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6月10日 17:07
只是,这一仗若输了,琅琊城内的百姓一个都活不下来,整个夏国又陷入另一番格局。她并非愚人,厉害关系也知道几分。只是,钟沁胸口微动,又要死一回她居然有些怕。
钟沁慢慢地走,走回这几日自己练轻功的地方。这个请求太突然了,钟沁如是想着,她靠着身后的大树,微微闭上眼,方才葛飞的表情一一在脑中呈现。葛飞是铁铮铮的汉子,她是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只把保家卫国放在心上。
她在树下站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远处的苍穹将黑夜慢慢衬托出来,她才舒一口气。
难得做一回英雄,她是不是也该尝试一下?
是夜,钟沁帐内的烛光亮了一夜,直至天明,山头上的日光照进来,烛火的亮度才被点点掩盖而去。钟沁醒来时自己正趴在矮桌上,桌上流了一片的蜡,手臂下枕着几张纸,一行行的字迹因墨迹未干而被拂去,有些模糊,字迹依稀可辨。
昨晚,她想的多了,将魏增的《谏太宗十书》给写了下来。她已许久没写过字,记起小学时的老师十分严厉,老师动不动就抄写生词十几遍。那个时候,她耍小聪明,两支笔握在一起,错开写,那字实在难看,交上去后,老师看的直皱眉,居然让她重写。她那时把自家老师祖宗ba代都骂了个遍。
她看着那张墨水字迹发了会儿呆,直到夏之兮进来时,方才回神。
他今日依旧一身白衫,天气已稍稍转热,如今一见单衣也对应于习武者来说也不为过。夏之兮极少将头发用玉簪束起,常常只用一段长布。
白袍穿在他身上总带一股从容的气度,敛而不发,他噙着一抹笑意,曼声道:“今日已是第三日,郡主的提气收气学的如何?”
他一眼扫过钟沁桌上,又笑道:“郡主昨晚未睡?”
钟沁听着赶忙站起来,胡乱将自己放在写的东子揉成一团,才抓起,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按住,她一怔,勉强扯开嘴角道:“不过是些我昨晚胡诌的东西。没甚的看头。”
夏之兮笑了笑道:“郡主误会,你若这般大动作,小心沾着墨汁。”
钟沁这才注意到自己昨晚睡时,手上的毛笔滚在矮桌上,袖口上染了一片黑色墨迹。她轻咳一声,颇为窘迫道:“是我疏忽了。”旋即收拾干净,才抬起头来,笑道:“今日可要教我‘一足千里’?”
夏之兮微微颔首,有送饭的进来,道一句:“钟大夫,可是昨晚未睡好?今早可起迟了。”见着夏之兮在一旁,便施了礼方才出去。
钟沁觉得不大好意思,笑一笑道:“昨晚写了会儿东西,不知怎的在桌上趴着睡着了。”
夏之兮浅浅笑,衣摆微动,他慢慢道:“郡主先用饭,之兮姑且先去东角。”
钟沁赶忙点头,心想着让别人看着吃早饭也是件尴尬的事儿。
夏之兮脚步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仿若数着拍子,晃动的白衫轻轻带起地上的草叶,白玉般精致细腻的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淡然从容的笑容。他心中已有定论,然而又觉得有几许荒唐。他一点点地思忖,思绪在脑中慢慢铺展,直至又慢慢缩拢。
昨日晚上的风大,想不然今早却明朗,只是偶尔的清风拂过脸颊,夏之兮黑眸静若秋澜,他一直将现今的曹沁与以往的曹沁作比较,一丝一点都不曾放过。他做事素来讲究明确,如今十桩事里头有bajiu桩偏离方向,他当真确定了。然而,他确乎不信这世上除了双胞胎以外还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或许,这可能便是一种让人不可思议的景象。
他自小广览群书,天文地理皆喜欢探戈究竟。自打败那位自诩天下第一的半癫子后,他也不知自己的武功造诣有多高。那癫子极喜欢他,将毕生的武艺都传授于他。只是,他极少动武。武功,于他而言,是用来修身的。
他微微笑,从来都觉得这世上所有东西都是无止尽的。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被人算计,那便也是正常。技不如人,又何曾谈判?
他慢慢停下脚步,想着如今景阳已有君王气魄,懂得内敛,他也该是时候罢手了。他并非追求权势,只是不愿看到哀鸿遍野的景象。比起朝中,他更喜欢江湖。江湖的猜忌,并非以权力大小来决定,而是靠本事。一刀一刀划开的血肉来决定。
人生短暂,就要有个惊心动魄,那方才叫做活过。他本想助景阳平定天下,一统三国,然而,打仗多了,血色横飞的场面看的多了,突然觉得三国各自平定也未尝不是好事。他心中明白,若非统一天下,这三国怕是一辈子都会战乱纷飞。
他微微笑,要统一三国,往后的事就靠景阳一人去做了。招纳贤才,广听谏言,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景阳若能修身养性,平天下又何会遥遥无期?月国之举必为楚链所得,楚链虽心中以平天下为大任,然心胸非广阔,夏国较之月国又多有有势,景阳一举,收复其地,亦未尝不可?
五年来,他已将月国各地地势脉络著成一书,险要之地皆已圈划注解,往后朝中之事,他便罢手了。
夏之兮慢慢停下步子,长衣如雪,修长的手指轻捻玉笛,笛声缠绵悠长,宛若一曲长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