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年01月22日 17:07
没的,今天早上在枯井里看见了,还没人下去捞呢。”
素心低着头回秉。
公主让她去役宫看看,果然惠妃就殁了。虽好奇公主为何料事如神,又忽然对没什么往来的惠妃感起兴趣,但她久在宫中,自然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
“嗯。”江玥又喝了几口粥,“这事,你可回过太子殿下没有?”
素心本来疑惑自己该回太子什么,心思一转想到江玥话里的意思,立刻慌的跪倒下来:“奴婢是公主的人,怎会回太子的话。”
江玥捏着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眼里的笑意叫人摸不着意思,“那可曾报给皇上?”
不呼“父皇”,却唤“皇上”。
素心心里有些泛起了迷糊,直了直身子:“自是报了,不过陛下似乎没有说什么。”
“知道了,下去吧。”
薏米粥再热乎,江玥也觉得自己忽然陷进了一个冰窖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心都要给冻住了。
曾经的万千繁华转眼成空,红颜已逝,香销枯井。她早没有资格乞求皇帝的一点怜惜。
前世,她爱的人将她推进死亡之狱;而宠爱她的,也被她的背叛伤得心冷如斯。
桌上的粥凉了,她走出宫殿,听见廊上的小宫女聚在一起谈笑。
“知道么,陛下新得了一个美人,宠爱得很呢。”
“怎么着?”
“便住在万福宫里,乾明宫的后头。”
“那的确是盛宠了。”
江玥压低了黑鹅绒斗篷的帽檐,缓缓从廊下花草的夹道里走过去。
即使是冬天,也有如春的景致盛开在这富丽的宫殿里。
不过是万花之中的一朵,偶有两日开得盛了点,枯萎之后,却会有旁的开得更盛的花儿替上来。
谁还会在意之前的那朵呢?
江玥无奈地扯出一个笑来,她实在想得太多,高估自己了。
夜色渐深,整个皇城归于寂静,只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江玥换了一身简单的便装,趁着他们都熟睡了从永乐宫里偷偷出来,从小道拐进役宫。
雪白日便停了,路上的雪化了一些,走在上头有些冻冰,一脚下去,“吱吱嘎嘎”的。江玥险些滑倒,只得老实地走在铺设的草垫上。
去见自己的尸体,听来的确匪夷所思。
她强按下心内的迫切与恐慌,急急地走着。却不知道夜色里的前行,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
亭里的男子,身形隐在树木的阴影里。他炯炯的目光锐利地随着黑袍的女子移动,疑惑漫上心头,看见江玥走进白天的宫人进入的小门,便放下手里的杯盏起身了。
江玥“死”在役宫的西北角,这里仅靠后门,有一排庑房,常作为宫里施暗刑的地方。宫人若被打死了,直接从后门拖出去,扔到宫外的乱葬岗上。
因此,平常,尤其是这样的夜里,是没有什么人敢过来的。院子里有一口枯井,听说有不少宫女的孤魂在里头。
江玥原先也害怕这些,但想到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原也该是只野鬼,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一阵风过,江玥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便凑到了枯井的跟前。
“是谁把你扔进去的?”
她颤着声,一开口,冷风就灌进喉咙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昨日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些刑罚,那些扑在脸上的刀子,那些狠毒的目光,那些疼痛,都清清楚楚。
最痛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她受尽磨难,还是夭折在了腹里,不见天日。
其实何止是昨日,这几年,日日痛着。
江玥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夜里黑漆漆的,枯井里也黑漆漆,她什么也看不清。
“放心,那些我所受过的疼痛与屈辱迟早有一天我会加倍还回来的。”
她蹲下身来,手指攀着冰凉的井壁,眼泪凝结在脸上。
“从前的江玥已经死了,被弃在这枯井里。如今的我,自不能和从前一样。”
“我背负的何止是我一个人的,还有我整个江家的,都在我身上了。”
她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扔进井里,落下的尘土便和黑暗融为一体,什么也看不清。
“好好去吧,不必受欺负,也不必再忍耐。”
她絮絮念叨着,忽然听见后头一声笑。
“公主好兴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