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年01月24日 19:23
行车,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会是谈蓝的母亲。
“是啊。你是?”她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个男生,一身名牌,崭新的自行车。
“哦,我是她同学。”他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她今天跑步把钥匙放我这,忘拿了。”
“哦。”她向厨房中谈蓝喊道,“你同学找你。”
谈蓝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看见是林泽,赶紧擦赶紧满是油迹的双手,急急忙忙走出来。
“你钥匙。”她接过钥匙,低着头,没有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那我先走了。”林泽扶着自行车,转身。
“你怎么不知道送送你同学啊。”女人瞪着谈蓝,“怎么这么没礼貌啊。你慢走啊!”女人转过脸对林泽,满面笑容说道。
“不用了,那阿姨我走了。”林泽还是不习惯这里的气氛,尴尬中却处处有微妙。
“我送你出去吧。”谈蓝抬起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他们一走,麻将桌上立即闹开了。
“你家那个小狐媚子不错啊,勾引到这么个帅的小帅哥啊。”刚才那个胡了的胖女人凑过来,油光的脸现在更显得容光焕发了。
“没想到那么木头人竟然还有这手段,这还是多亏她那狐狸精妈啊。”女人摸牌,是一张白板。
“不过那小子也不错,看出来是个公子哥儿,要真是能把她嫁了,这不仅给家里头节省一口粮食,以后家里缺钱花也可以找他啊。”女人在心里嘀咕着,她想她确实也改为这件事好好谋划了,也免得街坊邻居说她后妈怎么欺负前妻的女儿了。等那酒鬼回来了,晚上跟他好好说说。
林泽谈蓝一路无言,经过那家蔷薇花爬出院子时,“那花开得挺美的啊。”
“恩。”谈蓝去看开满的蔷薇花,住这儿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发现这条巷子里竟然有人种蔷薇花,而且还开得这么茂盛。
终于走出了巷子,林泽长长地嘘了口气,“你回去吧,我走了啊。”
“那不是我亲妈。”看见他就要跨上自行车,要离开了,谈蓝突然开口。
“啊?!”右腿在半空僵住停住了。
“我爸和我妈早就离婚了,她是我爸现在的女人,也就是我后妈。”谈蓝显得很平静,就好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她身上那个小孩是她和我爸的。”
“哦。”虽然获得信息并不多,可是关键的他都已经着到了,但是他奇怪为什么谈蓝要向他说这些。她完全可以什么也不说,难道是怕他起疑,还是害怕从此自己会瞧不起她么?
“你今天看到的这些能明天不跟别人说吗?特别是艺绡他们。”谈蓝脸上现在是一副恳求的表情。
“恩。”林泽重重地点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
女生放心的露出个羞涩的微笑,“谢谢。”
谢谢你替我保守秘密,谢谢你维护我的自尊,谢谢你掩饰我的虚荣心。很谢谢你,可是我只能跟你说句“谢谢”。
谈蓝一回去,那些女人们立即停止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知道那些女人们现在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她厌烦这儿,从小就厌烦这儿。讨厌这儿的环境这儿的人事物这儿的一切一切。
东家长西家里的那些碎言流语,令人厌恶;半夜里小孩的哭闹声,听着胆战心惊;还有那些成堆的垃圾满天飞的苍蝇,看着就是人恶心。所以,她讨厌这儿,厌恶这儿,想离开这儿。但是,更害怕这儿。害怕,所以要用一层厚厚的盔甲保护自己。
当她把晚饭端上饭桌时,她后妈已经抱着孩子坐在饭桌旁而不像往常一样坐在麻将桌旁等着谈蓝喊她。谈蓝扫了她一眼,从她手上准备抱过小孩。平常都是他们先吃饭,谈蓝先把小孩喂饱,然后再自己吃,收拾碗筷。
“不用,你坐下来,咱一起吃饭。”女人一改以往尖酸刻薄样,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皱纹都挤在一起显得更加臃肿。
谈蓝坐下,她知道这个女人该有一篇“长篇大论”了。
“今天,你的钥匙怎么在那个男同学身上啊?”
谈蓝没有搭理她,平时他们除了日常偶尔的一两句必说的如“吃饭了”之类的话语,基本都不和对方说话。她只是埋头吃饭。
“你妈问你话呢?”她父亲生气地将筷子重重摔在桌上。
“她不是我妈。”
“你,你再说一句。”她父亲急了,站起身来,想要打人。
“好啦好啦,你不要说话。”女人赶紧将他拉下。要是平时看到谈蓝将挨揍,她才不会拉,但今天不一样,因为有可能谈蓝的身份从这一刻开始将发生变化。所以,现在她必须讨好她。“阿姨问你啊,那个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男女朋友关系。”谈蓝知道她就是想从她嘴里听到这几个字,所以索性干脆就如她所愿。
“真的啊?”女人此时眼里放光,昏暗的灯光下,这双眼睛像老鼠的眼睛一样有神。“那他家是干吗的啊?”
“当官的吧。”她从碗里夹一大块鸡肉放在自己碗里,如果平时肯定是不可能的,手还没伸到碗里就会被打下,但今天,很顺利的落入到自己碗里。
“真的啊。”女人不敢相信,虽然她今天从林泽的衣服中猜出其家境绝对不错,但是就凭谈蓝怎么可能呢?
“你要不信,你明天去问他不就好了吗。”谈蓝已经吃好了,准备收拾碗筷。
“你快放下,你快去看书,我来。”也许谈蓝是有点本事,要不然就凭她那猪脑子也能考进市一中。她想当时让她上高中现在看来是个明智的选择,还能谋个金龟婿。她想未来会好的,越来越光明,她似乎看到了生活的曙光。
谈蓝走进走自己的房间,摊开书本,但心思全然不在上面。
如果要是让林泽知道的话,他会不会生气?还有,他真的能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吗?如果要是艺绡他们知道自己家里这样的情况,会不会从此就看不起自己,会不会这得来的友谊又再一次不一而飞了?她害怕。
思绪又好像回到了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那时,她还不是这个样子,扎着羊角辫,背着大大的书包,也有玩得很好的“小蜜友”,一起做作业一起放学走一起吃午饭。周末,她总是去小蜜友家玩。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到过自己家。一次,小蜜友突然提出要到自己家来“做客”。她激动,她兴奋,她把自己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唯恐有一丝灰尘。整个房间都焕然一新,她以为那样就可以了。
可是,当她带领她的小蜜友刚走进巷子时,小蜜友就有点不开心,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察觉到而已。当她进入自己家门时,“这是你家?”小蜜友完全一点都不敢相信的表情,满是诧异。
“是的。”当时她是一脸的自豪,因为她收拾得如此干净,还特意在饭桌上放了一个酒瓶,酒瓶里灌满水插了一束野花,那可是她跑了很远到很远的郊外才采到得。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是小蜜友当即掉头就走,走时还用手掩住口鼻,好像闻到了什么臭的东西。但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第二天,班里所有的同学都知道“谈蓝住在一个又破又臭的烂巷子贫民窟里”。所有的人都不理她了,见到她走过来,都立即走开,像是害怕,可更多是厌恶。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些眼神,那些唯恐瘟疫染及身的眼神。到现在,她有时做梦会半夜惊醒,又是那些人,那些眼神,那些话语,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她害怕,如果艺绡知道了,她还不会像现在一样对自己好,她会不会从此不理自己。她不敢往下想,伏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