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7月21日 19:04
我和他第一次以寡敌众的实战。我发誓,我真心不愿意让好不容易看上去有些缓和的玄灵关系再度恶化。可是……我勾了勾嘴角——既然是这样,那么,梵焰只可能在一个地方。霏窑!
乳窟内一阵乱战,要不是有“佑羽”,灵息受阻的我可能早已死无全尸。佑刃一面全方位守护我,一面配合我的咒术,两两协和,近战远击默契无间。
在玄灵结界射出又一批凝结在上的玄咒之后,众人顿时有了片刻止歇。他们警觉得看着我们两个,似乎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攻击为我们提供更多“子弹”。
我眼神一凝——就是现在!
“冰魂”顺势挥舞,一路杀开:“移!”
我几乎用尽全力,一再移动——快,要快!佑刃一个人支撑不了那么久!
终于,我在那神秘兮兮的“闺房”里,看到了梵焰。他弓着身子,蜷缩在山洞的角落。似乎受了巨大的刺激,有些神志不清。
本来就老了点的脸,又胡子拉碴的样子,更显憔悴不堪。我心里顿时冒出两个字——枯萎。
他听到人声抬起头来,原本混浊的双眼在看到我的一刻瞬间绽出灼灼的光来,带动他的表情,他的身体。他踉跄得冲到我面前,不敢置信得,念出两个字:“炼羽……?”
我……震惊了——怎么他也知道了?谁告诉他的?啊?!
他带着满面的憔悴,满眼破碎了又重凝的希望,又叫一声:“羽儿?”
“你……认识我?”我呆愣在原地,一时忘了要做什么。
“哈……哈哈哈……”他忽然歇斯底里得大笑起来:“认识?认识?!哈哈哈……”
我抚了抚眉角——这家伙疯了吧?顿时一个激灵,拉起他就往外跑:“不管你认不认识,跟我走!”
梵焰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还算配合。我拉着他一路疾步向外,又和佑刃一起往外杀。说是杀,却尽量没有用杀术。最后一击,使出了华丽丽的大冰盘。所有人瞬间冻结。
冲破最后一层结界,终于……安全了。
“羽儿……”梵焰匀整了呼吸,略带探究得看着我:“你要带朕去何处?”
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得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去死吧。”
他一怔,牵动嘴角,漾开我无法理解,却真心的笑容:“羽儿,你终是对朕说了实话。”
我看着他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莫名的心疼又一次出现。这个被我骗了好几次的傻男人,宁愿活在梦境里也不愿面对现实的笨蛋,造成所有悲剧的罪魁祸首。每次想起他都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可每次面对他,却又无法不为他心疼。
“嗯。”我有些窘迫得撇开眼:“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想起来,但是……你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抱歉,我不能放过你。”
他轻颤着应了一声,眼角仍凝着略带苦涩却又欣慰的笑:“上天已然给了朕第二次机会,朕却……仍未醒悟与珍惜。罢了,朕不求苟活,只有一事……”他凑近我的脸:“羽儿,若朕未曾欺瞒,未曾利用,更未曾与天檐为敌。如此相识,你可会……接受朕的心意?”
我明明知道不会,因为懵洛很早就扎根在我心里,更因为……没有最初的相逢,那一段蛊惑与被蛊惑的角逐,我与他,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可是这一次,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坦然受死背后唯一的一线侥幸。我……心软了。
“嗯。”我向他扬起真诚的笑容:“我会。梵焰,如果我们在一个正常的情况下相遇,我想……我会被你打动。”
他略显苍老的,干涸的双眼瞬间泛起泪意,向我轻轻展开双臂:“羽儿……我可否,再抱一抱你?”
我心里一震,不由自主得躲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的双臂颤抖收紧,像是抱着此生最重要的珍爱。“梵焰,记住你心里这一刻的勇敢,一定要,带到来世。”
灵觉一震——懵洛!
我瞬间被他推开,怀中一空,梵焰已经被他夺走。
“你不能带他走。”他倔强得站在我面前,像是做着最艰难的抉择。
我合下双眼,不得不在他淌血的心上再补一刀:“懵洛,你听着。如果你现在带他走,我们之间,就完了。”
“大神祀。”梵焰在他的钳制下幽幽开口:“事已至此,又何苦强留?朕存活与否,于流域千已无意义。况且……朕的记忆待你无用,终究,仍是要你自行解开。”
我一怔——原来,他留着他,是为了……探索记忆?
懵洛冷冷得勾着嘴角,对梵焰的话置若罔闻,死死得看着我的眼睛:“你确定?”
我发誓,如果可以不让他这么痛,我愿意立刻死在这里。可是,该死的倔强,该死的责任感。我和他之间依然难以沟通,不愿妥协。我知道,政见上的不合会成为现在的我们最致命的打击,可正如他不能认输一样,我也不能。或许……就像我对天檐有感情,他对流域千……也有感情。
我终于……愿意正视这一点。从我恢复记忆的一刻起,一直把时光倒转之后的这一段当成虚假的,无稽的,总有一天要被抹去的幻象。可是,我现在才确信,它是实实在在的,分分秒秒亲历的现实。就好像现在的懵洛对佑刃的兄弟之情,包括他对空塚的崇敬之情,是人生的累积,绝不是一场骗局。
所以。如果最终都不能统一战线,那又……何必勉强得在一起?
“我确定。”我平静得看着他的眼睛,完全没有威胁的成分:“懵洛,两派乃至两国之间的分歧迟早会拆散我们。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吧。”
他忽然,就怔住了。眼底的光一丝一丝被抽走,崩塌成细碎的粉末,仿佛一吹就散。他缓缓松开手,没有任何挣扎,也不再关心梵焰。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的心,步步后退,像一只躲进壳里的蜗牛,紧紧蜷缩。
“玄主……”佑刃一步上前,扶稳他有些踉跄的身体。而他始终木然得看着我,从他的脸,直到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羽儿,你又何苦如此?”梵焰走到我面前,略带疼惜得看着我:“你要如何,我便如何。切莫为我丢弃心中所恋。”
我愣愣得撇开眼,为什么视线有些模糊?我哭了吗?为什么要哭?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避免我和他更深的痛苦。可是……为什么我的脸上一阵湿热?
“呵呵……”我向梵焰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没事,不过是失恋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倒是你……这时候还有空安慰我,真的不怕死么?”
他虚弱得抿了抿唇,退后一步:“我此生,皆为荒诞。但求来世……”
来不及阻挡,来不及施救。他只轻轻一跃,纵身坠入玄清谷底。我……噗得瘫软在地,眼前挥不去的,是他最后的眷恋。
梵焰……其实你真的未必会死。可是,我了解。作为一个帝王,只有这样,才能留住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