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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豢养水仙

书名:豢养水仙 作者:肉肉润润 本章字数:5443

更新时间:2025年05月15日 18:30


我是被妈妈豢养了十八年的小娇花。

我会唱戏曲,练得一手瘦金体,气质哀伤凄婉,像一株飘荡摇曳的水仙花。

十八岁这年,妈妈亲手把我送给了四十五岁的沈知州。

沈知州说,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想给我戴上精致的镣铐,让我做他一辈子的掌中娇。

1.

【林泱泱】

自打记事起,妈妈就对我很严苛。

小时候,她逼着我在舞蹈、乐器、声乐、绘画中选择。五六岁的我懂什么,我瘦瘦小小,风一吹就能把我刮走。

选了舞蹈,她带我去学民族舞,我四肢僵硬,热情活泼的民族舞被我跳得像僵尸。她又带我去学芭蕾,我弯不下腰,疼得龇牙咧嘴,只好放弃。又带我去学拉丁,可我看见拉丁老师光溜溜的大腿和若隐若现的屁股,我就拉着妈妈拼命往外走,说什么都不肯进舞蹈教室。

选了乐器,她带我去京都最好的钢琴老师那里学钢琴,我的手绵软无力,实在跟不上节奏。选了声乐,她请来有名的音乐私教,老师让我唱了一嗓子,听完她连忙摇头,说我不是个可塑之才。

她还是不死心,带着我来到美院观摩,想让我学绘画。我看着正在写生的哥哥姐姐们,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她们的颜料上,最后我和妈妈灰溜溜地被保安赶了出去。

回到家,妈妈狠狠地抽了我一顿,我哭得险些晕倒。

她看到我哭得梨花带雨,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联想到了林黛玉,当即拍板决定让我学戏曲和书法。

她带着我报了书法班,而她则亲自教我唱戏。

我听过妈妈唱戏,她唱戏的时候和平日判若两人。她的嗓音缠绵婉转、柔曼悠远,举手投足间有种淡淡的忧伤哀怨。

我是个不怎么闹腾的性子,书法和戏曲我也比较感兴趣,于是乎就成了我最拿手的两样才艺。

我叫林泱泱,我没有爸爸,但我有个叫林青的叔叔,隔一两个月就会来看我和妈妈。他们总是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吵架。

“李桂芳,这到底是不是我孩子还不一定呢,你跟过那么多男的,我哪儿知道是谁的野种!”

林青叔叔总是指着年幼的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只可怕的怪兽。

妈妈歇斯底里地哭喊,一会儿扇自己的耳光道歉:“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一会儿又踉跄起身,疯狂地厮打着林青叔叔:“你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信!泱泱就是你的孩子!”

我听邻居张奶在楼下打牌的时候说,我妈妈原本是个脏沟子里的捞女,后来还插足别人婚姻。

她还说,我就是个上不了户口,不知道爹是谁的私生女。

晚上我跑回家,妈妈正在厨房,拿着锋利的菜刀剁着肉,那猪肉在案板上零碎成一块块的,正往外渗着血。

我有些害怕血淋淋的东西,连忙捂住眼问妈妈。

“妈妈,什么是捞女?张奶说我是私生女,私生女又是啥?”

“死老太婆子,嘴怎的那么贱”。

妈妈气得提着菜刀就冲到对门,二话不说框框两刀劈在了张奶奶家的防盗门上了。

“张婆子,再乱说话我劈死你!”

从此,再也没人敢嚼我和妈妈的舌根子。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张奶说的都是真的。

2

【李桂芳】

我叫李桂芳,艺名叫芳芳,2010年以前,我是个混得还不错的小姐,曾经客人要我陪杯酒都得一千起步。在那个时候,一千块钱是普通人几个月的生活费。

我的身世很是凄惨,我在偏远的江南小镇长大,我的父亲是个划桨的船夫,沉默寡言,母亲是个落魄的深闺千金。母亲常年缠于病榻,于是我从小被父亲扔给戏班子学唱戏,卖唱赚钱养家糊口。

在我十七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父亲悲痛欲绝,终是病倒在床。

彼时的我除了唱戏一无所长,然而那个时候,电视等设施逐渐兴起,时髦的歌曲、循环播放的电视剧,以及精彩入胜的电影,正刺激着人们的视线。再没有人头攒动的戏台,再没有耐心欣赏的观众。

戏班子解散了,戏曲也是那个时候落寞的。

戏班子解散那天,我就像丢了魂儿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还会做什么,我好像被时代抛弃了。我沉默地回到家,看着躺在床上黑黢黢的老汉儿,顿时泪如雨下。

“爹,我要去京都闯闯,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好日子,女儿不孝,千万保重。”

我坐上了去京都的火车,只带了一身戏服,那是我对家乡、对梦想最后的念想。

然而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抱着自己的包袱,在火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我穿着最华丽的戏服,站在京都最豪华顶级的大剧院上唱着戏,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几万人的场馆座无虚席。一曲毕,台下的观众疯狂呐喊着“芳芳”的名字,纷纷将珠宝首饰扔到台上。

从梦中苏醒,我下了火车,准备去附近的小旅馆先凑合一下。可一摸口袋,发现装钱的布袋竟然丢了。我着急得直跺脚,原路返回细细找了一遍,钱袋还是不知所踪。

那时的京都扒手盛行,他们速度快、下手准,乘客只要一个不留神,那钱包就准没影儿了。

可初来乍到的我哪能知道呢,只得傻傻地坐在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人群熙攘的车站,看着车水马龙的京都,从白天坐到了晚上。

看到夜空中朦胧稀疏的几颗星星,我才发觉,自己离家乡已经那样远了。我将头埋在膝盖里,低低地哭了出来。

夜色漆黑,我实在哭累了,也顾不得有没有人,沙哑地唱着那首《西厢记》。

“花落流⽔红,闲愁万种,⽆语怨东风……”

一双油光水亮的尖头皮鞋出现在眼前,我缓缓抬眼。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衣,男人逆着月光,轮廓模糊不清,头发梳成电视上才有的大背头,好不时髦。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黑西装打扮的人。

“我叫程厉,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儿帮忙?”

就这样,我成了江月会所的小姐。我说话细声细气,带着江南的吴侬软语,会唱小曲儿,身段也是极好的,哄得那些年纪稍大、喜欢卖弄风雅的老板们找不到北。

在程老板的造势下,我的名字很快在江月声名鹊起。

大把的钞票、名贵的礼物像流水一样堆满了我的狭隘的出租屋,但我始终惦记着那个远在江南、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家里没有电话,我始终放不下心来。

两年,终于攒够了五十万,我向程老板请过假,连夜买了回江南的火车票。在火车上,我死死地护住钱包,没给扒手任何机会。

我看着沿途越来越熟悉的风光,不禁感慨,原本这辈子都不敢肖想的一切,如今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了。

我决定这次回家后,将五十万全部给父亲看病养老。回京都后再攒够一百万就收手,凭借积攒的人脉找份体面工作,回归正常生活。

出了车站,天空飘起了绵软的雪花。

我拢了拢身上的皮草,两年未归,家乡却早已大变样。

我沿着熟悉的小路,穿过一座座矮小的房屋,终于驻足在熟悉又陌生的小院。

门口的台阶上落满了厚厚的雪,我使劲敲打着紧闭的、掉了漆的深蓝色大门。

“爹,开门!我是芳芳!我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响了,开门的却不是父亲。

隔壁的瘸腿老寡妇刘婆子从她家门口探出了头,见到是我,她激动得顾不得拿起拐杖,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芳啊!你可算回来了,你那苦命的爹啊……”

一瞬间,我的心紧紧揪在一起,疼到无法呼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被撕裂,碎成了几瓣儿,再也无法拼凑在一起。

我无力地跌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呼啸的冷风夹

杂着冷冽的雪花,刮得我脸颊生疼,面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一眼望去,满目黑白。

“芳芳,爹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一生平安健康,无病无灾。”

“爹这一辈子,没本事,但爹不会拖累你,不用念着我,你放心走吧!”

耳边是两年前我临走时,昏暗潮湿的屋子里,父亲的喃喃话语。那时我一心只想闯荡,未曾注意到父亲语气中的决绝悲痛。

如今想来,阴阳两隔,已是后悔莫及。

3

【林泱泱】

越长大,我就越沉默,不怎么喜欢说话,后来去上学了,越觉得和同龄人说话没什么意思。

许是戏曲和书法练多了,我说话用词总带着些古人的语调,气质也总是与众不同,像一株风中摇曳飘零的水仙花。

妈妈看着我,越来越满意。她说,肯定有人喜欢我这一挂的。

我上学晚,上小学的时候比同学们都大了一岁多。女生们成群结队地手挽着手,蹦蹦跳跳地一起跳皮筋、踢毽子的时候,我沉默地坐在班里写字看书,和她们总玩不到一起。

上初中时,班里的女生还是三五成群的小团体,我融不进去。我只和同桌梁月待在一起,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有她不嫌我孤僻。

妈妈对我的学习没什么要求,我的上学生涯也过得异常安稳平静。

直到初二那年,妈妈来班里开家长会,打破了这份平静,一下子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依稀记得那天十分燥热,头顶的风扇卖力地转动着。班里异常喧闹,班主任在讲台上维持秩序。画着精致妆容的妈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在同学家长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初中生最好面子,我也不例外。看到同学们羡慕的眼神,我心中有些骄傲,得意地朝妈妈挥了挥手。

但下一秒,妈妈愣愣地站在我的课桌前,看着同桌梁月肥头大耳的爸爸,良久没有反应。

“芳……芳芳,好巧啊,你也来开家长会。”

妈妈缓过神来,尴尬地对着梁爸爸笑了笑。我懂事地拉开凳子,将位置让给了妈妈,随即来到后排和同学们一起站着。

我看到妈妈一动不动的背影,她坐得很是端正。但我没看到的是,妈妈的脸色苍白,额头细密的汗珠打湿了她的头发。

家长会结束,我看到肥头大耳的梁叔叔侧着身子,对着妈妈说了些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妈妈就已经踉跄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从那以后,我唯一的朋友、我的同桌梁月,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与之而来的,是班级里有关我和我妈妈的闲言碎语。

“听说林泱泱她妈妈很脏诶……”

“我听月月说,她妈还下过海呢,真不要脸。”

“对对对,我爸在公安局的时候,还扫黄过她妈呢,叫什么芳……”

我站在教室门外,听着同学们的对话,攥成拳头的手中满是汗水。我想冲进去解释,可是谁会在乎呢,谁会相信呢。

几句谣言,几张不明真相的嘴,足够毁掉一个我的人生,足够压得我无法抬头,无法挺直腰杆做人。

后来,关于妈妈的谣言愈演愈烈,最后甚至演变成我也是个不知廉耻、爱勾三搭四的女孩。

无论我走到哪儿,都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这些污点像被洒在衣服上的墨迹,再怎么清洗,还是会留下痕迹。

我在手腕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看着暗红色的血液慢慢往外渗出,染红了我洁白的校服,我赤着脚来到妈妈面前。

“妈妈,为什么他们都那么说你,你真的是那种女人吗?”

妈妈的眼眸染上一层绯红,我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甩在了我的脸上,我被打得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谁都可以那样说我,林泱泱你不可以!”

直到她看到我手腕上不断渗出的殷红,才红着眼将我拉起,慌忙拨通了120。

我的手腕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我的心也出现了一道缝隙,再也无法缝补。

妈妈给我办理了休学。

十五岁以后,我再也没去过学校。

我的老师是我的妈妈,她在家教我唱戏、练习表演姿态、画脸谱、绣戏服。

她还给我找来了京都的书法协会副会长,手把手教我练字。

我以为,妈妈是爱我的。

直到我十八岁生日这天,她亲手把我送给了四十五岁的沈知言,那个比我大整整二十七岁的男人。

4

【李桂芳】

处理完我爹的后事,我又回到了京都。

那些天,我像个提线木偶般,丢了魂魄。

刘婆子说,我爹半年前就已经去了。她发现尸体的时候,屋里满是腐烂的臭味。

我苦命的老汉儿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再也没了动静。

他死了一星期,才被上门借东西的刘婆子发现。

我爹死后,镇子上的人都联系不上我,无奈之下只好在小山头将我爹草草埋了,立了块木牌子。大家都不知道我爹叫什么,他们“李老汉李老汉”地叫了几十年,没一个人知道我爹的名字。

于是,木牌子上只好刻了五个大字—李老汉之墓。

“你爹命苦啊,娶了你娘个落魄地主家小姐,身子还不好,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什么福都没享,到死了都没人给他收尸啊。”

刘婆子带着我来到小山头,我看到荒芜的草地上,那突起的一小坨和一块潦草的木牌子。

是了,这就是我的老父亲,李老汉的坟了。

“爹,芳芳不孝,芳芳来晚了!”

我抱着那小小的木牌子,哭得肝肠寸断。

我悔,后悔莫及,悔自己没有好好孝敬他,悔自己为什么要贪恋荣华,悔自己为什么不曾早些回来。

从今往后,李桂芳在这个世上孑然一身,再无亲人了。

回到京都的住所,我浑浑噩噩,整日整夜失眠。

每晚,我都会梦到我那半死不活的老汉儿,他半睁着眼睛,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偏着头看向我,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芳啊,你啥时候回来啊……”。

受到了沉重打击后,我的精神越来越恍惚。

与此同时,程老板开始催促我回去上班,可我还哪有心情去与人陪笑。

没了家人,要再多的金银珠宝有什么用,也买不来他们的命。

我将自己整日关在出租屋里,喝得昏天暗地,甚至想就这样随爹娘去了。

“谁啊!别敲了!”

门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我晕晕乎乎地丢下酒瓶子跑去开门。

锃亮的皮鞋,满身黑西装,一丝不苟的背头,正如那年那夜初见那般,程老板逆着月光,静默地伫立在我家门口。

“芳芳,是我。”

我把他拉进乱糟糟的出租屋,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抱着他就开始哭。

“我没有家人了,我娘不在了,我爹也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程厉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芳芳,我想听你唱西厢记。”

我本来不想唱的,可我突然记起来,我爹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西厢记。

我从床底下翻出那套有些破旧的粉色绸缎戏服,因为喝得太多了,手颤抖着没办法画脸谱。程厉握住我的手,一笔一笔,帮我描着眉毛,画着脸妆。

我穿好戏服,赤着脚站在床上,开口是略带沙哑,又凄凉哀怨的嗓音。

“花落流⽔红,闲愁万种,⽆语怨东风……”

程厉终是没听我唱完,就将我扑倒在柔软的床上,“嘶拉”一声,我那唯一一件藕粉色的戏服也被程厉粗暴地撕成了两片破布。

身体越来越疼,心尖如同裂了道口子,鲜血淋漓,再也无法愈合。

5

【林泱泱】

我十八岁生日宴会上,妈妈穿着优雅大方的修身礼服,勾勒出她风韵不减的身材,她踩着双香槟色的小细跟,手里捧着酒杯穿梭在一众西装革履的男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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