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年09月23日 10:47
我哭得不能自已,拿起刀对准手腕,但很快又放下。
生而为人,我务必一次又一次,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结婚,即使周斯逸不见我,我也要逃离这里,我要立刻出国。
5.
我拿上之前准备好的所有材料到大使馆办理欧洲申根签证。
大使馆的氛围安静肃穆,洁白的大理石墙壁光可鉴人。
我焦躁的情绪逐渐安定。
出国,环游意大利,法国,英国,德国……
我有足够的资金,可以支持我旅居欧洲。
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银行卡里的资金被转走了。
工作人员告知我这个事实时,我感觉全身血液凝固。
这时周家妈妈打电话来。
「眉清,你的钱妈妈暂时帮你保管,你如果不结婚,别想踏出国土半步。」
我再也绷不住情绪,我冲她哭喊:「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结婚不可?我不招惹周斯逸了行不行?」
周家妈妈叹气,声音低缓而清晰:「你如果只是出国,单身归来后对斯逸的婚姻就像个定时炸弹,只有你结了婚,成了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妈妈,你跟斯逸的纠葛才能彻底斩断……」
我再次不争气地大哭,我喊她妈妈,求她不要这样狠心。
她一字一顿地郑重道:「眉清,你不要让我后悔收养你。」
这句话太重了,就像巨石瞬间压垮了我的心。
我好想质问她,问她是否还记得我的妈妈曾为周斯逸付出性命。
当年不法分子想绑架年幼的周斯逸,让周家拿巨款来换。
然而最后关头又反悔撕票,是我妈妈替周斯逸挡住了致命一刀。
周斯逸,周斯逸……
我忽然想起来,打算出国一事只对周斯逸讲起过。
是他告诉了周家妈妈,他们联手转走我的钱,让我无法办理申根签证。
一瞬间我心如死灰。
周家妈妈习惯给一棒子再给一个大枣,此时她正用淳淳善诱般的声音蛊惑我:「乖,抓紧跟方宇领证结婚,妈妈立刻送你们出国……」
6.
九月,我坐上飞往巴黎的航班。
方宇坐在我身边,他是我法律意义上的配偶,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写在一张结婚证上。
从领证、办酒席到出国,相隔不过半个月,我连他的长相都记忆不深。
此时他坐在我身旁,温柔地递来航空毯。
我摆手示意不要,他也不勉强我。
我还沉浸在悲痛里无法走出。
周家人伤我太深。
周斯逸和兰媛媛订婚了。
他们的绯闻占据了热搜前几条。
两大家族联姻,真是声势浩大。连带着兰媛媛的画作也火了一把。
各种艺术评论家对她的作品大家赞赏,称她是草间弥生第二、中国的弗里达……
我感觉浑身发软。
到达巴黎后,走在郁特里罗画中纯美的街道,呼吸侯麦电影里洁净的空气,我却无法提起画笔。
这里是我曾经梦中的艺术殿堂,然而我的心被摧毁了,我找不回创作的状态。
方宇那润物细无声的善意帮助了我。
他默默支持我,鼓励我,而我却越来越觉得愧疚:「我不爱你,我们不该结婚的。」
没想到方宇笑了,他望向远处街道,说出自己的秘密:「我也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原来,他结婚的原因和我相同。
他曾经的爱人是身家显赫的白富美,白富美家不同意他做女婿,和周家一合计,把我们俩凑了对。
得知真相后,我顿时松懈下来,原来我们同病相怜啊。
方宇也学艺术,不过他主攻雕塑。
我们逐渐一起探讨艺术,一起去卢浮宫临摹大师之作,一起去圣心大教堂前摆摊当流浪艺人。
有时候赚得法郎比较多,我们便一起去米其林餐厅下馆子,自嘲这是「失败者的宴席」。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惺惺相惜的友情。
可是他比我幸运。
他的白富美冲破了家里的阻碍,不惜一切代价来到法国找他。
那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呀,黑葡萄般的眼睛灵气逼人。
她揽住方宇的手臂,示威般仰头傲视我。
我笑了笑:「祝福你们。」
7.
白富美名叫黎千梦,是富豪黎家的掌上明珠。
方宇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无限宠溺。
他们很相爱,当他们对视时,那种氛围水泼不进,针插不透,外人不能参与半点。
我真心祝福他们。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很奇怪,我跟我的丈夫相敬如宾,而他跟别的女人爱得轰轰烈烈。
我渐渐学会了不在乎外人的闲话,活出自我,活出本真。
我成全方宇和黎千梦这对有情人,而我自己全心全意投身于艺术中。
我背着画具辗转于法国的巴黎,马赛,尼斯……意大利的佛罗伦萨,罗马,托斯卡纳……
空气自由而湿润,我下笔如有神,创作欲喷薄而出。
我看过了很多晚霞,蓬皮杜街头靛紫色的晚霞,斗兽场上粉蓝交织的晚霞,美国西海岸笼罩在椰树上的红粉霞光……
我将晚霞的颜色提炼到画面上,绘出奇形怪状的硕大的花,那是从心里开出的花,忧郁的花、尖叫的花、哭泣的花、生锈的花……
一个宁静的傍晚,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我不设防地接起。
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我如坠深渊。
「眉清,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
是周斯逸。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沉默,我说不出话,只觉得浑身发颤。
「清清,怎么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吗?嗯?」一声轻轻的鼻音,温柔而宠溺,曾经最触动我心弦,现在让我恐惧。
我挂掉了电话。
可是周斯逸联系上了方宇,他直接飞到意大利沃尔泰拉找我。
那个清晨他穿过洁白林立的雪花石膏雕像,手捧鸢尾花束,墨黑的眸子里含有浅淡笑意,静定地凝视我。
我恨他。
可是我也爱他。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我的血液淙淙向他流动,我的每个细胞炸着稀碎火星,激动又热烈。
我想倒在他怀里,我想抛去所有鲜廉寡耻。
什么是爱,爱是为了那个人不惜犯贱。
不,不行,我不能当贱人。
我僵硬地从画架后站起,视线与他错开,我喉咙干涩,挤不出半个字。
「清清,我回来了。」
在异国他乡,他用的是「回来」二字。
回来?回到我身边吗?我想笑,我tm的又不是垃圾站。
周斯逸眼中流动天地间的温柔清光,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我的脸。
我扭头躲开,生硬地解释一句:「我不喜欢有人碰我。」
周斯逸愣住,手僵在半空,他柔声道:「清清,之前是我不对,我要跟老头争夺公司大权,联姻有助于我上位,那个时候我顾不上儿女情长,我必须狠下心对你避而不见,如果见了你,我的事业心会动摇、会溃散。」
他的话让我觉得恶心,纣王亡国怨妲己,唐明皇乱国怨杨贵妃。
周斯逸跟那些男人一样视女人为祸水,他不把我当成一个跟他一样平等独立的人。
他这次来欧洲像休年假,陪着我四处乱逛。
哪里人多我往哪里去,我想甩脱他。
可他就像我的影子,游刃有余地押准我下一步往哪里走。
在露天观光巴士上,他忽然激动地拉住我的手:「看!晚霞!清清你说过要我陪你看全世界的晚霞。」
我没有抬头,目光向下。
街边雨后积水映照出旖旎的橘红色晚霞。
隔水残霞明冉冉。
真的很美啊,可是我不想抬头看,这样洁净浩大的美好,不该被身处在一段肮脏关系中的我玷污。
我抽回自己的手,目视前方,认真告诉周斯逸:「我没法原谅你,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从今往后,你和我只能维持兄妹的关系,或者连兄妹也不要做,当陌生人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