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0月17日 14:18
不整的相待。这是规矩,祖宗留下的规矩。
“都这么晚,皇儿有什么急事与哀家商谈?”潜意识中她在隐忍,不能发怒:若无事还来打搅,实该斥责。
皇帝行了礼,望着榻上端坐的太后,瞧了许久。直到太后出声再次提醒,他才回神“母后可还记得……葵儿?”
太后突地睁大了眸子,脑子顿时清醒“皇儿如此夜了还来打扰,不会只想与哀家追忆往事吧?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你回去吧,哀家老了,受不得你如此折腾”
她起身,一旁伺候的宫女立即上前搀扶。
“母后仍在自责?是怨自己不该将葵儿嫁给那禽兽?还是怨老天不公,瞎了眼竟让那禽兽活至今日?”
“够了!”她厉声喝止,继又深深吸气吐气,颤着丝绢指着大门咬牙道“出去!给哀家立刻回去!”
他冷着脸笑“莫非过了这么多年,母后已不再想她?”
太后紧抿着唇,无法克制的晃了晃身子坐回榻上,不停的眨眼期望能眨去其中的波光。
最后,她无力地扇手遣退所有宫奴“宁晰,你到底想怎样?为何这般折磨哀家?”
他不答,轻叹着回头望向殿外,深埋了情绪的眼底早已是巨涛澎湃。
女子白衣白发,款款而来,微风拂过唇边的丝发。淡然直立,遥望座上那位渐渐泪流满面的妇人。
太后按压着胸口,她张大了嘴,感觉空气是如此的稀薄。咬唇,深深地吸气,可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无法喊出心底埋藏了多年的人名。
“我就问一件事”白泷盯着她的眼道“倪芙葵身上是不是戴了一枚绣囊?绯色,铜钱大小,囊面是一朵锦葵”
“葵,葵儿……”
白泷无视那人早已苍白的面孔,她盯着某处细想,顿了顿又道“那是,她娘亲手为她绣的,对不对?”
她从脑海中努力搜索当年无刃告诉她的信息,回神却早已被太后拥入怀中,她别扭地僵起身子,感觉脸颊贴上了一片湿润。
讶异的看着太后哭湿了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孔,白泷觉得,这些鱼尾纹,与尊主眼角的那几丝,是一样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尊主的,无刃的,连那几位皇帝,脸上都存在这些岁月遗留下来的“东西”。她也曾找过,那日面对无刃新制的水银镜子,她盯着自己的脸,找了很久,久到后来才醒悟,自她苏醒以来,就根本不清楚自己真实的姓名或年纪。
尊主说他也忘了白泷的年纪。无刃说他从前不认识白泷,所以也不清楚。
隔了几年,她又去找脸上的痕迹,但依然什么也没发现。她就又跑过去问无刃,无刃沉默了一整日,后来烦了才告诉她,除非将当年喂她吞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或许就能看见……不过前提是那些被她吞下去的“东西”还在肚子里留着。
那时她才发觉无刃也不是处处都显得聪明,这十年前吃下去的食物十年后还能再原物吐出来吗?
“哀家就知道,你是骗他们的,你还活着,活的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
“哀家好恨,恨自己,恨老天爷,恨那些将你害苦了的畜生……”
“终于,你还是回来了,肯回来见见哀家。你可知哀家一直在等,等你回来怨我骂我恨我。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
白泷直愣着眼装一块石头。许久,她才郁闷地抹去脸上的水渍,大退数步,与那二人呈三角位置站定。
“只凭一个东西,你们就认定我是她?”
太后抽着已然堵塞的鼻子,痛苦又欣慰地拭着泪摇头“不仅如此,你左边脚底板是不是还有一小块胎记?”
“什么胎记?”白泷眨眼装作不知。话说起来,这诡异的胎记还是九年前,她能下床自主沐浴,无意中发现的。
“就是块月牙,颜色极淡,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一直沉默的皇帝忽然出声。
白泷惊奇,这男人如何知道?
她暗暗思忖,觉得这事情发展的实在迅速,可信度也不知能有几分。
无刃说过,陌生人的话都不能信,所以……
“哦,这样……那我走了”
“去哪?”
“芙儿!”
“当然是回去吃饭了”
“……夜太深了,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明日再回吧。再说母后才见了你,话都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听了那理由,皇帝陛下差点气结。
白泷迷茫地瞧了瞧仍在啜泣的老太太,意外内心深处对此人竟有莫大的愧疚,可这愧疚从何而来又叫她非常纠结抓狂。
白泷摇头“我是白泷,不是倪芙葵”
绕开也曾习武的皇帝,转身已冲入夜空隐于幕下。
当她回到住处,却好似依然能从风中听见,那座皇城里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