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廊,再次让夏雨涵感到震惊的是——Michael开的竟然是一辆保时捷的跑车!又想起刚刚在咖啡廊里,他略带闪烁的话语,隐约有一股无名的怒意从她的心底里逐渐往上爬升:他在对她隐瞒着什么……但,不是欺骗。只不过是,也许他觉得和她无关?还是对她心有防备?
浅浅一笑,带着几分讥讽,几分自嘲。他该不会是怕她觊觎他的财产吧?要怕就别炫啊!穿什么名牌西服,开什么名车呢?不如骑个破单车,穿套廉价西装,再穿一双灰头土脸的皮鞋就好了啊!怎么也比这样藏着掖着来得让人相信你不是个有钱人吧?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娶她为妻的男子这样子提防着她有意思吗?难不成她夏雨涵的额头上就明明白白的凿着“贪钱”或“拜金”二字么?
“雨涵,上车啊!”已经坐进车里的Michael压根不知道车外的她心里一派的风起云涌,看她久没反应,不禁探了个头出来讶异地召唤。半晌,不见她回应,忙又下了车,隔着一个车身,对上她复杂的眼神,再在她咬得发白的唇上停顿了数秒,才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她瞪着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启齿。
他却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笑着走到她身边一只手轻揽住她的纤腰,一只手为她打开了副驾驶位的门,再一吻落在她的耳际,低语:“你看我,高兴地连最起码的礼貌都忘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原谅小的。”
“你觉得,”夏雨涵微微侧转身,正面对着他,眼神闪亮,语气轻缓,“我在意的是这个吗?”
“那是什么?”
“Michael,我还真现在才知道你这么会装!”
“我……装?”他一脸愕然地重复着她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摇摇头,他双手圈在她的腰上,神色认真,“这话,怎么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夏雨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定看着他,眸色变换了许久,才淡淡的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刻意隐瞒这些呢?是怕我知道你是‘富二代’缠着你不放?还是……”因为心里隐忍着气恼和委屈,她的语气过于急促而导致呼吸有些紊乱,她不得不停下来,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再继续说,“怕我不知廉耻地对你予取予求?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吗?”
Michael没有答话,只是那样的看着她。明亮的路灯映照在他深邃黑亮的眸子里,倒是无波无澜。良久,他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才慢慢的说:“我想,我终于明白你在生气些什么了……雨涵,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两个人既然相爱不是应该相互信任吗?何况我跟你说过,这辈子,我、要、娶、你、为、妻!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吗?又何来缠着不放和予取予求?”
他的话很动听,态度也很真诚,让她满心的涩痛缓解了不少。可她还是不能释怀。刚刚在咖啡廊里,他说的,自己在打工,当新人,捱辛苦!这些难道不是在跟她喻示着什么吗?他终究是觉得她是个贪图享受、见钱眼开的女子?可是,她和他之间从来没有金钱瓜葛;她也没有告诉过他,那个人是个钻石王老五啊!他凭什么这样看她?
“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Michael稍稍扯松了一些领带,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而后双手撑在车门框上,把她圈在中间,眼神带点冰寒,声音带点清冷:“夏雨涵,如果你有心,拜托你想清楚,我们从刚才到现在才见了多长时间?我连我对你的思念都还没有时间倾吐,又哪来的时间跟你炫耀我的财富?再说了,我并不觉得这些财富是我的!可我有信心,以后能靠自己给你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
!”他微微别过头,抿了抿唇,再看回她,深邃的眸色情绪涌动。“我真不明白,你要这样急着怀疑我干什么?有必要吗?有意思吗?我连一辈子的允诺都给了你,你还要担心些什么呢?我就,那么不让你相信吗?”
一辈子……她和他会有一辈子吗?她,能给他一辈子吗?她不知道……是啊,她连这辈子能不能和他在一起都不敢确定,凭什么质疑他对她的忠诚?她那么阴暗,瞒着他的事情那么多,又凭什么在此刻理直气壮地指责他?想来,思想龌龊的人不过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人也不是Michael,不过是她自己!
她,真的是,有、够、不、要、脸、的!
垂眸,有泪水沾湿长睫,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豆大的两滴泪“啪嗒”地落下,碎在濛濛细雨里。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低低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都请你记住我爱你!我对你说过的所有的话,都不是随便说说,我一定能做到……相信我,就这么难吗?”
她在他的怀里不做声,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沾湿他的衣襟,热热的一块,恰好是在心口的位置。
“好了好了,不哭了好吗?”他放柔了声音,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都是我不好,让你没有安全感……”
她迅速抬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轻轻抿着,在唇角处弯了半弧,凝泪的脸份外娇怯。
他捧着她的脸,拭去了残余的泪,微微笑着说:“我们去吃饭吧,好吗?我好饿!”
她唇角的弯弧更深了一些,低低应了一声“嗯”。
“那快上车吧,这雨看着牛毛似的,淋久了也觉得冷呢!”
“那你怎么不早说?”她轻轻地跺脚,推了推他的身子,催促他赶紧上车。
他匆匆的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笑:“早说也没用啊!你在生着气,也不会可怜我。”
“呸!”她红着脸低低啐了他一口,扭转身上车。看他快速地绕过车头,坐回驾驶位,才把已解下,拿在手里的长围巾递过去:“先用这个擦擦,别真的着了凉了!”
“嗯。”他冲她笑笑,接过围巾草草的在头发上擦了擦,而后随意挂在脖子上,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雨,似乎大了些,淅淅沥沥的,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雨刷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过玻璃,前边车辆的尾灯迷离出许多红黄相叠微带暖色的光晕。
夏雨涵只是那样默默地看着,心里起了一阵阵波澜:如果红色是喜,那么,黄色就是忧了……人生,总是喜忧掺半。
如果黄色代表警告,那么红色……是代表结束,还是代表完满?
此生,她还有可能完满吗?
Michael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轻地覆住她放在膝上的柔荑,问:“在想什么呢?”
夏雨涵回过神,略略镇定了下,“没什么。”
他斜睨了她一眼,目光中兴许有些了然,但他没再继续问,只是覆住她手背的手用力握了握,似是无言的安慰。
她侧过头去看他,车外错落的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凭添了一抹柔情和细腻。她不由慨叹:此生何德何能何等福气,竟以败柳之姿博得这般如意郎君。
只是,郎君……即便誓言铮铮,可世事又怎会尽如人意?
即便她已是个自由身,他的家世,容得下她的破败么?
想着这些,脑子里乱哄哄的,又痛得如万蚁啃噬。她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耳边传来Michael关切的语声:“累了吗?马上就到了。”
“嗯。”她睁开眼睛对他笑笑,再合上。有丝丝的温热在眼眶里涌动……一侧首,一滴泪避开他的眼眸,匆匆滑落,滴在她的手背,如烙印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