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年07月17日 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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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羡未娶正妻,哪怕我是和亲而来的棋国不受宠公主,还没有册封,她们也得把我当正牌来对待。
好一番折腾后,我挽着祁羡的手共同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歌舞升平的气氛僵了一瞬。
北周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一双眼猎猎看我,不满十足。
他当着众臣的面,话语并未有一丝婉转:
“阿羡,棋国求好的贡品带回北周就是,何苦多此一举娶个棋国公主回来?”
颇有威严的话语,饱含着羞辱的意味。
不少人玩弄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转。
不过是借着说我的由头,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对棋国的不屑,对棋国人的不屑罢了。
“回禀父皇,这才能展示北周的胸襟。”
他语调不卑不亢,神色淡然。
让我分不清是真是假。
但——
他终归是在替我解围。
我紧绷的身子稍稍松弛了下来。
北周皇帝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那就带着你的新皇妃,上座吧。”
琴音响起,舞妓再度扭动着腰肢在大殿之内热舞。
周遭喧闹声不断。
我隐隐觉得有道强烈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转头,与红衣少女目光不期然交接。
她看我时那怨恨的目光那样直白。
4.
昭然若揭的不是她对我的轻蔑,而是少女怀春的心事。
她大抵是喜欢祁羡的。
我漫无目的的瞎想,却见她已翩然起身,站在了殿堂中央。
一袭红衣那样夺目。
“为了庆祝表哥凯旋,臣女特地练了一首出征曲,在此献丑。还望此后的战役表哥也能一胜到底。”
原来,他就是北周皇帝御赐的安阳郡主——沈琉虞。
一片叫好声中,沈琉虞接过宫女递来的琵琶,随着她葱白的指尖拨动琴弦,慷慨激昂的乐律绵延入耳。
这首曲子难度极高,想必是费了大功夫的。
我突然想到当年我母妃教我练这首曲子时,我哭着抗拒的模样。
又可怜又可笑。
我好想我母妃。
她不在,没人逼我练,这首曲子我都快忘记怎么弹了。
琴音落。
北周皇帝龙颜大悦,当即挥手:“安阳有心了,就将棋国上贡的那枚琉璃翡翠耳环赏给你了。”
宫女拖着瓷盘走来。
我目光定住。
那副耳环,全世界不会再有第二幅。
是当年我外祖父辗转各地,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寻来了一块上好澄澈的翡翠,又央了宫里鼎鼎有名的匠人打制的。
就连图样都是外祖母画的。
我母妃死后,她的物品被收缴,被宫人搜刮。
兜兜转转,竟是同我一起,来到了这异国他乡。
沈琉虞盈盈一笑,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我了我身上。
“多谢圣上赏赐,但臣女还想再讨一个赏赐。”
她声音娇娇的,笑得天真烂漫,北周皇帝很是受用。
“安阳但说无妨。”
“早就听闻棋国女人擅长女工音律,那些谄媚男人的东西,北周女人学不来。不过想必嫂嫂也是琴艺了得的,要不借此机会,好好展示展示。”
“让我们也听听棋国人的乐曲。”
她选了一首如此激昂的曲子,成功调动了宾客的气氛。
棋国乐曲本就婉转。
她想听我弹琴是假,想给我难堪才是真的。
但我不在意。
我的处境,在没来北周之前,就已经一塌糊涂,举步维艰了。
数十双眼睛盯着我,我手抚琴弦,音调铮铮然,无一丝婉转流畅之意。
大家都笑了。
纷纷朝着沈琉虞献上恭维的话。
“还是郡主琴艺了得。”
“棋国女子的琴艺不过如此,看来都是谣传。”
沈琉虞笑得尤为开怀。
我不以为然的屈下身子:“臣妾献丑了。”
北周皇帝轻哼一声,“不堪入耳。”
祁羡沉默的喝着酒,在我落座的那一瞬,他手抚上我后腰,惩戒性的掐了一把。
“骗子。”
“四皇子可是怪我,没能给你争取到脸面?妾身无能……”
他嗤笑一声,不咸不淡的打断我后续的借口。
“楚映柳,别装。”
5.
他知道我是装的。
在棋国的日子,我极少见祁羡笑。
他就像块木头一般,总是板着脸。
我以为他想家,无数个月上柳梢头的夜晚,宫苑内,我都会抚琴将北周民谣曲弹给他听。
夜色沉沉。
祁羡将一把上好的琵琶丢至我床前。
“你明明最擅长音律。”
我背过身去,只淡淡道:“守拙。”
他以为我异国他乡,孤立无援才出此下策。
祁羡掰过我的脸,我被迫与他对视。
“楚映柳,我会护住你。”
我垂下眼睑,温顺的点点了头。
内心却不为所动。
毕竟我父皇都不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
守拙这个道理,是我母亲和外祖父用生命给我换来的教训。
我好像又回到了棋国宫内,我七八岁的年纪。
我天资聪慧,学什么都快,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养心殿去求父皇的夸赞。
那时母亲总是摇头,要我守拙。
我不懂。
我外公是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战功赫赫。
我母亲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妃子。
我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无需隐忍生长韬光养晦,何故要守拙?
直到祁羡回到北周的第二年。
外公镇压地方叛乱方式不当,众臣上谏,在无任何铁证的情况下,父皇给外公压了一座与逆臣贼子谋反的大山。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昔日称赞我母妃福泽光照,庇佑棋国的老臣转身义正言辞指责我母妃妖言惑众,祸乱后宫。
我母妃为外公求情,长跪在养心殿前。
冷风刺骨,她昏迷醒来后,我父皇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赐了一杯鹤顶红。
我母妃犹如春败的花一般凋零在那个冬夜。
我哭着跪在大殿上。
昔日口口声声说最为疼爱我的父皇却冷眼睥睨。
“帝王家,从不讲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