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4月23日 15:10
放肆了。
“笑什么笑,这是个多么严肃的问题!要是被他发现你的存在,你的小命我可没法保住!”风满楼脸色微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墨诗用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好了好了,本大爷不和你这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现在春风居已经被人盯住了,房里的行李不用取了,我们要赶快离开。客栈不用住了,我们要找个隐蔽些的地方,深入简出,直到大爷我的身体恢复过来。”风满楼手叉着腰,眼睛飘忽在天上。
墨诗在等着他的安排,比如像花城那般再冒一幢小楼出来。
风满楼拉着墨诗的手,走到马房牵走自己的两匹马,然后带着墨诗踏上行程。只是越走墨诗越觉得奇怪,这条路,明明白白是通往兰林苑的。
果不其然,那座熟悉的山很快出现在墨诗的视野中。风满楼却没有踏上那条浸满鲜血的山路,只是绕着山脚跑。墨诗偷偷打量着风满楼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因为刻意压制,风满楼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不安。
这不是出事后两人第一次回来这里。三天之约后,墨诗和风满楼回过兰林苑,为的是收敛路边的遗体,祭奠自己的知己,顺便查看凶手的痕迹。只是那一把通天的大火,整整烧了两天两夜,早已把一切烧得干干净净。断壁残垣中,根本看不出曾经的辉煌;娇嫩的花朵付之一炬,剩下的只有一地的焦黑;至于完整的遗体,那是根本找不出来了。
那一日,风满楼傻傻地站在叶莲雾书房的遗址之上,看着遍地烧焦的残骸,犹如迷路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墨诗知道风满楼此时需要的不是安慰。那三天里,他应该想清楚了这些事情。此时的悲伤,是必须的悲伤,这样的悲伤无须刻意压制--生而为人,如何能够洒脱到永远没有眼泪呢?所以墨诗只是寻了一株被烧得漆黑的树,安安静静地坐下,安安静静地望着风满楼,安安静静地回忆和叶莲雾在一起时的分分秒秒。
风满楼拿下别在腰间的酒囊,拔出塞子,凌空一扔,倾倒酒囊,将酒环绕着自己洒了一圈。然后他高高举起酒囊,对着天空扬起脸。清澄的酒承接着阳光,汩汩流到风满楼的脸上,沿着发丝利索滑落,最后全部渗入脚下的废墟之中。最后一滴酒落下,风满楼大口大口喘着气,紧闭眼睛。
如此,便辨不出眼泪了。
风满楼小心翼翼从胸口取出了那对龙凤箫,手指在箫身上一遍又一遍摩挲,呆呆地看着那只兀自翱翔的凤凰。
墨诗知道,那只凤凰的尾翼上,已经渗透了一丝无论如何也消失不掉的血迹。
龙凤呈祥,凤已逝,龙独嚎,如何吉祥?
彷徨中,一丝游荡的箫声飘进墨诗的耳朵。明明是欢乐的曲调,如今剩下的只有无限哀愁,缥缥缈缈,闪闪烁烁。溶解了思念的音符颤抖着缠上闻者的心,丝丝缕缕绞杀了往昔的欢悦,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被压制到变了形,酸涩的苦楚只能随着眼泪夺眶而出。
那首曲子,唤作《相见欢》。
相见,欢。那么分开呢?那么死生别离呢?
小的时候,娘亲经常依靠在木门上,静静望着天上的月亮和庭前凋零的花,念一首词:“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却已经懵懵懂懂地知道何为离别。
娘亲告诉自己,这首词,便叫做,相见欢。
墨诗看着风满楼,看着他满目的湿润,看着他颤抖的手中握着的雌箫,看着箫声上的那抹红,终于泪流满面。
那一日,直到夕阳西下,星子出没,两人才想到离开。这一次回来,风满楼的神色竟然没有一丝波动,墨诗着实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