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5月27日 13:29
密武器之一,我刚才按动的“主发”锁纽外壳是一枚指南针,前方置一小型瞄准器。手带内自带微型爆破装置,一次填装可以发射一百次,射程百米,算是异形枪支。另有三枚看似装饰的铆钉,分别为“次发”、“快收”和“缓收”,在不同情况下可以自由控制力度。锋利的金属倒钩除了当做子弹用来攻击之外,也可以在紧急时借力跨越。 “你们这有火药么?”我轻轻按动一枚铆钉收回钢索,不顾那丫鬟的眼里的震惊。 “嗯?”她极细微得颤了一下,轻应一声,不知是疑问还是回答。 “算了。”我摇了摇头——上次出任之前刚填装完毕,现在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能用,关于这里的情况慢慢了解就是了。我随手拿起另一件武器,这东西我并不太喜欢,是暗镖。弹性绷带外壳,可以缠在身体的任何部位,一共三十枚。估计在这个地方也不可能找到东西补充,难道每次用完还要从人肉中挖出来? 我悻悻得把它放到一边,眼神一转,看到手机的时候,心里轻微得扯了一下。翻开机盖,最后一条未读短信:不管到哪里,别给我丢脸。发件人:懵洛。 “我累了,你们出去吧。”我叹了一口气,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低落。 丫鬟们似乎等我这句话很久,立刻稍一欠身,一一退出门外。 “放心,我不会,你也一样。”我打下一行字,按了发送键。明知不可能发出,却…… 我与懵洛之间不知什么时候生成这样的默契,即使在我独立之后,我们各出各的任务,却不忘在出发前和结束后相互短信告安。当然,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收不到的,因为一场任务有时需要很久的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有组织专设的身份、代号,以及特定的联络方式。 我轻轻合下双眼——懵洛,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你一定会是我所想念的人。 ———————————————————————————————— “别对我说你对别人说过的话。”蓝眸轻微一怔,语气有些不满。 “嗯?”我回忆了一下……是露露啊。刚入“绝底”的时候,我常常违背规定偷偷和她联络,即使每次被发现都是一顿毒打,甚至是酷刑也在所不惜——没有我的消息,她会哭的啊。 突然有一天,我意外得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那一头哭得声嘶力竭:“寒蕊,对不起……他们说……如果……我再和你联系,我也……会被送到‘绝底’……我……我怕……对不起……” 听着她哭得几乎岔气的声音,我的心里一片凉薄,淡淡得问:“他们有没有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联络到我的机会?” 她沉默半晌,轻颤回答:“没有。” 我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嗯,那好,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露露,不要哭,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你一定会是我想念的人。” 说完这句,我直接挂了电话。 “你看到了,这世界上所有的情感,都是假的。”懵洛那时还不是我的专职教官,却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一场类似背叛的戏码。 我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带起一抹浅笑:“并不是只有与生存的本能相抵的东西,才称得上真实。” 我清晰得看到他眼中疏忽一瞬的愣神,一如很久以后,他常常露出的神色。 凌乱的回忆跳转回先前画面,懵洛对我说:“不要对我说曾对别人说过的话。” 我讪讪一笑:“可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的一句话。所以,只对重要的人才会说。” “真心?”他撇开眼冷哼一声:“你知道这是致命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调皮得眨了眨眼睛,“你不会告发我对么?” 他又一愣神,猛地凑近,冰蓝的双眸如有魔咒一般深深凝视我的双眼,其中涌动着无端的情愫与希冀,他轻开口唇,几乎无声:“如果,我想要你为我,永不离开这个世界,你会答应么?” 我心里极其轻微得一紧。再轻微,也足以触动那深埋多年的警铃,尖利的声响霎时击溃所有温存暧昧。 “教官,你不用这么敬业吧?”我撇开脸不屑得说。 他顿了顿,轻笑一声:“还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这是从第三个阶段开始,或许将漫延一生的训练。直至今天,我们依然需要时时面对突如其来的,极致的魅惑,但凡心动,就是死。这是“绝底”中最变态的规则,它令每个人都同时扮演蛊惑人心和被人心蛊惑的角色。成者有赏,失足者……杀。 至今长达五年,我们每个人都站在背叛与被背叛的边缘,反复隔绝直至泯灭人性中最致命的薄弱。直到心里的提防生成不可拔除的本能,直到一旦触动内心,就有一个尖利的声音如警笛般长啸轰鸣。 五年前,所有通过前两个阶段的受训者被集于同一个荒岛,我们戏称它为“爱情岛”,在那里的时光,四处充斥着如野兽发情一般的追求,每个人都调动内心极致的蛊惑,不惜一切、奋不顾身得追逐爱情。只因在这个岛上,我们必须以最短时间让至少三个人爱上自己,再……当众将他杀死。 我们有极其精密的内心探测仪,丝毫不用怀疑情动的真实性。 与我同批一共六十三人,最年长的十九岁,而我,仅仅十四岁。 当我第一个将“捕获者”上报,所有人齐聚一堂,四下一片不可置信的轻叹。仅仅五天,宣布那个可怕的规则仅仅五天。 那个男孩,十六岁,我甚至记不清他的名字,但是我记得他最后的眼神。 我们被带到海滩边,众人围成紧实逼仄的一圈。我与他面向而立,各自被贴上内心探测仪的电极。他看着我的表情显得无力,却又带着莫名的……庆幸? 我紧握“冰魂”步步逼近,我听到他说:“为什么……” 我扬起一抹柔和的笑容,轻声回答:“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他突然笑了,笑得看不出一丝仓惶:“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告发我。还好我动作够快,否则……”他从口袋中摸出一颗蓝色的,风干的海星送到我面前:“来不及给你怎么办?” 我握刀的手轻微一颤,嘴角带起一丝不屑:“你真的相信?” 他没有理会我的轻嘲,灼灼的目光近乎虔诚:“你量一量,应该没错。我可是……找了两晚上呢。” 我的心无可抑制得细微一收——那是我接近他的方式,那一夜,就在得知规则的当夜,我跑到海边漫无目的得寻觅,直到他出现。 我哭着大喊:“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折磨我们的身体还不够,还要连心一起杀死!” 我感受到他轻柔的抚慰,无辜得看着他:“你相信么?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孩子。传说,如果在海边找到蓝色的海星,而它的五爪正好等长八厘米,就能用来许愿,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说:“我想逃离这一切,逃到一个……允许爱的世界里去。” 我伸手接过他用生命换来的礼物,嘴角始终带着柔和却毫无温度的笑容,一瞬间,“冰魂”已经没入他的胸膛。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你总是……这样……力争上游……”他闷咳几声,嘴角涌出血来,在我耳边用轻得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我知道……这是因为……你……喜欢上了……懵洛……” 我的心猛一颤动——他这是报复,一定是报复!他想要撼动我的心,他要用这一句话,凝成一生的诅咒! 我忽然再无怜悯,手腕猛一用力旋转扯出利刃,顺势封喉。四下顿时一片寂寥,看着狰狞的血色染红了一小片沙滩,又被海水稀释成柔和的淡红。好戏散场,各自回房。 啪——迎面而来的是懵洛震怒的掌掴。我被他强劲的力道直接推向墙面,脑袋撞得生疼,嘴角渗出一丝血色。 “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内心探测仪显示了什么?”他冰蓝的双眸漾起滔天怒火,表情却冰寒平寂。 我一怔,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迎上他愤怒的凝视:“什么?”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唇齿间挤出几个字:“异常波动。” “那个啊……”我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不以为然:“那是因为我好奇了一下。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会有人傻到那个地步……” 我打趣的口吻并没有将他心里的怒火浇灭半分,他猛地抓起我的手臂,凑近我的脸狠狠说:“好奇?!你知不知道任何额外的情感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无论是好奇、怜悯、内疚、悔恨……第三阶段最终的目的,就是将它们全部剿灭!”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一点就要被处死?”他猛地甩开我的手,又一次毫不留情得将我推到在地。 “懵洛,你是……”我凝视他眼底细微的余悸,浑身疼痛,心里却突然一片温暖。我的语调变得轻柔无比,我问:“你是,在保护我吗?” 他眼神一滞,嗖得抽出腰间利刃直贴我的颈动脉,满眼森然的威胁,语调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你记住,这些话我只会告诉你这一次。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保护你,没有你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忘记你虚幻的期待。你生在这里,也注定要死在这里。不需要真心,不需要对错,想活命就要踩着别人的尸体从这个地狱里爬出去,炼羽,你听明白了么?” 他叫我“炼羽”,这是他为我起的第一个代号,寓意——炼狱中的羽翼。当我听到他这样叫我,我知道自己只能有一种回答:“是,教官。” ¬¬¬¬¬¬¬¬¬¬¬¬¬——————————————————————————————————— 我从深远的回忆中恍过神来,眼前仍是不知什么朝代的场景,我低头轻笑一声:“懵洛,你错了。你看,我真的来到另一个世界。而这里,会有人愿意保护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