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端着汤过去，边走边喊。

「热汤来啦！各位小心点啊！」

围堵在路中间的客人们都自发退让，眼睛不自觉落到我身上，生怕被汤溅到。

正走到李曼曼桌前，她看到我挑眉一笑，立马站起来撞我—

可下一瞬，饭店里响彻她的惨叫。

这一次被热汤泼到身上的是她，不过她运气好，只有手腕被烫红了一点儿。

但这一点儿，也够我妈心疼，她像护犊子的母鸡一样把李曼曼揽进怀里，愤恨的瞪着我。

「你个贱蹄子想死吗！看把我闺女烫的！」

我垂着头哭的稀里哗啦。

「对不起，我走的好好的，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有客人不赞同道。

「你这骂的也太难听了，服务人员也是人，我都听到小妹妹一路提醒了，刚刚是你女儿突然站起来，她躲闪不及才会撞到，人家也是不小心。」

其他客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服务员提醒了好多遍，你女儿不可能没听到，真不赖人家，何况伤的也不重，没必要这么为难人家。」

「这孩子看着不大，肯定还是学生，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爸妈不可能舍得她出来端盘子，你一个大人就别跟孩子计较了。」

......

我妈气的浑身颤抖，抬起手想打我，被老板攥住手腕。

我们老板身体壮硕，比我妈高两个头，冷着脸。

「大家都看到是你闺女自己撞上来的，我家员工没错，你心疼孩子我理解，但她不是你的出气筒。」

我妈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还是梗着脖子道。

「她烫伤我闺女，这事儿肯定不能这么算了，你们店里得赔钱，何况她也是我女儿，她做事这么毛手毛脚的，我教训教训她怎么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客人都镇住了，很难相信这是一个母亲面对女儿的表情，说我是她仇人还差不多。

3.

我妈趁老板不注意挣脱，随手拿起一个空碗来砸我。

我赶紧蹲下，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跟姐姐顶嘴了，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求求你别打我。」

我可怜的模样瞬间惹得家里有孩子的女客人心疼，她们纷纷站起来挡在我身前，看看我的穿着再看看她们桌上的大包小包，脸上满是气愤。

「同样是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偏心，给大的买这买那，让小的在店里干活，你到底是不是亲妈？」

「看把孩子吓得，估计在家没少挨打，不想养就别生啊，真造孽！」

我妈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脸色气的涨红，刚要冲过来，李曼曼拉住她的手，表情痛苦。

「妈，好疼。」

我妈什么都顾不上了，扶着她就往外走，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

「贱蹄子有本事永远别回家！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我低着头掩盖眼里的嘲讽，上辈子我被烫的身上都是血泡，客人们帮我说话，她还不以为然。

「不过起几个泡，又死不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后面说她冷血的人越来越多，她又换了副嘴脸，捶胸顿足。

「哎呀，这是我亲生的闺女我能不心疼吗，但她经常故意弄伤自己吓唬我，我也是没法子了，让她真的吃点苦以后才不敢任意妄为。」

她的确很心疼女儿，只是那个女儿不是我。

客人们长吁短叹的安慰我很久，她们都不明白，怎么会有妈妈这么对自己的女儿。

这个问题我上辈子没得到答案，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夜里客人都走光了，打扫好卫生，老板给发了这个月的工资，我妈她们走得急没付钱，我不想让老板吃亏，拿出六块替她们付账。

老板不肯收，却拗不过我，叹了口气给我推回来一半。

「没那么多，三块就够了。」

我坚持付钱，这不止是饭钱，我还要辞职，辞职通常都得提前讲，我走得急只能尽力弥补老板的损失。

锁好店门，我喊住要离开的张晓慧。

「晓慧，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张晓慧说了上辈子的事，本以为得跟她解释好久她才会信，可她听完直接就答应了我。

我松了口气，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好，可又有些疑惑。

「你会不觉得在说胡话吗？这种事很难让人相信吧。」

张晓慧神色淡淡。

「你没去过我们村，却能准确的说出那几个人的名字，何况他们本来就经常做欺负人的事儿，你说的那些不算稀奇。」

「多想想你自己今晚怎么过吧，你得罪了你妈，回去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明白她的意思，可我必须得回去。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屋里漆黑一片。

我摸着黑往阳台上的小床走，灯忽然亮了。

我妈站在开关前，脸色阴沉。

「你还知道回来！曼曼被你烫成那样你就一点不愧疚吗？」

我迅速下跪。

「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曼曼姐好点了吗？」

以我往常的经验，只有认错才能少挨些打。

我妈的脸色果然好了些，冷哼一声。

「疼得厉害，刚睡着，你就在这跪一晚上，明天当面跟她道歉。」

她进屋后，我揉了揉磕疼的膝盖，摊在床上，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再忍忍，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