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万寿节的关系,落月和林步微一家都进宫庆贺。几个半大孩子腻在一处,倒是有说不完的话,捣不完的乱。只舍予一人喜欢寻一处安静的所在,手不释卷。
墨诗时常看着舍予姣好的侧脸,猜想她淡淡的惆怅下埋藏着怎样的心事。不过更多的时候,墨诗喜欢偷看那个比阳光更灿烂的少年。
因为从小练武,寂然的身材很匀称,又因为有一个学识渊博的娘,寂然的文学修养也是不赖。一张书卷气极浓的脸,永不消退的温和笑意再加上一身白衣,让寂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不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虽然早在几年之前,寂然已经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一把青锋剑威震江湖,乃江湖四羽公子之一。
江湖四羽公子:无翳公子令安,栩兰公子寂然,金翎公子淡楚,翾梦公子知行。
四羽公子,有一个共同特点,那便是便是貌美。
江湖四羽公子的封号,是由红酥手江启红冠于的。江湖人众所周之,这江启红实乃一介色女,偏偏文采也不赖。她的宅子名唤食色堂,来源便是那句“食色性也”。江启红不喜修炼功夫,只喜欢捣腾各类美男图,算是江湖中的异类。据说连她宅中的仆人,亦都是美人。
除了貌美的共性,四大公子各有千秋,这也成就了他们各自的封号:无翳公子令安--他的身边没有冤屈,江湖中人时常喜欢找他做中立人,调解纷争。只是他来去无踪,行事低调,颇为神秘;栩兰公子寂然--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江湖中,与寂然交往的人大都是文武兼修。空谷幽兰,是他的象征。金翎公子淡楚--只要提到这个名字,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带有几分羡慕嫉妒恨,只因为他生来便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和超凡脱俗的脑力。人们相信,只要有楚公子在,没什么事解决不了。翾梦公子知行--其实这个人在江湖上风评不怎样,理由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无辜,只因为他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风雨阁的阁主。而邪教,无论如何,总是不讨人欢喜的,它的主人自然讨不了好去。
陌离墨诗第一次听说这事时,立马笑开了花。谁叫这四羽公子中的两个,他们都是认识的;非但认识,而且关系匪浅。栩兰公子寂然就不用说了,这金翎公子淡楚,乃是两人的堂哥。他们的父亲正是自己父皇的亲三哥--炎澜琪隐。
琪隐离宫后,不好再用皇家的姓,他便把炎澜两字各取了一部分,愣是整出了个淡姓,还美其名曰很适合他淡泊名利的心性。
琪隐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周游全国后,终于打定主意要安身立命,便尝试着做生意,凭借自己绝世的材质和皇室的帮忙,这生意做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这些天墨诗很惆怅,只因为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寂然哥哥,经常魂不守舍地望着舍予姐姐。那眼神,炽热得几乎将墨诗灼伤,可是墨诗也知道,另一份唤作求不得的痛楚,同样快将寂然哥哥吞灭。舍予姐姐的一颦一笑,都会同样反应在寂然哥哥脸上--因她而乐,因她而伤。
两个人都是自己从小仰望的对象,是如此不可亵渎的存在,在他们面前,墨诗的公主身份根本就是浮云,墨诗一度觉得自己卑微得就像是大树下不起眼的小草。没有立场去妒忌,更不用说去争取,墨诗只能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失落与青涩的爱慕埋藏在心中,不敢和任何人说。
“妹妹,你看寂然哥哥和舍予姐姐是不是有点那啥啊?”乍然响起在耳边的声音吓得墨诗跳起来。
抬头之时,刚好看到舍予姐姐消失在廊中的身影与寂然哥哥在风中凌乱的白衣,墨诗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把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逼退回去。
“咦,妹妹你干嘛不说话啊?
该不会是……”陌离把脸凑到墨诗面前,正准备送上一个恶作剧的笑,却被墨诗通红的眼惊到,笑容顿时凝固。
陌离看看自己的妹妹,又回头看看怅然若失的寂然,难得地皱起了眉,“妹妹,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墨诗垂下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扇动,一滴泪砸落于地。
陌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重重叹了一口气:“明天带你去骑马散心吧!”
长林苑。
四个风姿卓越的少年男女骑在马上悠闲地散着步。
“寂然哥哥,我武功不如你,但是这马术,我可还没有和你比过呢!”陌离挑衅地望着寂然。
“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寂然的笑意气风发。
“那当然,在舍予姐姐面前你怎么可以丢了面子!”陌离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舍予,又扫过舍予,最后停在寂然身上。
寂然只是笑笑,不曾否认。
“驾--”
“驾--”
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墨诗无奈地笑着:哥哥该不会是在为自己抱不平吧!
习惯性地侧首看了看身边的舍予姐姐,这一看,墨诗却愣住了:舍予姐姐脸上那一抹羞涩的红和粘连在寂然哥哥身上的视线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墨诗回过神来,马场上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一匹发狂的马向着墨诗和舍予冲了过来,速度极快,瞬息之间,离墨诗舍予便只有几个马身的距离了!
墨诗当机立断扬鞭在舍予的坐骑上狠狠抽了一鞭,然后又在自己的马上抽了一鞭,两匹马都是良驹,吃痛之下,马蹄如飞,险而又险地与发狂的马匹擦肩而过。墨诗正想松一口气,却看到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舍予姐姐!
糟了,舍予姐姐竟然不会骑马!
墨诗后悔莫及,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朝着马狠狠甩了一鞭子,墨诗向着舍予的方向追去。
正在比赛的两人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险情,调转马头向着舍予冲了过去。当先一骑,白衣飞扬,正是寂然。
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一瞬,墨诗看到了寂然眼中的心急如焚。然而,那份焦急,没有一丝一毫是分给自己的。
勒紧了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后被迫停了下来,墨诗坐在马上,呆呆地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那袭白衣从马上决然而起,轻盈落在另一匹马上,圈住了马上的女子,又轻而易举地掌控住缰绳,控着马慢慢停下来。两袭白衣纠结在一处,几乎化为一体。
寂然翻身下马,又从马上抱下舍予,再也没有放手,只轻声安慰着臂弯中受惊的舍予。紧张过后的温柔,叫人心生感动。
绝望的浪潮瞬间将墨诗打到了让人窒息的洋底、
墨诗依然呆呆地望着,忘记了动作,忘记了心情。直到她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所有的感受只剩下心口刻骨铭心的痛。
她知道,自己还未成熟的爱情,已经被雨打风吹去了。
“我的傻妹妹啊,擦擦眼泪吧!”陌离怜惜地望着自己的妹妹,摇着头把丝巾递过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墨诗回过神来,接过丝巾,匆忙擦干净满脸的泪水,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失态。即使眼眶中犹自噙着泪水,墨诗已经调整出了三分微笑。
“唉,我的妹妹,你知道自己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吗?”陌离叹了口气,安慰地抚摸墨诗的小脑袋。
第二天一早,一则喜事在宫里流传开来:寂然向皇帝陛下请旨,要娶舍予为妻。皇帝陛下自然准奏,还恩准婚礼在宫中举办。
傍晚的时候,皇宫卫尉被大肆调动。又一则消息在宫中流传:长公主墨诗竟然留书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