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0
无有。”穰苴曰:“然则昏夜辱于臣家者,何也?”景公曰:“寡人无他,念将军军务劳苦,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乐,思与将军共之耳。”穰苴对曰:“夫御寇敌、诛悖乱,臣请谋之。若夫布荐席、陈簠簋,君左右不乏,奈何及于介胄之士耶?”景公意兴索然。左右问曰:“将回宫乎?”景公曰:“可移于梁丘大夫之家。”前驱驰报亦如前。景公车未及门,梁丘据左操琴,左挈竿,口中行歌,而迎景公于巷口。景公大悦,于是解衣卸冠,与梁丘据欢呼于丝竹之间,鸡鸣而返。明日,晏婴、穰苴同入朝谢罪,且谏景公不当夜饮于人臣之家。景公曰:“寡人无二卿,何以治吾国?无梁丘据,何以乐吾身?寡人不敢妨二卿之职,二卿亦勿与寡人之事也。”史臣有诗云:
双柱擎天将相功,小臣便辟岂相同?
景公得士能专任,赢得芳名播海东。
是时,中原多故,晋不能谋,昭公立六年薨,世子去疾即位,是为顷公。顷公初年,韩起、羊舌肹俱卒,魏舒为政,荀跞、范鞅用事,以贪贿闻。祁氏家臣祁胜通于邬臧之室,祁盈执祁胜。胜行赂于荀跞,跞谮于顷公,反执祁盈。羊舌食我党于祁氏,为之杀祁胜。顷公怒,杀祁盈食我,尽灭祁、羊舌二氏之族,国人冤之。其后鲁昭公为强臣季孙意如所逐,荀跞复取货于意如,不纳昭公。于是齐景公合诸侯于鄢陵,以谋鲁难,天下俱高其义。齐景公之名显于诸侯,此是后话。
却说周景王十九年,吴王夷昧在位四年,病笃,复申父兄之命,欲传位于季札。札辞曰:“吾不受位明矣!昔先君有命,札不敢从,富贵于我如秋风之过耳,吾何爱焉!”遂逃归延陵。群臣奉夷昧之子州于为王,改名曰僚,是为王僚。诸樊之子名光,善于用兵,王僚用之为将。与楚战于长岸,杀楚司马公子鲂,楚人惧,筑城于州来以御吴。时费无极以谗佞得宠,蔡平公庐已立嫡子朱为世子,其庶子名东国,欲谋夺嫡,纳货于无极。无极先谮朝吾,逐之奔郑。及蔡平公薨,世子朱立。无极诈传楚王之命,使蔡人逐朱;立东国为君。平王问曰:“蔡人何以逐朱?”无极对曰:“朱将叛楚,蔡人不愿,是以逐之。”平王遂不问。无极又心忌太子建,欲离间其父子,而未有计。一日,奏平王曰:“太子年长矣,何不为之婚娶?欲求婚,莫如秦国。秦,强国也,而睦于楚,两强为婚,楚势益张矣。”平王从之,遂遣费无极往聘秦国,因为世子求婚。秦哀公召群臣谋其可否。群臣皆言:“昔秦、晋世为婚姻,今晋好久绝,楚势方盛,不可不许。”秦哀公遂遣大夫报聘,以长妹孟嬴许婚。今俗家小说称为无祥公主者是也。公主之号自汉代始有之,春秋时焉有此号哉?平王复命无极领金珠彩币,往秦迎娶。无极随使者入秦,呈上聘礼。哀公大悦,即召公子蒲送孟嬴至楚,装资百辆,从媵之妾数十馀人。孟嬴拜辞其兄秦伯而行。
无极于途中察知孟嬴有绝世之色,又见媵女内有一人仪容颇端,私访其来历,乃是齐女,自幼随父宦秦,遂入宫中为孟嬴侍妾。无极访得备细,因宿馆驿,密召齐女,谓曰:“我相你有贵人之貌,有心要抬举你,做个太子正妃。汝能隐吾之计,管你将来富贵不尽。”齐女低首无言。无极先一日行,趋入宫中,回奏平王,言:“秦女已到,约有三舍之远。”平王问曰:“卿曾见否,其貌若何?”无极知平王是酒色之徒,正要夸奖秦女之美,动其邪心,恰好平王有此一问,正中其计,遂奏曰:“臣阅女子多矣,未见有如孟嬴之美者。不但楚国后宫无有其对,便是相传古来绝色,如妲己、骊姬,徒有其名,恐亦不如孟嬴之万一矣!”平王闻秦女之美,面皮通红,半晌不语,徐徐叹曰:“寡人枉自称王,不遇此等绝色,诚为虚过一生耳!”无极请屏左右,遂密奏曰:“王慕秦女之美,何不自取之?”平王曰:“既聘为子妇,恐碍人伦。”无极奏曰:“无害也。此女虽聘于太子,尚未入东宫,王迎入宫中,谁敢异言?”平王曰:“群臣之口可钳,何以塞太子之口?”无极对曰:“臣观从媵之中,有齐女才貌不凡,可充作秦女。臣请先进秦女于王宫,复以齐女进于东宫,嘱以毋漏机关,则两相隐匿,而百美俱全矣。”平王大喜,嘱无极机密行事。无极谓公子蒲曰:“楚国婚礼与他国异,先入宫见舅姑,然后成婚。”公子蒲曰:“惟命。”无极遂命軿车将孟嬴及妾媵俱送入王宫,留孟嬴而遣齐女。令宫中侍妾扮作秦媵,齐女假作孟嬴,令太子建迎归东宫成亲。满朝文武及太子皆不知无极之诈。孟嬴问:“齐女何在?”则云:“已赐太子矣。”潜渊咏史诗云:
卫宣作俑是新台,蔡国奸淫长逆胎。
堪恨楚平伦理尽,又招秦女入宫来。
平王恐太子知秦女之事,禁太子入宫,不许他母子相见。朝夕与秦女在后宫宴乐,不理国政,外边沸沸扬扬,多有疑秦女之事者。无极恐太子知觉,或生祸变,乃告平王曰:“晋所以能久霸天下者,以地近中原故也。昔灵王大城陈、蔡以镇中华,正是争霸之基。今二国复封,楚仍退守南方,安能昌大其业?何不令太子出镇城父,以通北方,王专事南方,天下可坐而策也。”平王踌躇未答。无极又附耳密言曰:“秦婚之事,久则必泄。若远屏太子,岂不两得其利?”平王恍然大悟,遂命太子建出镇城父,以奋扬为城父司马,谕之曰:“事太子如事寡人也。”伍奢知无极之谗,将欲进谏。无极知之,复言于平王,使伍奢往城父辅助太子。太子行后,平王遂立秦女孟嬴为夫人,出蔡姬归于郧。太子到此,方知秦女为其父所换,然无可奈何矣。
孟嬴虽蒙王宠爱,然见王年老,心甚不悦。平王自知非匹,不敢问之。逾年,孟嬴生一子,平王爱如珍宝,遂名曰珍。珍周岁之后,平王遂问孟嬴曰:“卿自入宫多愁叹,少欢笑,何也?”孟嬴曰:“妾承兄命,适事君王。妾自以为秦、楚相当,青春两敌。及入宫庭,见王春秋鼎盛,妾非敢怨王,但自叹生不及时耳。”平王笑曰:“此非今生之事,乃宿世之姻契也。卿嫁寡人虽老,然为后则不知早几年矣。”孟嬴心惑其言,细细盘问宫人,宫人不能隐瞒,遂言其故。孟嬴凄然垂泪。平王觉其意,百计媚之,许立珍为世子,孟嬴之意稍定。
费无极终以太子建为虑,恐异日嗣立为王,祸必及己,复乘间谮于平王曰:“闻世子与伍奢有谋叛之心,阴使人通于齐、晋二国,许为之助,王不可不备。”平王曰:“吾儿素柔顺,安有此事?”无极曰:“彼以秦女之故,久怀怨望。今在城父缮甲厉兵有日矣。常言穆王行大事,其后安享楚国,子孙繁盛,意欲效之。王若不行,臣请逃死于他国,免受诛戮。”平王本欲废太子建而立少子珍,又被无极说得心动,便不信也信了,即欲传令废建。无极奏曰:“世子握兵在外,若传令废之,是激其反也。太师伍奢是其谋主,王不如先召伍奢,然后遣兵袭执世子,则王之祸患可除矣。”平王然其计,即使人召伍奢。奢至,平王问曰:“建有叛心,汝知之否?”伍奢素刚直,遂对曰:“王纳子妇,已过矣!又听细人之说,而疑骨肉之亲,于心何忍?”平王惭其言,叱左右执伍奢而囚之。无极奏曰:“奢斥王纳妇,怨望明矣。太子知奢见囚,能不动乎?齐、晋之众不可当也。”平王曰:“吾若使人往杀太子,何人可遣?”无极对曰:“他人往,太子必将抗斗。可密谕司马奋扬往,使袭杀之。”平王乃星夜使人密谕奋扬曰:“杀太子,受上赏;纵太子,当死!”奋扬得令,即使己心腹私报太子,教他速速逃命,无迟顷刻。太子建大惊,时齐女已生子名胜,建与妻子连夜出奔宋国。奋扬知太子已去,使城父人将自己囚系郢都,前来见王,直云言:“世子已逃矣!”平王大怒曰:“言出于余口,入于尔耳,谁告建耶?”奋扬曰:“臣实告之。君王命臣曰:‘事建如事寡人。’臣谨守斯言,不敢贰心,是以告之。后思罪及于身,悔已无及矣!”平王曰:“尔既私纵太子,又敢来见寡人,不畏死乎?”奋扬对曰:“既不能奉王之命,后又畏死而不来,是二罪也。且世子未有叛形,杀之无名,苟君王之子得生,臣死为幸矣。”平王恻然,似有愧色,良久曰:“奋扬虽违命,然忠直可嘉也。”遂赦其罪,复为城父司马。史臣有诗云:
无辜世子已偷生,不敢逃刑就鼎烹。
谗佞纷纷终受戮,千秋留得奋扬名。
平王乃立秦女所生之子珍为太子,改费无极为太师。
无极又奏曰:“伍奢有二子:曰尚、曰员,皆人杰也。若使出奔吴国,必为楚患。何不使其父以免罪召之?彼爱其父,必应召而来,来则尽杀之,可免后患。”平王大喜,狱中取出伍奢,令左右授以纸笔,谓曰:“汝教太子谋叛,本当斩首示众。念汝祖父有功于先朝,不忍加罪。汝可写书召二子归朝,改封官职,赦汝归田。”伍奢心知楚王挟诈,欲召其父子同斩,乃对曰:“臣长子尚慈温仁信,闻臣召必来;少子员少好于文,长习于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蒙垢忍辱,能成大事。此前知之士,安肯来耶?”平王曰:“汝但如寡人之言,作书往召;召而不来,无与尔事。”奢念君父之命,不敢抗违,遂当殿写书。略云:
书示尚、员二子:吾因进谏忤旨,待罪缧绁。感吾王念先人功绩,免我一死,已听群臣议功赎罪,改封尔等官职。尔兄弟可星夜前来,若违命迁延,必至获罪。书到速速!
伍奢写毕呈上。平王看过,缄封停当,仍复收狱。平王遣鄢将师为使,驾驷马,持封函印绶,往棠邑来。时伍尚已回城父。鄢将师再至城父,见伍尚,口称:“贺喜!”尚曰:“父方被囚,何贺之有?”鄢将师曰:“王误信人言,囚系尊公。今有群臣保举,称君家三世忠臣。王内惭过听,外愧诸侯之耻,反拜尊公为相国,封二子为侯。尚赐鸿都侯,员赐盖侯。尊公久系初释,思见二子,故复作手书,遣某奉迎,只须早早就驾,以慰尊公之望。”伍尚曰:“父在囚系,中心如割,得免为幸,何敢贪印绶哉?”将师曰:“此王命也,君其勿辞。”伍尚大喜,乃将父书入室来报其弟伍员。不知伍员肯同赴召否,且看下回分解。棠公尚捐躯奔父难伍子胥微服过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