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6月19日 03:23
和吴凡吃完饭,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有些生涩地说:“你能不能来一趟操场,我有话跟你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不想见他不是太过心狠,而是有太多的顾虑和怀疑。当初爸爸刚去世那会儿,他爸爸拿着一堆欠条敲开我们家门后就坐在破旧的木椅上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管妈妈怎么哀求他离开,并且承诺我们一定会在赚了钱后马上还给他,他都不离开,在他妈妈刘秀凤踹我们的门还坐在门口大哭说老公在外面偷腥的时候,妈妈终于受不了这样的对待,从衣柜的最里层拿出爸爸当初送给她的十二个金币,塞到了他妈妈的怀里,当看到他们诡笑着离开我们家的时候妈妈终于蹲在门后嚎啕大哭,从那个时候我就恨死了他的妈妈刘秀凤。
但是我不会恨他,从来不会,双子座的我什么东西都分得太清楚,不会因为一个人恨另一个人,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爱另一个人,但是我可以为了一个我爱的人放弃另一个爱我的人。
我的性格几近癫狂。
在学校的后操场上,我看到了他,仍然是发白的球鞋,仍然是拓满皂角味的白衬衫,仍然是指节突出的消瘦的手指,还是,璀璨瞭亮的双目,只是瞿瘦的脸上有了青色细密的胡茬,满脸的忧伤飘飞在夏季还未退暑的水雾里。
生日快乐。
谢谢。他的声音似乎因为紧张有点颤抖。
这样的状态让我有点怅然,我们隔着一米开外的距离,祝福与被祝福,生疏,仓皇,故作镇静。
这样的场景是我的梦中所没有的,我们平和地站在广阔的天地间,接受祝福与给予祝福。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担心被妈妈知道,我会害怕妈妈知道后凌厉的眼神和严苛的责骂,而在跟他分手后,昨天我的梦里全是他哀怨丛生的眼神和最终模糊的背影,在那个血色残阳的黄昏,他静默地退出我荒寒的人生。
这样的处境让我感到分外忐忑与无望,校园里各种颜色的花草树木竞相斗艳,空气中甜腻潮湿的气味在周身游走,偶尔有昆虫停留在你裸露的皮肤上,而在这样祥和安静的夜晚,你和那个你曾经喜欢的人,无言地对望着。
那个,我们可不可以再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
清晰的咬字中渗露的是不安的试探,我叹了口气,想到之前他俯下身和我谈话调侃,
现在的他却被我禁止进入我的世界。
其实我是想的,席以参,我是那么喜欢你。我也那么清楚地知道你是那么地喜欢我。但是我不能,父亲的离世,妈妈的哀怨让我骨子里细若游丝却芜杂繁密的青春情愫被毫不留情地扼杀,就算它们曾经在暗夜里驰骋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里之下,在每一方血液中缄默地流淌。
我的命运注定是虚妄的蜃景,在苍极人尽的沙漠上构筑成悬绝的浮华景象,只等一日,坍塌。
我说不行。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席以参你怎么会知道,我内心的悲怆和伤痛好似咆哮在洋面上的台风,过境后,是凄切的慌乱。
“为什么,为了什么,我都可以改。”他有点哽咽地说。
“以参,相信我,你很好,只是,世界很糟。你知道……”突然觉得一阵风卷过,身体就有了被箍紧的感觉。席以参抱着我,隔着单薄的衣服,我能感到他的身体因为绝望而瑟瑟发抖。
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南音,我们曾经那么爱,你说过,这一路都会很勇敢,如今你怎么可以反悔,留下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应对?”一股冰凉的液体滑进了脖颈,我俯在他的胸前,无言以对。
这个敏锐伤感的男孩总是不厌其烦地微笑给我看,不论心里隐匿着怎么样巨大的心事,而我理所应当地享受这样的福气,日复一日地触碰他流泪的脸庞上微笑的面具,毫不知情。他总是如此甘愿地伪造时光的假象,却以与我为快乐。
如今,我却因为现实的步步迫近变得深谙人世和无情,不论如何,我都会阻止自己回去,否则,所有的狠心和决然就会功亏一篑。
我轻轻推开他,说:“不要这样,其实我们是可以适应没有彼此的日子的,对不对。你应该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只希望你开心点,好吗?”我踮起脚尖,拭去他脸上的泪珠,有点心疼。
他麻木地看着我,任凭我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腾出来环住我的腰狠狠地把我抓到身前,吻了下去。
咸腥的味道,皲裂的嘴唇,近乎强迫的姿态,都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有对我那么粗暴过,我惊异地看着他,他亦毫无畏惧地看着我,他的嘴唇游移到了我的额头上,青色的胡茬有点扎脸,我却在它们的抚度下探寻到了温情,相比刚才不顾一切的亲吻,是如何的不舍和纠缠。
我的眼泪终究滚落了下来。
他放开我,对我说,对不起,只是觉得我应该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点什么让你来记住我。
我说,没关系,对不起。
他再也没有听到我那些消散在暗夜里的抱歉,就像那一季呼啸而过的台风,来的时候太过于轰轰烈烈,走的时候却无声无息。我们的爱情,除了留下刻骨铭心的伤害,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