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5月08日 15:09
--满--楼--”三个字断断续续响起,晦涩的发音,舌头似乎僵硬到转不过弯。
“水若寒是谁?”审判在继续。
“是--师--妹--”风满楼的嘴巴开开合合,缓缓往外吐着字,双眼却紧紧闭着,情景诡异,让不知内情的人不寒而栗。
“你对她承诺过什么?”
“等她十六岁的时候,我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片刻之前挣扎不停的墨诗瞬间凝固成一块没有思想没有头脑没有温度的岩石,几千几万年就那样傻傻立着,风吹雨打浑然不知。
寂然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经动了刀,就必须把毒瘤一次性割除干净,即使过程惨不忍睹。
“为什么要娶她?”残酷在持续。
“因为……因为……我对不起她。”尾声弱弱,纤细如丝,沉睡中的人似乎依然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双眉微蹙。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看似轻飘飘落下,有的却是泰山压顶的重量。
墨诗的眼神空洞到可怕,干燥没有眼泪。
海边有一块石,状若女子。传说曾有一个女子为了等待自己出海的丈夫,日日夜夜守候在海边。丈夫所在的船被惊涛骇浪吞噬,丈夫没能再回来,而女子,终于站成了一块石头,依然固执地遥望着海平面。雨打风吹去,再坚硬的石头身上也开始有了裂缝,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颓败下去,终于脆弱到不堪一击。一个海浪打过,千万年的等待和守护化成了空气中飘扬的尘埃;思念融入海中,再也寻觅不见。
疲倦猝然而至,墨诗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自己就像那块化为粉齑的望夫石,自以为是的感天动地终于被厌烦的上苍毫不留情地击碎。坚持了那么久,骤然发现自己不过一个笑话。于是墨诗笑了,笑得越来越开怀,笑得越来越张扬,笑得喘不过气,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撕心裂肺……
“诗儿,别这样。”寂然看着失态的墨诗,寻不到词安慰。
“砰--”一声,竹门被关上,一个空间被隔离成互不干扰的两块,却隔不开满室相同的压抑气氛。
寂然抬手想要敲门,触到门的时候,却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即使陪在她的身边,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寂然不知道,墨诗迄今为止的两次为情所伤,皆是由他而起。
墨诗躺在竹榻之上,漫漫长夜,无法成眠。
墨诗想了很多,仔仔细细地回味了一遍和风满楼在一起的分分秒秒,细致到一个暧昧的眼神,一声甜蜜的呼唤。如此奢侈的甜蜜和痛苦,今夜之后,便要埋进心里,慢慢腐烂。既然所有的感情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到了分别的时候,风满楼应该不会悲伤吧!一念及此,墨诗嘴角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一个公主卑微到自己这种地步,恐怕绝无仅有吧!既然已经输到一败涂地,离开时一定要够潇洒。
天亮的时候,墨诗已经下定了决心。行事果断,一向是娘亲奉行的行事准则。
欲爱当深爱,弃时须决意;莫作骑墙草,伤人复伤己。
竹门开启的一刻,寂然满眼担忧地望向墨诗,出乎意料地看到墨诗苍白憔悴的脸上,慢慢凝起一个笑容,像是风雨过后草坪上绽放的一朵小花,看似柔弱不堪,其实骨子里满是坚韧。寂然呆愣了片刻,亦笑开去,只是有些惋惜想了一晚上的安慰话无用武之地了。
风满楼醒得最晚,一起来就叫嚷着头疼,拉着墨诗乱撒娇。
墨诗的笑容尴尬而温和,诧然发现一旦自己放平了心态,不强求什么,心境也随之轻松很多。离开之前的日子,要是能这般平和地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不想指责什么,已经没有必要了,不如好好珍惜余下的日子。
寂然开始为风满楼运功疗伤。不用交流什么,寂然和墨诗心照不宣,风满楼伤好之日,也就是两个人离开之时了。
寂然修习的内功重在天人合一,温和自然,极适合疗伤。风满楼的伤恢复堪称一日千里。七日过去,体内的真气已经可以随心而转,只是经络的修复尚需时日,却也已经不需要寂然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