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奶奶。”

张之江把我带到一对老夫妻面前，示意我递上红包。

“爷爷奶奶过年好！祝您们身体健康。

我鞠躬拜年一气呵成，同时向两位老人手心向上伸出双手。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佳宁！”张之江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红包呢？”

“红包不是还没给我嘛……”我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被所有人听见的声音，“不是商量好了，爷爷奶奶一人给我3000，每位姑姑一人给我2000，然后我再把钱都给你……”

“我是让你发红包给长辈们！”

“对啊，可这不是叫他们来的借口……”我眨眨眼，“哪有女方第一次上门给男方长辈的红包，再说你爸妈跟表妹的礼物我可都准备好了……”

“我明明说的是……”张之江还试图解释，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呵。我就说弟妹能有什么好事叫我们过来。敢情是让我们贴补你们这个家还不够，还要贴补你儿子阿！”

“你怎么说话的！我家之江可是三代单传！是你们张家的独苗！你们做姑姑难道不应该帮忙？！”

“帮忙？！你们一家都是趴在我们身上的吸血虫！”沙发上一直冷着脸的中年女人站起身，“我们三姐妹初中刚毕业就出来打工，这几十年，对你们家可谓是出钱又出力！可你们呢？玲玲在ICU病房，我跪着求你们，你们连手都不愿意伸一下？”

“三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为你弟弟付出？那是你应该的！你是他姐姐，你不为他付出，谁为他付出？再说了，这都是你自愿的，我们可没逼你。”

“你说得对，是我自愿的。是我犯贱。”中年女人冷笑，“以后不会了。什么张家的独苗，我几十年前就嫁出去了。你们张家以后与我没关系了。”

说话间，她已昂然走到门口，深深看了眼我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5

大概是看出来，我是没有发红包的意思。张之江的妈妈很快打发了亲戚们，端坐在沙发上挑剔地看着我。

“听说你也有个弟弟。”她吊着三角眼，上下扫视着我的穿着打扮，“我可告诉你，进了我家的门，可不允许你再补贴弟弟的。”

“阿姨，我弟弟不需要我帮忙的。他已经跟着我爸爸在公司实习了。”

“这怎么行？那你家公司不就是你弟弟的了？！”她惊呼出声，“我给你讲，你家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可要不得。咱们女孩子咋啦，也应该拥有和男的一样的待遇！”

她说的十分诚恳，就好像半小时前，面目讥诮说着“你为你弟弟付出？那是你应该的！你是他姐姐，你不为他付出，谁为他付出？”这样话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可能是看出来我的迟疑，她很快找补道，“她们那帮没读过书的乡下女人哪能和你一样，你可是研究生！听之江说，你博士申请也通过了？”

“是的，阿姨。我之后也会留在本校读博。”

“这样阿……”她话锋一转，“那以后你和之江不就继续异地了？佳宁，你是个女孩子，那么辛苦做什么呢……之江已经被咱们市那个有名的宋氏集团录用了，以后你只要顾好家庭就可以了。”

笑死，我家公司录用他还不是看在他是我男朋友的份上。要不就像他这样的水硕，连应聘我家前台的资格都不够。

“阿姨，我很喜欢我的专业。”

“嗐，佳宁，阿姨给你说，女孩子最佳的生育年龄就这么几年……”

“妈……”

也许是着急张母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张之江打断了他妈的话。

两人眼光短暂交汇后，张母很快换了个口风，“不过……你既然喜欢，阿姨和之江肯定是支持你的！读书也不影响结婚嘛~”

听到这里，我忽然预感到“重点”要来了。

“听之江提起，你父母是要给你陪嫁一套房的？”

原来是图财。

既舍不得小鸟依人还怀着孩子的“表妹”，又舍不得我家的钱。

既要又要阿。

我内心鄙夷，脸上却依旧挂着柔顺的笑容，“他们是这么提过。”

“那感情好。”张母双手一拍，“既然你们家出房子，那我们就给你们提供小家的启动资金好了。”

“您这是要和我谈彩礼？”

“什么彩礼，我们可要破除旧俗，你们小年轻自由恋爱，什么嫁妆彩礼都是旧社会的东西了！我们不兴这个的。”她从茶几底下抽出早已准备多时的宣传彩页，“我前几天看了几个楼盘，比较满意这个小区。”

嗯，眼光不错。湖畔家园的大平层，均价5万左右每平。

“佳宁你看啊，这个楼盘离以后之江工作的地方又近，附近医院学校配置也好，以后医疗教育都很方便。”

那肯定，我堂哥为这个楼盘可是做了很多前期调研工作的。

张母满脸笑容，拿着宣传彩页规划道，“到时候买个四室两厅的大平层，这样咱们一家都能住得下。”

我抬起头，大大的双眼里一边写着濡沐，一遍写着感动，“您要给我们买这么大的房子？”

“嗐，这不是你们家要陪嫁，我觉得这套就挺好。”

“我觉得您刚才说的太对了，我和张之江这样新时代的自由恋爱，不应该要什么旧社会的嫁妆彩礼。”我一脸崇拜地看着张母，“所以，我晚上回去就和我爸妈说不要陪嫁了！我相信凭借我和之江两个人多奋斗些年肯定也能买得起房子的！”

“这话不是这样说的，佳宁……你娘家的东西可不一定是你的，我们家的……”

就在我不耐烦听她喋喋不休，准备摊牌的时候，大门口却传来了门锁打开声音。

李微微熟稔地换上一双粉色毛毛拖鞋，走进来亲昵地依偎在张母身边。

“姑妈，您看，姐姐化妆是不是可好看了~”她眼里带着笑眼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望着我，“我就不一样了~我做什么都笨笨的，现在有了宝宝更是不敢用这些化学制品了~”

啧，还笨笨的……

我立马换了副表情，“阿……可是妹妹你这个伪素颜的妆画得很好阿……”

“微微，不是我说你，既然怀孕了就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对孩子不好怎么办。赶紧去洗了！”

“姑妈……”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自私！赶紧去！”

张母抽出被李微微挽住的手臂，推搡了她一把。

李微微委屈地去洗手间洗脸，而我状若无意地瞥向我带来的那些礼物，也站起身适时地准备告辞。

毕竟全部演员都已经到齐，我也该让出舞台留给他们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