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05月04日 16:53
摇摇的走着,毫无所思。身体幻似一具傀儡,行着行着,失去感知。只眼前依稀有棵树,她抱住,似抱住了生命中实质的一物。她可以用以拥抱。这棵树,尚够得着。
她要的,总过于稀薄,哪怕是一棵树的稀薄力量。她亦想要用身体感知属于它实质的结实。以依附自身渺弱薄软。
什么都是空置的,空置得太过。除了眼前的这棵树尚可依附。她的泪流下打湿了树的枝干。
她其实可拥抱禾武,可他太认真。她只要浅浅停留时少许温情,如一棵树,分离之时各自归属。禾武却不能。
禾武拍她的肩膀,唤醒她。她吓了一跳,说,你怎么在。
他如见外星人般,你倒先问我。在大街上抱着一棵树睡着了。景尼,这种事只怕全世界都只你做得出来。
她无力走着,蹲在路边。她最是爱蹲在路边看着纷杂人群,姿势落寂。
她问,有烟没。
他拿出双喜,打火机却没油了。他转而跑到小商店去,子影见他的背影在月色下拉出长长影子,这个高瘦的男子正跑去为自己燃一支烟。何等细致细腻细微的感情。子影见到他问老板,有火机没。老板拿出个火机打出火,他伏在案台嘴里叨支烟就着老板的手吸燃。匆促道声,谢了。他跑到子影面前,把烟放到她唇边。
子影坏笑着好不开心的说,我还以为你去买打火机了。哈……
他们便在躁音灰尘肆谑的马路蹲着或闲淡,或静思。
总要有点小情趣的,借了胖子奇与一干兄弟的取笑。尤其是胖子奇,辰哥,怎么这么久不见动静,你是行还是不行啊。追得到还是追不到啊。禾武被逼着,亦壮了胆要在兄弟们面前表现表现。
格儿凑到子影面前说,你看,禾武一与胖子奇在一起准没好事。子影往后看,见到一堆人坏笑着已露端倪。禾武跑到她工位边的时候,她便早早跑开了。禾武气得大喊。你跑什么呀。
子影笑道,你跑什么呀。
禾武道,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子影道,你少哄我。武,你知道景尼,景尼有景尼的原则,你不给她面子她也不会给你面子。
禾武无法。只得退了回去。
十分钟休息之时,大多人都伏案而睡,禾武坐到子影工位边,求道,景尼,给点面子吧,那么多兄弟看着了。
子影得瑟的道,看本姑娘心情了。
禾武给她锤着肩,哄道,小姑奶奶,景尼姐姐,景尼大小姐,景尼祖宗……
子影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笑着对对面喊道,喂,胖子奇。胖子奇等人便看到子影的唇贴到禾武的唇上。睁着歆羡的眼无不佩服。这里禾武得瑟的昂头。好不得意。
子影如此,一手捧着自己的清高。
不容这份高于头顶的清高在迁就男子的过程折腰。如若容许自己被放置于炫耀之用,她会看不起自己。她只愿享受尔后两人的细小情趣。
然而,这情趣亦是他们之间惟一一次。
组长有意无意的逼得太凶,子影便成全她。她本无力于纠缠。何不罢手。却还落得麻烦。
是开会,组长却不来。她轻倚着墙眯着眼,所有人都倚着或是蹲着,组长偏找了她。骂道,景尼,你是在开会还是在睡觉。
子影冷冷道,我什么都没做。
组长不依不饶,大声喧哗起来。经理适时跑了过来。板起威严的脸,吼道,吵什么吵。
组长当着众人的面向经理告起状来。连带着说子影工作不认真,态度散漫。开会还睡觉。
经理见过子影一面,她本被选到办公室的,但办公室不加班工资太低她不得不选择做普工,这一举动一开始便惹人好奇。经理的目光亦隐着檬笼的记忆,问,你开会的时候靠着墙睡觉?
子影道,你可以问问他们。
没有一个人出声,经理道,都别吵了。
于此,组长算是与子影结仇了。偏巧再次被抓到把柄。是吃饭之后来晚了一会,组长吼道,景尼,你到底还想不想做了。
子影天天受她的气亦觉没意思,一时纵意干脆回道,是啊,我不做了。、
这一句引人注目,组长亦惊了一下,声音软了些,问,什么时候走。
子影道,就这个月月底吧。
只几天时间,这对禾武来说难以承受。他显得浮躁不安。明明要走了,却天天相对。教他情何以堪。他选择了比子影先走。组长自是不批。他怒,我自离。组长无奈只得批了。
组长道,最少等一个星期,这是规定。
他旷工了二天,再来上班时见到子影依旧别开目光。压抑得太久的怒火终于还是爆发了。是在过安检门时,他过了三次都过不去。身上并无铁。他甩了衣服,一脚踢烂了安检门。身后一片死寂,同事们目瞪口呆。保安喊,喂,你过来。他已若无其事的潇洒下楼吃饭。
饭厅里有保安经过,对他指指点点,他置若罔闻。
上班后,禾武懒睡着。子影尚还不知。上洗手间再回到工位时,已不见禾武。胖子奇对她说,武哥被四个拿着电棒的保安带走了。
子影问,怎么了。刚刚还在。
胖子奇便把安检门的事告诉子影,说,我在这里什么人都敢踩。上到经理下到蚂蚁。武哥在便使个眼色什么的让我知个分寸。他要走了,看我不顺眼的人也要嚣张了。我也该走了。
子影嘻笑着,走吧,三车间从此清净了。
禾武回来的时候,子影从上往下看。不见伤痕。禾武莫名其妙的望着她,说,怎么了。
子影道,你,没事吧。
禾武道,有什么事。他们说请我过去喝茶。头儿对我说,你挺牛的啊。学过武吧。我说学过。他要我教他几招。我就教了几招喝完茶就出来了。
子影听得目瞪口呆。说,你牛。
禾武在这天之后走了,胖子奇亦是。子影对着空置的工位心里挺不是滋味,她总想做先走的那个,却不知被留下的那个人是何滋味。如今反是最后一个走的,才更不是滋味吧。
禾武去北京的晚上见了子影一面。
子影那晚穿了高跟鞋与他去酒吧跳舞。然后去河边散步,一直走,一直走。
最后,禾武动情的紧紧拥抱她。他的呼息落在她的发丝里那么重。他抱得那样紧,以至于她几乎认为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他抱了那么久,久到夜沉陷到边际里无可救赎。他哽咽的说,景尼,我可以放弃一切。只要你愿意。你跟不跟我走。
的确是无可救赎的。连他的声音都透着无可救赎的绝望。他不需要答案。他已经有答案。以至更为心痛得绝望。子影呆呆的,突然就被他吻上,她尽力踮高脚回应他的吻。这小妖精对吻还不熟悉,自顾的琢磨便无师自通了。禾武放开她。然,她喜欢长时间的接吻。还不够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还是个正常男人。转而调戏她,你‘要’的话当然可以。
禾武走了,连送她都没有。她在夜色里缅怀着他撕心裂肺的苦诉,以及过往的甜蜜,以及离后的恋恋情牵。他的所有所有好一股恼的袭转她,YOU惑她,缠绕她。风牵动柳枝,牵动夜色,牵动她的怅惘。
独行的夜路,空荡荡的荒寒。我不得不收紧自己的心。带着醉意飘飘然,回紫竹宿舍,倒头便睡。她的酒量太好,以至于泪可以盈眶……
禾武到了北京才告诉她。她在网吧看到屏幕里旧日熟悉容颜,茫然幽怅。那个熟悉的人哦,已经不再身边,已经遥远得触不可及,已经有一个世纪之久。她淌不过时间之河的巨变。于是苍桑。冷静的苍桑。
然而,如若重新再选择,她依旧不会回头。
梦醒之时,是白天。不见冷魂。子影看到日记本还摊在桌上。是最后一页。
只有筹码在自己手上,才是最最現实的自保手法。也只有筹码在自己手上,橫渡未來時,才有足夠的买路钱。我沒有足夠的貪心,只拿个硬币的确有足夠的安全感。可它太冷,远远不够支撐未來。
怎样預防时下发生,我以一個雕刻家的細膩和耐心經营我的未來。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尤如对待一件艺术品的虔誠。不过是曾经了。这是一段并不寻常的路。而我们。並不是以一个寻常人的心态在這个尔虞我炸的圈子生存。
有誰知道,为挺起的背脊支撐了多少心酸多少苦泪?又有誰知道这样笔直的信念到底背負了多少痴情多少痴心?到底有誰知了这样的女人她独自的高傲和孤立有怎样訴不清的凄清和悲凉?
诚然有人知道,亦与谁有关?
我的离开,昔时算错了工资,追究起来太过繁锁,我无力再做任何挣扎。
留给上海的,到底空洞,用这十分质感的红色薄纸消与了,亦好。殉上海一行的新。再无新路,亦无路。
她想再往前翻时,却放下了本子。依旧躺着。冷魂开门进来,说,我辞职了。
子影看着刚洗完澡新的冷魂,眼里有丝黯色。子影道,我知道了。
房东进来时,说,你们还住不住。
冷魂道,不住了。
房东道,那明天就搬走。
房东走后,子影对冷魂说,有人告诉房东我们不在这住了。
冷魂叹息,怎样的世态炎凉了。上海,只落下彻彻底底的新的失望。不,早已绝望,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两人搬到了木子节在外租的房子里。不言离殇。只混沌度日。拿着低级趣味打发高级悲伤。仿佛,这是两人最爱做的事。以至于落得轻松。她们的低级趣味便是研究怎样整人。哈,都是幸灾乐祸拿着别人的悲伤来安慰自己的小女子呵。失败的是,整起自己来了。冷魂发誓绝对是受子影这小妖精所祸。
子影把冷魂的诗词翻来看,实在让冷魂不堪。子影笑道,弄几首去榕树下害人哈。这绝对是绝妙的建议。以至于让冷魂再不理榕树下。这是后话。子影当即翻了出来,泛着媚眼调皮一笑,我倒要看看我们过去傻得不像话的游戏里你的杰作。这小妖精故意杰作杰作的晃动手里的字稿。两人研究起来。
独爱
三个孙儿把堂闹,一个红暑不够分,厨房小灶独孙女,慈蔼剥皮亲手喂。
两人默契的越过冷魂的第一首打油诗。
子影觉得翻看过去的痕迹心情会很惨淡,于是盖上本子,道,闲着也闲着,限时三分,快点。我们在电子厂上班的日子。
清晨迎薄雾,傍晚朦胧路,辗转囚室住,一日复一日。冷魂画完子影满意一笑。说,我喜欢。我们家后的山沦湖。
冷魂再找纸张来画,画着画着便划出字迹来,苍苍山沦湖,郁郁终不古,芙蓉问水出,颜色淡晶都。
子影又随口说,我们家里的鱼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