有人把火生好了。由于有烟冒出,所以他开了窗。梅鲁斯夫人与小姐大约在十一点二十分回来了,当时屋子里很安静。夫人想进去对儿子说声晚安,但发现门从里面给反锁上了。母女二人叫喊、敲门都不见答应,觉得不对劲儿,就找人把门撞开。只见她们的亲人倒在桌边,脑袋挨了一枪,模样很恐怖,可是屋里又不见任何杀人用的凶器。很奇怪,在桌上放着两张十英镑的钞票和总共十一英镑十先令的金币和银币。这些钱被分成了十小堆,数目不一。旁边还有一些小纸条,记录了钱数和牌友的名字,由此可以猜想到当时他正在计算赢了多少呢。

  对现场的详细检查只能使案情更加扑朔迷离。第一,无法解释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当然更有可能是凶手反锁上门,然后从窗户逃跑的。可是,窗口离地面有三十多英尺那么高,更重要的是窗下的花坛种满了番红花,里面并没有被踩过的痕迹,房屋与街道之间的草地上也没有被踩过的痕迹。因此,很明显门是这个年轻人自己锁上的。第二,假如有人能从外面对准窗口开枪,而且造成这样的致命伤,这个人一定是个神枪手。可是,公园路是一条行人川流不息的大道。离这所房子不到一百码的地方就有个马车站,在这种场合下开枪杀人,又没有人听见枪声,那也是不可能的。

  由于找不到突破口,案件变得更加离奇。在前面我说过,阿德尔没有仇人,而现在屋里的钱和贵重物品也没人动过,这就更加奇怪了。

  我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情,竭力想找到一个符合所有事实的理论,以及一个阻力最小的方向,我的亡友称之为一切调查的起点。傍晚时,我漫步穿过公园,大约六点钟来到了公园路和牛津街的路口处。一群游手好闲的人堵在人行道上,抬头望着我专门来看的那所房子的一扇窗户。一个戴墨镜的瘦高个子--我非常怀疑他是个便衣侦探--正在讲述他的某种推测,其他人都围着他听。我往前凑了凑想听听他的高见,但他的推论听起来实在太过荒谬了,我有点厌恶地退出了人群。就在这时,我撞在了一个残疾老人身上,把他抱着的几本书碰掉在地上。在我捡起那些书的时候,看到其中一本名为《树木崇拜的起源》。我猜这位老人一定是位藏书家,以收集一些不常见的书籍作为职业或者作为爱好。我极力为这意料不到的事道歉,可不巧的是,我碰掉的这几本书显然在主人眼里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他非常生气,大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我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我来过公园路427号好多次了,但这对于弄清楚我所关心的问题一点儿帮助也没有。这房子与街道只隔着一道半截是栅栏的矮墙,高不过五英尺,任何人想出入花园都相当容易,但想爬上那扇窗户根本不可能,因为墙外面没有水管或者其他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来帮他爬上去。这让我比之前更加迷惑,只得回到肯星顿。

  我在书房还没待上五分钟,女仆进来说有人要见我。而让我吃惊的是来者并非别人,正是那位古怪的藏书家。灰白的胡须中露出他那张干瘦而又轮廓分明的脸,在他的左臂下挟了十来本他心爱的书。

  "您没想到会是我吧,先生。"他的声音奇怪而又沙哑。

  我承认,没有想到是他。

  "我觉得真的很不好意思,先生。刚才我一瘸一拐地跟在您的后面,碰巧看到您正走进这所房子。我想来看看您这位好心的先生,告诉您刚刚我的态度不好,但没有恶意。我更想谢谢您帮我捡起了这几本书。"来人说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想问一下,您是怎样认出我的呢?"我说道。

  "先生,如果您不嫌我冒昧的话,我们算得上是邻居呢。我的小书店就在教堂街的拐角处。您一定也收藏图书吧!先生,这里有《英国鸟类》《克图拉斯》《圣城》这几本书,都非常便宜,要是再有五本的话,您便可以填满第二层书架了,现在那上面看来还不太整齐。是不是呢,先生?"老人慢慢地说道。

  我回头看了一下书橱。当我再转过头来时,发现歇洛克·福尔摩斯正站在桌子那边冲着我微笑呢!我忽地站了起来,惊讶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我必定是晕倒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晕倒。我眼前旋绕起一阵灰雾,然后,当我清醒时,我才发觉我的领口给解开了,嘴上还带着辛辣的白兰地的味道。福尔摩斯靠着我的椅子,一手拿着他总不离身的细颈酒瓶。

  "我亲爱的华生,"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说道,"我表示万分歉意。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激动。"

  我紧紧地拥抱着他。

  "福尔摩斯!"我大声喊道,"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从那可怕的深渊中爬出来呢?"

  "等一下。"他说道,"你现在真的能够有精力来谈这件事了吗?我这样戏剧性的出现给你的刺激不小吧!"

  "我好了。可是说真的,福尔摩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帝呀!真没想到!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站在我的书房里,除了你。"说着,我又拉起他的一只袖子,摸着那有力而精瘦的臂膀。"不管怎样,你不是鬼魂,看到你我太高兴了。快快坐下,把你怎样逃脱那恐怖峡谷的事讲给我听吧。"我说道。

  我俩面对面坐下,他像往常一样点上了一支烟。他用一件卖书商人的破旧外套裹着全身,那堆白发和其他几本旧书都已放在桌上。福尔摩斯看起来比过去更加瘦小、敏锐,但有一丝丝苍白显现在他的脸上,让我了解到他近来的生活一定过得很不规律。

  "我很高兴能把腰伸直了,华生。"他说道,"说实话,让我一连几小时把身高变矮一英尺真的很难。关于这一切的解释等工作完成之后,我再把全部的情况讲给你听。眼下,我需要你的合作,我们面前还有一项艰巨的工作。"

  "我很想知道,更想立刻就听到。"我焦急地说。

  "那好,今晚你愿意和我一块去吗?"他说。

  "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都愿意去。"我说。

  "真的又像从前一样了,咱俩在出发之前还可以有空吃点儿饭。好吧,先给你说一说峡谷的事吧,我从里面逃出来并不是很困难,原因很简单:我根本没掉下去。"

  "真的吗?"我很惊讶。

  "真的,华生。我先前给你的那短信是真的。当那个可怕的莫里亚蒂教授站在通往安全出口的窄道上时,我感觉到自己的末日到了。从他那暗灰的眼中我看到的是无情。于是我和他交谈了几句,在得到了他的允许后,写了那个后来你收到的短信。我将短信、烟盒和手杖留在窄道那儿,就继续向前走着,莫里亚蒂在后面紧跟着我。当走到尽头时,他并没有掏出武器,而是直接冲上来抱住我。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一切全都完了,唯一想的就是报复我。我俩在瀑布边上扭成一团。你知道我懂一些柔道,过去有好几次都用上了这一手。我从他的双臂中摆脱了出来,他像疯了一样发出可怕的尖叫,乱踢了好几下,两只手漫无目的地乱抓。尽管他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无法保持平衡,结果就掉了下去。我探头看到他掉到一块岩石上又被弹了起来,最后掉到了水中。"

  我很惊讶地听着他边抽烟边讲他的故事。

  "可是那里还有脚印哪!"我大声说道,"我亲眼看见在路上有两行同时向前的脚印,可没有一个是往回的。"

  "事情是这样的,在他掉入深渊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命运为我准备了这么难得的机会,要知道不仅仅是只有一个人要置我于死地呢!至少还有三个人,他们要向我报复的欲望只会由于他们首领的死亡而变得更加强烈。他们都是最危险的人。在他们当中,一定会有人能找到我的。另外,倘若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我死了,那么这三个人很快就会暴露自己,这样的话我就能解决掉他们了。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向世界宣布我还活着。在莫里亚蒂还没沉入瀑布下的深潭底之前,我便作出了这个决定。

  "我站起来看了一下后面的悬崖。在你那篇我后来读得津津有味的生动描述中,你肯定那一定是绝壁。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在悬崖上有好几个窄小的立足点,那里还有一块特别像岩架的地方。想爬上那么高的峭壁当然是不可能的,再想顺着那湿漉漉的窄道走出去而不留脚印也是不可能的。当时,我也想到了可以采取以前的做法,倒穿鞋子,但是在同一方向出现三行脚印,这显然就太假了。我只好冒着生命危险往上爬。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华生。瀑布在我脚下隆隆作响。我并不善于幻想,但有一点不假,我仿佛听见莫里亚蒂的声音在深渊中向我叫喊。好几次我没抓住身边的草丛或是脚从湿漉漉的岩石缺口中滑下来的时候,我都在想自己完了。但我不顾一切地向上爬,最后爬上了一块几英尺见宽的岩架,上面长着柔软的青苔,在那儿我能舒服地躺下而不被人看见。亲爱的华生,当你和你的随从正在极其同情而毫又无效果地查看我的死亡现场时,我正躺在岩架上面看呢。

  "你作出了完全错误的结论后,就离开现场回旅馆去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原以为一切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却发生了突然的事故,让我感觉到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一块大岩石忽然由上面落了下来,轰隆一声从我身边划过,砸中下面的那条小窄道后,又蹦起来落入水中。我当时认为这块岩石是偶然掉下来的。又过了一阵儿,我抬头望见灰蒙蒙的天空中露出一个人头。这时忽地又落下一块石头,这回砸到我躺的岩架上,离我脑袋不足一英尺远。很显然,莫里亚蒂并不是一个人在行动,在他对我采取行动的同时,还有一个他的党羽在守望,而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多么危险的家伙。他在暗处看清了所有的情况,在你们走后,他绕道上了崖顶,企图实现他同伙未能得逞的计划。

  "我在想这些的时候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华生,当我再次看到那张凶狠的脸往崖下张望时,就知道这是有另一块石头要落下来的预兆。当时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赶紧往下爬去。这真的好危险,但总比向上爬要安全多了。就在我扶着岩架往下爬时,又有一块石头从我身边落了下去。我一惊,脚踩空了,幸亏有上天保佑,我正好掉在那小小的窄道上,虽免不了摔得头破血流,但也总算免于一死。我爬起来不顾一切地逃走了,在漆黑的山中摸索着走了约十英里。一周后我来到佛罗伦萨,想着这样一来包管世界上谁也不知道我的下落了。

  "那时我只有一个人可以信任,那就是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我必须再次向你道歉,亲爱的华生。在那时候,最重要的是让人们知道我已经死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死了的话,哪会写得出令人信服的故事来。这三年来,我不止一次想给你写信,希望告诉你这一切。但我又非常担心,怕你因为太关心我而不小心把秘密泄漏出去。也正因为这样,今天你碰掉我的书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躲开你,那时我的处境太危险了。

  "只要你表现出一点点的惊讶和激动,就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从而可能造成可悲的、无法挽回的结果。至于我哥哥迈克罗夫特,为了得到我所需要的钱,我必须把秘密告诉他。在伦敦时,事态的发展并非像我所想象的那样顺利,由于在审理莫里亚蒂团伙的案子时,漏掉了两个最危险的人物,让这两个与我有着深仇大恨的人逍遥法外。

  "大约有两年的时间,我是在中国西藏度过的。我经常到拉萨和大喇嘛们一起消磨时间。你可能看到过一个叫西格森的挪威人写的很棒的考察报告,我敢说你绝对没有想到那正是你好友的消息。后来我去了波斯,还去游览了圣地麦加,然后又到喀土穆对哈里发进行了一次短暂而又十分有趣的拜访,并把拜访的结果告知了外交部。

  "回到法国之后,我又用了几个月时间来研究煤焦油燃烧产生的衍生物,这项研究是在法国南部蒙彼利埃的一个实验室做的。我很高兴地完成了这项研究,又听说我的仇人只有一个留在了伦敦,于是我就回来了。

  "同时,这件公园路奇案使我加快了行动。不仅因为这件案子的真相吸引着我,而且这似乎对我来说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立刻回到伦敦贝克街自己家里,吓坏了赫德森太太。我哥哥按我原来住时的样子都原样保存着。就这样,亲爱的华生,当坐在自家老屋的那把旧椅子上时,我意识到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了。"

  这就是在四月的那天晚上我所听到的离奇的怪事。要不是亲眼看到的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这高瘦的体形和热情的面容了。我根本不了解他是怎样知道我的丧妻之痛的,他用态度代替了言语表达了他对我的慰问之意。"工作是悲伤最有效的良药,"他说,"今天晚上,咱俩要完成一件工作,如果能够成功地完成它,那么这世界上就有了一个生命可以讨回公道。"我让他说得细致一些,但是他不肯。他说:"天亮之前,你会听见和看到很多事情。这三年来,咱俩虽然有好多往事要说,但只能到晚上九点半,因为这特殊的空屋历险就要开始了。"

  和过去一样,到九点半的时候,我挨着他坐在一辆双座的马车上。我口袋里装着手枪,心里充满了历险的激动。福尔摩斯镇定自若,一言不发。街灯的亮光忽明忽暗地照在他那张表情严峻的脸上,只见他眉头紧锁,双唇紧闭。我根本不知道我们要在伦敦这罪犯充斥的黑暗的丛林中搜寻些什么,但从这位好猎手的神态可以看出,这次行动一定非常惊险。他那阴沉的表情还不时显出讥讽的笑容,预示着我们搜寻的对象必是凶多吉少了。

  我原先认为我们会去贝克街,但福尔摩斯在卡文迪希广场拐角处就把马车停了下来。我发现他在下车时向左右看了看,接着在走过的每条街的拐角处又极其细心地看清楚后面有没有人跟踪。我俩走的路线无疑是独一无二的。福尔摩斯对伦敦的偏僻小道再熟不过了,这回他很快地通过一连串我从不知道的小巷和马厩,最后来到了一条小路上,在它两旁全都是一些阴暗的旧房子。我们沿着小路来到了曼彻斯特街,随后到了布兰福特街。在这里他立刻拐入一条窄道,经过一个木栅门进入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小院。他打开了房屋的后门,在我们进去之后,他又关上了门。

  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很明显这是一所空屋子。地板没有铺地毯,踩上去吱吱作响。我伸手碰到一面墙,上面糊的纸已经裂了,一片片地向下垂着。福尔摩斯用他那冰冷的手抓住我,带着我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到我们能够隐约地看到门上隐约的气窗才停下脚步。在这里他又突然向右转,我们便进入下一间正方形的空屋子,屋子的四个角落都很暗,惟有当中一块被远处的街灯照得有点亮光。街灯离房子有段距离,窗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所以现在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有彼此的轮廓。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把嘴巴凑近我的耳朵。

  "你知道咱俩现在在哪儿吗?"他悄声地问。

  "那边就是贝克街吧?"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向远处望去。

  "正是。这就是公寓对面的

那个卡蒙私邸。"他很神秘地解释道。

  "那咱俩为什么要来这儿呢?有什么重大发现了吗?"我焦急地问他。

  "因为从这儿完全能够看清对面的高楼。亲爱的华生,请你再靠近窗户一点,小心别让人发现了,再观察一下咱们的老房子--你有许多神奇的故事不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吗?让我们再看看,在我离开的这三年中我是不是已经完全失去了使你吃惊的能力了呢?"

  我轻轻地向前走,朝我所熟悉的窗户望去。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时,我吃惊地喊了起来。当时窗帘已经放了下来,屋内仍亮着灯,可是在窗帘上很清楚地映出屋里坐着一个人:那头的姿势、轮廓分明的脸部、宽宽的肩膀,那转过半边的脸如同我们祖父母那一辈喜欢装上框子的一幅剪影,看上去就是福尔摩斯本人。我惊讶地忙把手伸了出去,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我旁边。他不出声地笑得全身都在颤动。

  "你全看见了吗?"他说。

  "天哪!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这太妙了!"我大声地说。

  "我认为,我变化多端的手法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减少,或者是由于经常使用而过时了。"他说道。我从他的话中听出这位杰出的艺术家对自己的大作感到非常满意。

  "是不是很像我呀?"

  "我可以发誓说那根本就是你。"

  "这要完全归功于格勒诺布尔的奥斯卡·莫尼埃先生,他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做了一座蜡像模。那就是一座蜡像。其他的布置都是我今天下午完成的。"

  "你是不是认为有人在监视你的寓所呀?"我很好奇地问。

  "是呀,我当然知道这些情况了。"他很坦然地回答我。

  "是些什么人呢?"我紧张地望着他说。

  "我那可爱的老对手呀,他们的首领现在还在莱辛巴赫瀑布下面躺着呢。不要忘了只有他们才知道我还活着,他们认为我迟早要回来的,所以就从未停止过监视。今天早上他们已经发现我回到伦敦了。"

  "你又怎样知道这些呢?"我更加迷糊了。

  "当时我正往窗外看,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派来监视我的人。我想这个家伙对我来说并不能构成多大威胁。他叫巴克尔,以掠夺杀人为生,是个出色的犹太口琴演奏家。我根本就不在乎他,我最担心的是他身后的那个人。他是莫里亚蒂的好友,同时又是一个非常危险奸诈的罪犯,也就是那个从崖上向我抛石头的人。华生,现在正是他在追查我,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们也在追查他呀。"

  福尔摩斯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地展开:从这个近便的隐蔽场所,监视者正受监视,跟踪者也正被跟踪。那边窗上的影子正是诱饵,而我们俩则是猎手。我们静静地站在黑暗的房间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过往的路人。福尔摩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此时我能够看得出来他现在正处于戒备状态。这是一个十分寒冷而又喧嚣的夜晚,风轻轻地掠过长街,发出阵阵呼啸声。大街上人流如织,个个都裹着厚厚的外套和围巾。有一两次,我好像看见了似曾相识的人,特别注意到两个在一家门道上避风的人。我让福尔摩斯观察一下他们,而他却不耐烦地叫了一声,而后又紧紧地盯着街上的行人。不安的情绪使他不时地走来走去,手指不住地敲击着墙壁,很明显他开始怀疑他的安排会不会像他所想的那样有效。直至午夜时分,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他难以抑制自己不安的情绪,在屋里踱来踱去。我正想对他说些什么时,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亮灯的窗户,结果使我又和刚才一样吃惊。我抓住了福尔摩斯的胳臂,让他向前面看。

  "影子动了!太好了。"我叫了出来。"窗帘上的影子已经变化了方位。"

  这三年时间一点儿也没有减轻他那暴躁的脾气,更没有减少他对智力不如他的人表现出来的急躁。

  他对我说:"它当然要会动啦,否则的话很容易被识破的。难道我会笨到那种地步吗?希望凭借它来骗过那几个欧洲最狡猾的人,可能吗?咱俩呆在这儿的两个钟头里,赫德森太太已经把它的位置改变八次了,大约每一刻钟一次。她在前方来转动它,这样她的影子就不会被看到了。啊!"福尔摩斯倒吸一口凉气,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中,我看见他把头向前伸去,全身由于过分集中精力而绷紧起来。外面的大街上已空无一人,那两个人也很有可能还在门道中缩着,但我已完全看不到了。夜静得让人害怕。除了窗帘上的人影外,什么都看不见了。在这安静的夜里,我耳边同时又响起了那种微微的"咝咝"声,可能是他要极力忍住过度兴奋吧。不一会儿,福尔摩斯把我拉到最黑暗的角落里,用手堵住我的嘴。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那黑暗的大街依然荒凉、寂静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不一会儿,我突然察觉到了福尔摩斯那超人的感官已经察觉了的东西。一阵轻轻的蹑手蹑脚的声音传入我们的耳朵,这并不是从贝克街传来的,而是从我们所在的这个屋子后面传来的。一扇门打开后又关上。过了一会儿后,走廊上又响起轻轻的脚步声。这本并不想出声的脚步声,却在这里产生了刺耳的回音。福尔摩斯靠墙蹲下来,我也照样蹲下来,手里紧握着那把左轮手枪。我模糊地看见一个不太清楚的人影,他站了好一会儿后,弓下身子偷偷进了这间屋子。这个凶险的人离我们不到三码远时,我早已准备好等他扑过来,这时才想起来他完全不知道我们俩的存在。他经过我俩身边,慢慢地靠近窗户,把窗户轻轻地推开半英尺。当他在窗口那儿跪下时,街灯不再受积满灰尘的玻璃的遮挡,把他的脸照了出来。此人似乎兴奋得忘乎所以,两眼冒出亮光,脸不停地颤动。他是个上了岁数的人,鼻子瘦小而突出,额头又秃又高,留着一大撮灰白色的胡子。他把那个可折叠的礼帽拉到脑后,解开外套,里面穿着白色前襟的晚礼服。他黑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他手里拿着一件很像手杖但放在地上却发出金属般铿锵声响的东西。随后他又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很多东西,摸索了好一阵儿,最后"咔咔"响了一下,好像是挂上了弹簧或是栓子之类的东西吧。他还没从地板上站起来,而是弯着腰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一个什么杠杆上,当时发出了好长一阵摩擦声,之后就完全是"咔咔"的响声。后来他直起腰,我才看出那是一把枪,枪托的形状很是独特。他随即拉开弹仓,放进子弹,"啪"地一声推上枪栓。他在窗口俯下身子架好枪筒。他的长胡须搭在枪托上,发光的眼睛对准瞄准器。在把枪托紧贴在右肩上的一刹那,他发出了满意的叹息声,我看到了那令人害怕而惊讶的目标--窗帘上的身影。他停了一会儿,抠动扳机。一声巨响传来,随后就是玻璃破碎声。在这一瞬间,福尔摩斯像要下山的猛虎般朝那射手扑了过去,把他脸向下摔倒在地。那人马上爬了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掐住福尔摩斯的脖子。我忙拿起手枪用枪柄用力地砸了他的头一下,他又倒在了地板上。当我扑过去把那人按住时,福尔摩斯吹了警笛,人行道上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两个警察和一个便衣从大门冲了进来。

  "是雷斯瑞德吗?"

  "是我呀,福尔摩斯先生,我自己把这案子接过来了。很高兴能够看到您安全回来。"

  "我想你需要一些非官方的帮助。如果在一年中有三桩谋杀案没有告破的话,那可是不行的,雷斯瑞德先生。你处理莫尔齐的案子不像你平时那样--就是说你处理得还不错。"

  我们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那个凶犯气喘吁吁的,在他的两边各站了一位高大威猛的警察。当时街上已经有些爱看热闹的人聚集了。福尔摩斯走过去关上窗户,放下窗帘。雷斯瑞德点燃两支蜡烛,警察也开了提灯,这样,我们才能够清楚地看看这个凶犯了。

  这是一张精力旺盛且老奸巨猾的脸。他长着一副哲人的额头和好色之徒的下巴,似乎他有天赋才能,但是暂且不说忠奸,只要看一下他那下垂且带着嘲讽的眼睛,那阴冷、凶狠且具有挑战性的鼻子和那紧逼不舍的浓眉,谁都能认出他完全是一个最危险的人物。此时,他谁都不看,只盯着福尔摩斯,眼中充满仇与恨。"你就是个彻底的魔鬼,太阴险狡诈了。"他不停地嘟哝着。

  "啊!我亲爱的上校大人!"福尔摩斯边说边整理他那凌乱不堪的领子,"就像老戏中所说的那样:不是冤家不聚头。'自从上次在莱辛巴赫瀑布的悬崖上承蒙关照以后,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上校就像一个精神恍惚的人那样,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福尔摩斯。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这个狡诈的魔鬼!"

  "上校大人,我还没正式把你介绍给大家呢。"福尔摩斯说道,"先生们,这位便是鼎鼎有名的塞巴斯蒂尔·莫伦上校,从前在女王陛下的印度陆军中作战,他可是咱们帝国训练出来的最棒的神枪手。上校,你猎虎的成绩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吧?"

  这个凶暴的老者一言不发,只用眼睛瞪着我的伙伴。他那双凶狠的眼睛和那一缕倒长着的胡子使他就像一只猛虎,随时都能吃人似的。

  "奇怪呀,我这个小小的计谋居然能让您这样一位老练的猎人上当。"福尔摩斯说道,"你应该还记得吧,你不也曾把一只小羊拴在树下,而自己却带着枪躲在了树上,用小羊当诱饵来引老虎吗?现在呢,这空房子成了我的树,你就成了我所要打的那只老虎,您一定还带着备用的枪以防会有更多只难以对付的老虎,或是您万一没对准的话,当然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他指了指周围所有的人,"他们可都是我的后备枪,这个比喻恰当吗?"

  莫伦气得大吼一声朝他扑去,但被两个警察拉了回去,他脸上那种愤怒的神情看起来可真恐怖。

  "我承认你有一点出乎我的意料,"福尔摩斯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也会凭借这空屋子和这扇方便的窗户。我推测你可能会从街上采取行动,那时会有雷斯瑞德和他的下属在等着你。除此之外,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莫伦上校把头转过去对着官方的警探。

  "你现在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逮捕我的正当理由,"他说道,"但是哪怕在低限度范围内,也没有理由让我遭受这些嘲讽吧。如果我现在是处于法律的掌握中,那么一切都照章办事吧!"

  "您说得非常正确,"雷斯瑞德说道,"福尔摩斯先生,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福尔摩斯早将那威力巨大的气枪从地上拾起来,正在仔细研究它的结构。

  "这武器真是世所罕见,"他说,"悄无声息且威力巨大。我认识这个双目失明的德国工匠冯·赫德尔,这支枪是他特地给莫里亚蒂教授做的。我知道有这么一支枪已经好几年了,只是以前根本没机会来摆弄一下它。雷斯瑞德先生,今天我专门把这枪,还有它所适用的子弹,交给您来保管。"

  "您把它们交给我们,尽管放一百个心,福尔摩斯先生。"雷斯瑞德说道,这时我们都朝门口走去,"您还有话要交待一下吗?"

  "请问您打算给他定个什么罪名呢?"

  "什么罪名呀?当然是谋杀罪了。"

  "这万万不成,雷斯瑞德,我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出面。这场漂亮的逮捕行动是你的功劳。雷斯瑞德,祝贺你!你以经常表现的智勇双全制伏了他。"

  "您指的是谁呀,福尔摩斯先生?"

  "就是全体警察一直没有找到的莫伦上校大人呀。在上个月三十号,他就是用这把枪朝公园路427号二楼窗口开了一枪,把罗诺德·阿德尔打死了呀。就用这个罪名吧,雷斯瑞德。亲爱的华生,此时此刻你如果能够受得住从外面吹来的凉风,还不如到我房里去呆一会儿,抽一支雪茄,这也是放松的一种形式呀。"

  我们这间老房子,多亏迈克罗夫特的监督和赫德森太太的直接照管,样子完全没有改变。当我进来时,屋子非常洁净,屋里的摆设都同以前一样。在做化学试验的地方,放了一张桌面被酸液给弄脏了的松木桌;书架上放着大本剪贴簿和一些参考书,那些全是伦敦人不太喜欢的东西。我看了看四周,挂图、提琴盒、烟斗架和装烟丝的波斯拖鞋都展现在我的眼前。那时屋里已有两个人了,一个是赫德森太太,笑得灿烂极了;另一个就是给我们很大帮助的那个酷似福尔摩斯先生的假人了。虽说是蜡像,但上色之后,再做一些装饰,从街上看过来,和真人没什么区别。

  "赫德森太太,刚才您是完全照我所说的做的吗?"

  "我完全遵照您的指示完成的,我是跪着干的,先生。"

  "太棒了!做得不错!您看见子弹打在哪儿了吗?"

  "我看到了,先生。恐怕子弹已经把您那座漂亮的半身像打坏了吧。它正好穿过头部,然后碰在墙上撞扁了。给您,这是我从地毯上捡到的。"

  福尔摩斯接过子弹交给我。"这是一颗铅头左轮子弹。太绝了,谁也不会想到这东西是从气枪中发射出来的。太好了,赫德森太太,非常感激你的热心帮助。华生,现在就请你坐回老地方,有几点我想和你讨论一下。"

  他已经脱下了那件旧礼服,换上了他的灰褐色的睡衣,又和原先的他一样了。

  "这个老家伙竟然眼不花手不抖,够厉害的呀!"他一边检查蜡像的破碎前额一边笑着对我说,"瞄准了头的正中,正好击中脑部。以前他在印度时,可是个最棒的猎人,现在这里比他强的人太少了。你以前听过他的名字吗?"

  "没有。"

  "瞧,这也许算得上出名了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詹姆士·莫里亚蒂你也没听说过吧?他可称得上是本世纪的顶尖人物了。请把那本传记索引递给我。"

  他仍坐在那把旧椅子上,身子往后靠,大口大口地吸着烟,懒洋洋地查看他的记录。

  "我收集在M'部的这些材料很不错。莫里亚蒂这种人不管把他搁在哪里都是卓尔不群的。这个是贩毒的莫根,那个是臭名昭着的梅里多,还有那个在查森十字广场的候诊室里把我左边的一颗牙齿打掉的马修斯。最后这个就是今晚被我们逮住的那个家伙啦。"

  他把那个本子交给我,上面是这样写的:

  塞巴斯蒂尔·莫伦上校,无业,原先在班加罗尔工兵一团。生于1840年,他的父亲是原英国驻波斯公使奥古斯塔斯·莫伦爵士。曾在伊顿公学、牛津大学学习过。曾参与乔瓦基战役、阿富汗战役,服役于查拉西阿布(特遣队)、舍普尔、喀布尔。着作有《喜马拉雅山西部的大猎物》(1881)和《丛林中的三月》(1884)。他的住址是管道街,参加了英印俱乐部、坦克维尔俱乐部和巴格特尔纸牌俱乐部。

  在空白处,福尔摩斯写着:伦敦二号危险人物。

  "太让人惊叹了,"我把本子还给了他,"没想到这个家伙曾经还是个军人呢!"

  "的确是的,"福尔摩斯说道,"他在某种程度上做得很好,是一个有胆识的人。在印度时,我听说他曾钻进一条小水沟中去抓捕那只受了伤的吃人猛虎。华生,有些树木长到一定高度时,就会突然发生变化,长成难看的古怪形状。这一点在人世间也能够经常看到。我有个理论:个人在发展中再现了他历代祖先的发展全过程,而像这样突然地变好或者变坏,显示出他的家系中的某种影响,他已经成为了家族史的缩影。"

  "你的想法好奇怪呀。"

  "也许吧,不知出了什么情况,莫伦上校突然开始消极堕落。在印度时,尽管他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但仍然不能再呆在那里了。他退役回到伦敦,现在弄得名声臭极了。在这个时候,莫里亚蒂教授选中了他,请他担任参谋。莫里亚蒂花钱养着他,但只想让他做一两件高级的案子,你也许还对1887年济德的斯图亚特谋杀案有些印象吧。我认为莫伦就是主犯,但至今没有找到有利的证据。他藏得太好了,就在摧毁莫里亚蒂匪帮时,也不能把他送上法庭。你是否记得有一天我去你家看你时,怕有人放气枪,我把百叶窗关上了?也许你那时猜想我是在胡思乱想,但我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当时我非常清楚这支威力超凡的枪的存在,更清楚在枪的后面站着一个全世界顶尖级的射手。在瑞士时,我就发现他和莫里亚蒂在跟踪咱俩。不用说,我在莱辛巴赫悬崖上那危险的五分钟同样是他给我的。

  "你想想我住在法国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要看报,就是想找个好机会来抓住他。只要他一天还不被抓住,我就会有更大的危险。他早晚会对我采取行动的。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看见他就对他开枪吧,那样的话我也要进监狱了。但我对报上的犯罪新闻特别关注,认为很快会抓住他的,机会就是我看到了罗诺德·阿德尔被杀的消息。凭我了解的情况,这一定是莫伦做的。他一定是先和这个年轻人打牌,随后跟踪他回家,对准敞着的窗户开枪打死了他。单靠这颗子弹完全可以把他送上断头台。我马上赶回伦敦,却被他的人发现了。他非常恐慌,怕我把他的案子给说出去。我想他一定想方设法除掉我,为达到目的他一定会再拿出那件武器的。我把蜡像作为靶子留在了窗口,就等着他来了。同时,还应得到警方的大力支持。刚才,你看到他们躲到门道里了。随后我找了一个在我看来非常棒的地点,可万万没想到他也选择了这里。华生,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当然有了,"我问道,"你还没有说莫伦上校为什么要杀死罗诺德·阿德尔的事呢?"

  "噢,我亲爱的华生,这就到了需要猜测的部分了。在这方面,即使最合理的头脑也可能出错。每个人都可能根据证据作出自己的假设,你我的猜测都有可能是正确的。"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结论?"

  "我猜想这案子的真相很容易弄清楚,从证词中得知莫伦上校与阿德尔一起赢了好多钱。毫无疑问,莫伦作弊了。我确信在阿德尔被杀的那天,一定发现莫伦作假。也许他私下里与莫伦讲过这方面的事,还恐吓要揭发莫伦,除非他退出俱乐部并且以后不再玩纸牌。按常规来说,这个年轻人不太可能立即去揭发一个比自己有名气,年龄又比他大得多的人而弄出丑闻。我估计他就是像我推测的那样做了。对莫伦这个只靠打牌骗钱谋生的人来说,退出就等于死亡,于是他杀了阿德尔。也许那时,阿德尔正在计算应拿出多少钱还给那些人,他不愿钱来得不干不净。他锁门的目的是怕他母亲和妹妹突然进来问他弄那些名单干什么,这样想应该差不多了。"

  "我肯定你说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这也许在审讯时会得到证实,也有可能被驳倒。但不管怎样,莫伦上校绝对不会再打扰咱们了。冯·赫德尔优质的气枪给苏格兰博物馆增添了色彩,福尔摩斯现在又该开始他新的调查了。"

  

下载APP看小说 不要钱!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快捷键→)

类似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 的 公版经典 类小说:

游戏二维码

扫描二维码 下载畅读书城

下载APP 天天领福利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