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8月18日 09:55
声。
“你怎么回事?一天没当助理就忘了该怎么当啦?”裴闵非开骂,“出去一个人好好想想!”裴闵非开始轰人。
蒋意瑶的眼睛红红的,她撇着嘴,低着头,赶紧退出去。她把翻倒的咖啡杯塞进洗碗池,打开自来水,把被咖啡打湿的文件揉成一团,放在大理石台子上。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蒙上眼睛,轻轻按着,好把眼泪吸干。水满了出来,弄湿衣服,蒋意瑶赶紧关上龙头,整了整衣服,把杯子洗干净,然后匆忙离开。冰冷的大理石台子上,留下了溢出的水,还有一团糊涂涂的纸。
丛珊拾起这团纸,她无意间看到了蒋意瑶的失落和伤心,心里,突然没那么责怪裴闵非了。
相比于蒋意瑶,丛珊今天的境遇好得离奇。早晨,她打翻了咖啡,却没挨一句骂。上午,她折皱了新打印的文稿,也没有遭一个白眼。中午,她忘了寄送关静霖给客户的请柬,也只是牺牲了午睡去补寄了一趟。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今天的表现糟糕到了极点,也许是心情差,也许是本身就对这个助理的位置感到讨厌,又或许是对关静霖这个新主管根本心不在焉,更或许,就是故意要任性给她看。然而,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拙劣的表演,关静霖丝毫没有喝倒彩的意思,反倒更显出了丛珊的小气和幼稚。也许她是在装。这是丛珊给自己的解释。然而,这个解释让她更有挫败感。为什么自己,连装,都不会装一下?于是,她开始佩服这个昨天还对她嗤之以鼻,冷嘲热讽,颐指气使的女人,为什么今天,她就能完全改变自己,改变得没有一丝痕迹?
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丛珊收拾桌子,准备回家。关静霖突然叫住她,说请她吃晚饭。丛珊面对她的邀请,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回应,才是正确的。如果是在昨天,她会清高地拒绝,如果是在早晨,她会试探地拒绝,如果是在中午,她会茫然地拒绝,可现在,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也想好好跟关静霖谈一谈吧。
“帮我个忙,给裴闵非打电话,告诉他我跟你吃完饭后会去他家看姐姐。”关静霖说。
“哦,好。”丛珊不知她的用意,拿起电话。
“记住,要一模一样,不要漏掉细节。”关静霖关照。
那一刻丛珊仿佛懂了,那句话的重点不是什么看姐姐,不是什么吃完饭后,而是,跟她丛珊吃饭。丛珊拿起电话,照说了,果然——
“跟你吃饭?”裴闵非被人挠了下似的。
“恩。”丛珊看看卫生间的玻璃门,关静霖还没出来。
“她有说什么事吗?”
“聊天吧。”丛珊反而没那么紧张。
“是吗?”裴闵非的声音弱下去,显然,他很担心。担心,担心什么?
“没事了吧,我挂了。”丛珊挂掉电话,不等他回答。关静霖出来了,两人背上包,一起离开公司。这是个离奇的场景,陈米米在出租车里看得掉下了眼镜,天哪,这不会是真的!
这是真的。丛珊跟着关静霖去了河边的月光咖啡馆,两人各要了一份商务套餐,丛珊叫了蜜汁叉烧锅仔饭,关静霖则点了豆腐茄羹伴冷面。服务生递上酒水的餐单,两人竟不约而同地要了白兰地咖啡。那一刻,两人都恍了一下神,仿佛彼此是陌生的,却又好象认识了很久。
“开门见山吧,”关静霖觉得没有绕弯的必要,“我让蒋意瑶代替你就是不想你跟董事长走得太近。”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想傍他?”丛珊沉思片刻,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傍他?”关静霖失笑,摇摇头,“你没这个必要。”
“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你爱他。”关静霖把砂糖倒进咖啡杯。
丛珊把砂糖倒在了杯子外头,她赶紧拿纸巾擦了,把苦苦的咖啡直接喝进嘴里,眉头皱了一下。
“你也许不知道吧,我和姐姐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关静霖开始讲故事,“离婚是很久远的事了,当时爸爸还在创业奋斗的阶段,每天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还常常出差,一走就是十天半月,身边谁也不带,就带着我妈妈。原因很简单,她是他的助理。从那个时候起,流言蜚语就没断过,公司里开始人心动荡,因为他们不再信任爸爸,也不再信任妈妈,女孩子天天绕着爸爸转,希望自己有一天才能成为董事长的助理,男人则在背后嘀嘀咕咕,以致于妈妈连做一件小事都要思前想后,惟恐落人把柄。思想传统的老员工满腹牢骚,心浮气躁的小年轻投机取巧,公司的业绩很快开始下滑,爸爸做了很多努力,也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最后离婚收场,公司也归到了妈妈的名下。”
丛珊听着她的故事,默不做声。
“谣言在爸爸离婚后就自动消失了,那个助理辞职了,却没有像别人所想的那样扑进爸爸的怀抱,而爸爸也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于是有人开始忏悔,有人开始赎罪,有人开始脚踏实地,公司被救活了,而爸爸妈妈的婚姻,无法再挽救了。”关静霖点燃一只烟,“跟你讲这个故事,我是想让你知道,谣言是很可怕的,尤其当它确确实实是个谣言的时候,它带给人的伤害更大。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和你作对,我只在乎裴氏的存亡,在乎我的家庭。我可以收起对你的不满,可以对你好到令人嫉妒,但只求你不要再有非分之想。”
“我从没有非分之想。”丛珊的声音有点抖,那份坚定如同浮在咖啡上的泡沫,随时可能破灭。
“没有最好,那么,请你接受现在的安排,也请你,保持与董事长的距离。”
丛珊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沉思片刻,然后在眼中流露出勇敢的颜色,“谣言始终是谣言,可以不攻自破的。”
“你没有听懂我刚才的故事吗,洗雪沉冤的代价不是我姐姐也不是这个家庭能够承受的,当然,不攻自破还有一种结果,就是弄假成真,那么谣言自然也不是谣言了。”关静霖盯着丛珊认真地说,“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我允许的,我会保护我的姐姐,保护我姐姐的家庭,保护我父母用失败的婚姻换来的事业,绝不放弃!”
——
关静霖回到家,看到裴闵非站在二楼的书房门口,凝望着自己。关静霖没有多问一句,自觉地走进裴闵非的书房,把谈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你真的那样跟她说了?”裴闵非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当然了,必要的时候,就该把话说得狠些,既然事情已经在谣言与事实间徘徊,那不如欲拒还迎地推一把,后面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你就不怕她真的就此离开了?”
“不会的,我看得出来,她已经爱上你了,也许她会躲你,但这偏偏是她心虚的证明,只要你再加一把火,一定能把她点着,不信,你看着。”关静霖说完,潇洒地离开书房。裴闵非十指交叉支起额头,这个游戏,已经让他难以脱身了,继续下去,也许被烧着的,不会是方丛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