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6月07日 10:07
去寻他,不亦等同?”
初离心中一怔,久久答不上话来,终是坐直了身子,拭去脸上纵横的泪痕:“南儿说的对,那并非离儿真心所愿。”她勾起嘴角轻叹一息,双眼凝向空泛的崖底:“离儿明白心念之间善与恶的挣扎,明白前烨的苦。终有一日,离儿定让前烨不再妄动杀念。”
“对了。”初离似是想起什么,侧过脸来:“南儿回去之后定要小心,命鲁大人多下几道结界才好,前烨他……”
皇帝眼中却是掠过一丝凝重:“鲁策他……失踪已久。”
“嗯?何时的事?”
“正是你与末子离去不久之后,鲁策忽的心神疯癫,经查实,是被……勾了魂去。”
初离心中一惊,那鲁策虽是力不及她,却也绝非等闲。何人得以勾了他的魂?
皇帝眉宇轻凝,似是不解:“几日后他便离奇失踪,国相院其余人等,亦是接二连三出了事,不是被收了修为,便是失了魂,现下……皇城之内再无相士。”
“修为?!”初离猛地瞪大了眼——是秦前烨?京都与临峰之间,即便提极疾步,一个来回尚需两日之久,秦前烨并未曾远离,莫非是……凛野?
“随后呢?”初离正了正深思问道。
“我亦非详知。”皇帝轻轻合了合眼,掩下深不见底的双眸,“自你离去之后,我只觉心中悔恨,待周遭一切皆是漠然,几要不理朝政,对那些事自是更无关心。”
“南儿……”初离心中颤动,抬臂挽上皇帝的颈脖:“离儿听得民间传言,知南儿那样伤怀,同是……心痛如绞。”
“都过去了。”皇帝轻轻吸纳,将初离搂紧入怀,“即便无法常于身侧,只要离儿记得我这知己,便可。”
皇帝终究是皇帝,出皇城已近半月,即便再多不舍,终是要回去。
初离念及日后再无人可倾谈,心中怅然,执意送行一程,怎奈这送君千里,终是未得一别。
皇帝若无其事得将方茹芝安置于随行马车之内,却由初离与他同乘,顾不得随从官员私下妄议。正谈笑话别间,忽的觉出四下陡然涌起一阵浓重的……邪气。
一瞬的兵荒马乱之后,整个山谷间鸦雀无声。所有车马顿停,驾车之人更是如石化一般僵滞不动。
“嘶……”皇帝忽一凝眉,由怀中掏出初离所赠的紫玉佩,炙热可燃。
初离与皇帝相视一瞥,即刻提息加固结界,一掀车帘,却见数十枚暗器直直飞来。
初离释出灵力阻挡,左避右闪之间留心护住身后的皇帝,一恍神,被一枚暗器堪堪擦过手背,周身灵息陡然一滞——寒魄!
四下结界因毒性的蔓延顿失效应,只听皇帝闷哼一声,昏厥过去。
“南儿!”初离惊恐的呼声于仿佛空气皆被凝滞的山谷中荡了几回,眼前所唤之人却仍是毫无声息。她艰难得支起身子挪近皇帝身侧,尚未丧失的灵觉让她心中猛地生出灭顶的恐惧——三枚常人不可见的“索魂钉”直直没入皇帝的天灵、心口及脐间。那是……要摄取他的精魂!!
眼见皇帝的魂魄丝丝缕缕逸散而出,初离却是束手无策。下咒之人灵力醇厚,绝非出自泛泛,即便全胜时期亦未必能即刻解咒,怎奈现下又中了寒魄之毒,灵息受阻。
初离何曾感受过这样的无措,心中凌乱的律动几要将她的胸腔击碎,复又强强压定神思——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不将索魂钉除去,皇帝便再无生还可能。何人要取走他的精魂?
她强制体内的寒意,再度移近车帘,轻轻掀起一角向外探去,四下,皆不见人。强提一息,陡然,只觉周身心肺皆是一震,只因她由那邪气之中觉出——即便只分毫、即便细若游丝,即便在梦中、即便有一日灵觉全失,也……断然不会认错。末子!
正要放声喊出,四下气息却翻然换了模样,原有邪意被迅猛击散。初离眼中忽的一闪,仿似见到绝望中最后一丝……光亮。
“前——烨——!前烨——!!”是他,定是他随于身侧觉出了危险,是以出手相救,“前烨——前烨——”初离强强催动灵息放声高呼,仿似……幻灭边缘最后的残喘。
“前烨——!前……”周身逐渐冻结的灵息终是蔓至心口,只觉胸间一阵钝痛,咳出血来。
“离儿!”秦前烨终是现身,深如汪洋的双眸中满是生死抉择一般的痛楚。初离急急抓住他的手臂,嘶哑出声:“前烨,救救他……救救南儿……求你……求求你……”
大颗的泪滴打落,灼痛了秦前烨的手臂。他满眼惶然得凝向眼前几欲癫狂的女子。
“前烨……救他……“初离语声渐弱,却是口齿清晰:”无论你要我怎样,我都……答应。”
“可我……”秦前烨心中翻起汹涌的挣扎。
“我知你是清藴,我知道啊!”初离明了他心中所想,急急道破,“无论你是谁,求你,不要让他死,不要……”她全然顾不得他眼中的惊惶——再晚一些,便来不及了。
秦前烨带着探究,凝视眼前的女子,于他的记忆中,她万事亲为,从不屑求助于人,何曾这般脆弱得央求过谁?而此刻的她,满眼的泪水和着无声的恳求,那样虔诚得,看着他。
轻合双眼,催动灵息。只见秦前烨满头的乌丝骤然转为银白。他双手上抬合于皇帝身前,全然释出灵力,一屏息,索魂钉一一拔除。
“这样便可。”秦前烨收势灵息,发色却并未回转。他双眼轻垂,似是没有勇气抬起眼来:“溢出的精魂并未离远,过些时日便可自行回纳。只是……”
“只是所需时日由他自身意念而定,并且……能否恢复原有心智,需看他神魂如何重新契合。”初离轻轻接话,语中颤出满满的余悸,她转眼凝向昏迷的皇帝,四下虚浮本属于他的魂气——所失的那一抹之间,可有自己的身影?
“谢谢你。”初离正了正深思,转眼向秦前烨,气若轻叹。
良久的沉默,终是秦前烨止不住心思:“离儿……你……”
“前烨。”初离凝向皇帝苍白的容颜,眼神并未移转,悠声道:“我既是应允可为你做任何事,便不会离开你。”
见秦前烨眉眼深凝,初离带起一抹柔柔的笑续道:“我知你经历这一切皆是为我,又怎会厌弃?我只愿,无论前世如何。前烨,只是前烨。那个……曾拼了命也要救我脱困的前烨。”
秦前烨周身一滞,双眸凝起又散开,如烟波轻荡,良久才道:“离儿,对不起……”
初离只觉心间一紧,嘴角的笑意逐渐转冷——道歉为何?为隐瞒、为曾动的杀念、亦或明知我心中所恋,却用威胁的手段强娶了我?
觉出自己心中忽然肆虐的怒意,复又急急抑住神思,眼中掠过不易察觉的自嘲——自己亦是如此,心中被埋了隐患,那是……稍一触动,便可毁天灭地的愤恨。只这样也罢,仍有太多事,不得说穿。
“前烨的银发真好看。”初离回转神思,带出一抹明快的笑意——若是加上两只狗耳朵,便像犬夜叉了呢,Cosplay都不用带假发。她心中略一顿,又是一阵惆怅,那由得她道尽异世奇语的男子,不知何时才能醒转,而醒转后,可还记得她?
秦前烨并未察觉初离眼中的叹惋,听得她的话,他的神思便是遭了雷击一般——她说“前烨的银发。”这许久以来,似分裂了一般,两种发色,两种神思。一是秦前烨、一是清藴。每每露出这般模样,便全然消去心中尚存的善念,任由那嗜杀的念头席卷。而此刻,她看着他,亲和得笑着,眼神明澈,她说那是属于“前烨的银发”。
“离儿……”秦前烨闷声,竟是带上些鼻音:“无须为我作何,只愿你,允我在你身边,莫再……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