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年07月17日 17:20
袋给我,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前夜刚把孩子送走,转头户部尚书就死了,现在看来这两起命案互相脱不了干系。
一颗小石子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砸破窗户纸飞进房中。
我学着猫叫“喵”了一声。
房门轰地一声打开,穿青衣的公子无奈扶额:
「你要做贼吗?直接敲门就是了。」
这不是符合我密探的身份么!
桌上放着我带来的附页,方砚扣了扣茶盏。
我支着下巴:
「会不会是这二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提前把幼子送走?」
「有可能,这两个孩子是目前唯一有用的线索了。」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4
东坊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界,茶楼酒肆、当铺作坊、庙宇公廨是应有尽有。
馄饨铺前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不绝如缕,方砚盯着攒动的人群,一碗馄饨足足吃了半柱香时间。
「你不吃给我吃。」我伸手扒他面前的碗。
「笨蛋,就知道吃。」他用筷子狠抽我手心,「这里人多口杂,是探听消息的最佳地点!」
我捧着被敲红的手心吹气,疼得眼泪都憋不住了:「右边在商量老张家的牛前天被偷了,左边在吹户部尚书是被耗子药药死的,前面那一大群,都在说普渡庙请的善丸吃了能长生不老。」
我十三衙门的密探,哪个不是耳聪目明、过目不忘?每到一个地方自动收集信息,这是我们的本能。
方砚难堪地笑笑,默默把自己的馄饨推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铜锣声响起。
「哐!哐!哐!」
吃饭的人放下了碗,聊天的人止了声,就连做生意的商贩都丢下摊子朝前涌去。
「普渡庙派散善丸了,大家赶快!」
我与方砚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随即纵身挤入那人潮之中。
看来善丸在百姓中已经有了很大的影响力,东坊几乎大半的人都聚集在了普渡庙门口,其中甚至不乏高门酒肆的老板。
若说普通百姓有个伤灾病痛去求神拜佛倒还情有可原,那些财主富豪也跟着推搡哄抢,足以可见这善丸大有门道。
我拽着方砚的胳膊,凭借灵活的身法在人群中游走,很快就蹿到了前排。
普渡庙不似寻常的寺庙建在山中,而是矗立在闹市口大街,模样也不够宏伟壮观,白墙黑瓦,最多不过一间当铺大小。
众人紧盯着敲锣的人,他清了清嗓门,大声念道:
「白神祈降,泽被苍生,身承苦乐,永享太平。」
「今日可领善丸的有缘人,乃眼角生痣之人!」
话音一落,周围人纷纷摇头叹息,只有少数几道喜悦的声音回应:「我,我眼角有颗痣!」
得善丸的条件竟然是眼角有痣?这要求会不会太草率了。
我抓住一个就要离去的老伯:
「普度庙供奉的是哪路神仙?不会不灵吧?」
老伯气得吹胡子瞪眼:
「嘿你这丫头,方圆十里都知道,白神仙乃真神临世,是来给百姓造福的!」
他似是不满白神仙被质疑,老神在在地解释起来。
原来这善丸一共分为二等,二等善丸服用可延年益寿,祛病消灾,每三日供应一次,不收取任何费用,散给各种各样的“有缘人”。而一等善丸,据普渡庙的道人说,只有天下一等尊贵之人才能享用,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世上人那么多,总有几个不信鬼神的,可跛了多年的李瘸子吃了善丸后腿脚奇迹般的利索了,现在竟然还能上山打猎,健步如飞。
再后来,常年咳嗽的王婆,无法生育的赵婶子等都被医好了,人们这才认准白神真的是来普渡世人的,就越发推崇了起来。
善丸真的这么有用吗?若是所有的疑难杂症只靠一粒小小的丸子就能解决,那还要大夫干什么?
5
正在思考之际,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戳了戳我的肩膀,我转头望去,是方砚。
他发丝糟乱,形容狼狈,张开的手掌中赫然立着一颗黑色药丸
这是……善丸?
见我惊讶的表情,他又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朱砂般的泪痣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我走了你竟然没发现?你看没看见自己刚刚还牵着个人?是不是我被挤死了你都不知道!」
我连忙掏出丝帕,小心裹住药丸塞进他胸口,随即讨好地理理他的衣襟,抚顺那凌乱的鬓发。
见我如此举动,方砚的脸色稍缓:
「户部尚书的死因调送到你们十三衙门了吗?」
「毒毙于砒霜。」我应声道。
一从师父那得到这个消息,我就立刻去皇城司看了此案的记录。
户部尚书张显因爱子夭折,悲恸不已,日日借酒浇愁。
谁料近日刘二酒肆中鼠患作祟,不知情的伙计拿掺了砒霜的酒曲来酿造,恰巧那坛新开的酒被送到了尚书府,喝了酒的张显呕血不止,当即就不行了。
所以户部尚书还真是被耗子药药死的。
此案有理有据,掺了鼠药的酒曲确实在刘二酒肆中发现,刘二也供认不讳,已经被押解到大理寺。
照常理,这案子再怎么查也只能按过失杀人定,说一句意外也不为过,但户部尚书毕竟是二品大员,明面上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张显的尸体呢?」方砚凝眉。
「仵作勘验过后没什么问题,已经交还给他的家人了,估计收敛好明天就要入棺了吧。」
「你想验尸?」我看着方砚那纠结的样子,提议道:「我今晚带你溜他家去。」
方砚又皱了皱眉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就去吧。」
张显的死因不可不查,案卷上说他痛失爱子,真是鬼扯,那个孩子明明是刚生下来就被神秘人抱走了。
两个孩子,两个同样的结局,看来必须去那晚的密林走一趟了。
密林在城近郊的一座半山腰上,树木交错,遮天翳日,再往上走就只有曲折的小路,车马一类的工具不能通行。
行人贸然进去,只怕会被那里面的瘴雾迷了眼睛,很难找到出来的路。
方砚趴在树旁咽了咽口水:
「真的要往里走吗?」
「不进去怎么找线索?你抓着我的手,我保护你。」说着,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褐色的锦囊,随手系在他腰带上。
防虫蛇鼠蚁的秘药,十三衙门特制,五步之内毒物不敢近身。
树林中光线晦暗,竟和黑夜别无二致,我牵着方砚的手,沿着那依稀难辨的荆棘小道向前奔去。
行了近半个时辰,才看见道路的尽头。
那是一块被砍伐出来的空地,巨大的石柱围成祭坛的形状,周围还插着燃尽的香烛,黄色的符纸随着狂风飘荡。
天空中乌云滚滚,树木疯狂摇晃,刚刚还明亮的天色霎时阴沉了下来,要下雨了。
忽然,深林中响起衣物摩擦树叶的窸窣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吟唱声,有人来了!
我揽住方砚的腰,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将身形隐藏在枝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