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5年09月16日 11:54
说的那般,不再每日喝我的药。
我自然也乐得清闲,只是身体里的蛊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我的精神渐渐有些萎靡。
七日之后,如我所料,江阔找上门来。
他面色苍白,唇上起了一层干燥的皮。
“阿罂,我想喝药。”
彼时我端坐着,没什么表情:“你不是说以后都不用我熬药了吗?我把那些药材全都扔了。”
江阔顿时僵住。
“可是…可是不知为何,我最近喝的药都没有作用,身上又开始不舒服了。”
“哦?沈姑娘不是都给你换成最好的药材了?按理说药效应该更好才对。”
江阔有些烦躁:“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没准她根本就不会熬药,差了点剂量就没用。”
我心里想笑,可不是没用么,不是最好的药材就最有疗效,更何况还缺了最重要的东西。
实际上,江阔中的蛊毒是最烈的。
而他之所以找到我,也是因为这种蛊毒之后南疆云家才能解。
其中的药引子,就是我的血。
我的身体从小就养着蛊虫,久而久之血液里就多了层毒性,因而能压制住江阔的蛊毒。
可惜了,沈雪意怎么会知道这各种缘由呢。
还把那些药材换成最好的,江阔没有因此过度温补而至七窍流血,都算是福大命大。
江阔见我依然没什么动静,于是讨好地从身后拿出了一串糖葫芦。
“阿罂乖,你给我熬药,这串糖葫芦就归你了。”
我默默地瞥了一眼那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这是我进京城之后最喜欢的吃食,江阔惯会用这一招引诱我。
他问:“那副药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吃完了之后没有用?”
“我也不知道。”
江阔眉头突然皱了一下,下一秒他便舒展开,扬着微笑靠近我。
“没关系,既然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反正你也要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你替我熬药就行了。”
我感到可笑,一个人怎么能在短短数天之内就换了两种说辞。
有了沈雪意之后恨不得把我踢得远远的,现在发现药方无用,便又巴巴地黏上来。
江阔伸手把我揽进怀里,然后凑到我耳边。
“阿罂,我好想你。”
说着,他的手便开始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游走,吻也铺天盖地落下来。
我抗拒至极,恰逢此时突然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蛊毒又发作了。
我急急地喘息一声,手脚无力地栽到江阔的怀里,他扣住我的腰,以为我在投怀送抱,于是更动情。
我被他推到床上,他俯身下来时,我刚想开口拒绝他。
结果却看见他猛地面色一僵,紧跟着便急匆匆地从我身上退开。
我有些困惑地看见他遮遮掩掩地捂着自己的下体,心下瞬间了然。
想必是沈雪意那过于大补的用药,亏空了他的精气,导致现在不能人事了。
可笑又解恨。
江阔还在掩耳盗铃地解释。
“今日没有兴致,你帮我把药熬好送来书房吧。”
说着便落荒而逃。
蛊毒疼得我虚浮无力,但我还是笑了。
5
和江阔在一起三年,我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对此江阔的母亲一直很不待见我,可他们却不知道,是我自己不想怀孕。
带着蛊毒生下的孩子,如果我死了之后没法对他负责,那我倒希望他别来受苦。
给江母请安时,我远远地便看见沈雪意也在,而且江母还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
我的步子顿了下,才慢慢走过去。
沈雪意看见我的那一刻,声音突然放得很大:“我和阿阔的婚事不用办得那么大,一切从简就好了。”
江母却道:“那不行,难得我家江阔动了成家的念头,你又这么合我的心意,一定要办得大张旗鼓,十里红妆是必须的。”
我走到近前,江母只看了我一眼,又继续滔滔不绝地同沈雪意聊大婚的事宜。
我坐在旁边就像是空气一般,无人在意。
然而已经坐下,我便不好离开,只得听着她们一言一语地商讨。
从前我进府,从未得到厚待,我只当是他们不善表达情感,原来全是因为没有用心罢了。
半个时辰后,沈雪意终于走了。
我跟在后面慢慢地往外挪步子,突然间不远处响起沈雪意惊慌失措的声音。
“救命啊快打死这只该死的狗!”
我呼吸一滞,疾步走过去,只见一只浑身灰扑扑的小狗不知何时从草丛里钻出来,正围着沈雪意打转。
沈雪意大呼小叫,仿佛那只小狗快要了她的命。
实际上,这只可怜的流浪狗不过是饿了而已,正摇着尾巴想要吃的。
有下人举着棍子冲出来时,我猛地一激灵。
回忆陡然把我拖回幼时,一只血淋淋的小狗趴在地上,皮毛外翻,没了气息。
我想也没想,立刻狂奔过去护住那只小狗,棍棒闷声落在我身上。
沈雪意看见我突然冲了出来,表情霎时间变得有些狰狞。
“你护着它?你竟然敢护着它?它刚刚差点就要咬到我了!”
说完,她呵斥旁边拿着棍子不动的下人。
“愣着干嘛?给我一起打!”
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就把小狗抱到怀里,三两步地跑走。
小狗全程乖乖地趴在我的怀里,似乎也知道自己被人讨厌了,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泛酸,摸了摸他的头。
“乖乖,以后我养你,我护着你。”
我把小狗带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刚给他弄了点吃的,他就狼吞虎咽恨不得把头都埋进去。
一看就饿了很多天。
我被蛊毒折腾得连日没精神,却在这日下午兴致勃勃地给乖乖洗了澡。
洗完之后,他的毛色都变得很漂亮,眼神又乖又怯地追着我看,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全心全意地信任我。
乖乖的出现,无声地抚愈了我的心伤。
6
晚上,我正在抱着小乖坐在长廊上乘凉,江阔负手从外面走进来。
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见小乖时,突然就有些暴躁地开口:“你竟然真的把这只狗留下了?难不成你想养它?”
小乖受了惊,在我怀里拱来拱去。
我摸了摸他,面不改色地说:“是,我决定要养他了,如果你不喜欢,以后可以少来找我。”
江阔一顿,语气放得轻了些。
他无奈地说:“阿罂,外面的小狗都不干不净的,也不知道它身上有没有什么病,你养着他万一还咬人怎么办?今天雪意就差点被它咬伤了。”
我被触及到底线,仰头盯着江阔。
“沈雪意和你说乖乖咬到她了?你看见了吗你就相信?”
江阔嗫嚅了一下,有些没底气地说:“雪意哭了半天,下人也是这么说的。”
我无声地冷笑。
片刻后,江阔似乎终于意识到我要养狗这件事不可动摇。
于是便叹了口气坐到我身边。
“你要养便养好了,只是以后不要让他出现在雪意眼前,她怕狗。”
我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江阔语气顿时虚弱了些,生硬地转了话题:“阿罂,今天的药熬好了吗?我身上又有些酸胀发疼,感觉比从前要严重。”
我刚要起身去给他端药,突然院子外面传来动静,四五个壮汉拎着棍子冲进来。
沈雪意为首走在前面,她一眼就看见了我怀里的小狗,眼睛发红地说:给我打!”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追到这里,下意识去看江阔,谁知他竟然后退一步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
那几个壮汉蛮不讲理地想从我手中夺走乖乖,小狗发出慌乱嘶哑的叫声,被扯来扯去。
我根本拧不过那些人,小乖脱手而出。
“不要!你们谁都不许打他!”
我走投无路地去拽江阔的袖子:“你去阻止他们!小乖是无辜的!”
然而江阔却站在了沈雪意身边,静静地看着这残忍一幕的发生。
第一棍子落到小乖身上时,我喉头顿时涌起了一股血腥味。
太像了。
年少时我也曾有一只小狗,他陪着我长大,陪我学习辨认药材,陪我义诊…是我重要的伙伴。
可是他却被人乱棍打死。
只因为当年的沈雪意怕狗,所以沈家就派人一棍子一棍子地棒打他,最后狗皮都被扒了一半。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狗死在眼前,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见满眼的红还有沈雪意痛快又带着恶意的眼神。
从回忆中抽身,小乖的叫声直直地击中我的心,他和年少时的那只狗混为一体。
我猛地挣脱开壮汉的桎梏,疯了一样地冲向小乖,这一次谁也不能再伤害他!
棍子开始七零八落地打在我身上,我咬破了嘴唇也不喊一声。
只是盯着沈雪意看,如果我的目光能化为刺刀利刃,她早已死了千百遍。
我死死地瞪着沈雪意,却突然见到她变了表情,下一秒她扶着旁边已经浑身冒冷汗的江阔问:“你怎么了?又发作了?”
江阔几乎腿软地跪在地上,这时他终于呵斥住那些壮汉:“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落在我身上的疼终于渐渐没了,小乖呜咽地舔了舔我的脸,然后摇着尾巴绕着我走来走去。
江阔捂着心口走到我面前,虚弱得不像话。
“阿罂,药在哪里?乖,告诉我。”
我低头吐出一口血,淡淡地笑了。
“放心,我会给你的,你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