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白色的粉末质感的药片，放在了林浚面前。

“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宋一坐下来，深深地把林浚抱进了怀里，他说，“不需要，我不会伤害你。我要你幸福。”

苏澈在小区的门口下了车，的士开不进去，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他把包挎在右边，双手紧紧地裹住了风衣，在风里瑟瑟发抖。虽然冬天是过去了，可是天还是不自觉的带着寒意，就像是人生里那些晦涩阴暗的过去，时间消磨得再久，都还是会随时随地的扑向他，将他吞并。那些用鲜血染过的童年，在谩骂和指责里度过的时光，在他的血液里是无法抽离的伤痛。

他的脑子已经渐渐迟钝，迂腐得像个老人，他心眼越来越小，嫉妒心越来越重，占有欲也一再膨胀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么多年的感情算得了什么？生死之交是什么？爱不了想爱的人那又算什么？这些问题如何让能从他的身上找到答案。他让自己成了对自己而言最大的谜。

苏澈来到这幢楼的楼下，它是一个古老的六层建筑，这里曾经记载过他最开心的时光，这里也同样潜藏着他最伤痛的回忆。他顺着楼梯上楼，剥落的墙漆被他踩得吱吱作响，如同生命的尽头垂死挣扎的哀号声。

他掏出了金属质地的钥匙，轻轻地插进与此匹配的钥匙槽，“咔哒”一声旋开了房门。他的眼睛略带湿润，黄色妖艳的头发遮着他憔悴的面颊，房间里那股霉味经历了无数次潮湿空气的袭击闻起来越发刺鼻。他看了看客厅，杨兰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电视，可是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兰兰你看电视怎么不开声音？”

“……”

“兰兰，我问你话呢！你……”苏澈靠近看见杨兰的正脸，苍白的脸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嘴巴抽动着，嘴唇成了轻微的紫色。

“兰……兰兰你怎么了？”苏澈看着她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的扶住她，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澈……我胸口好闷……”杨兰的声音很微弱，嘴巴没有开合。

“怎么会突然这样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病啊！”苏澈看着她虚脱的样子，眼神里都是恐惧。

“我的心……好痛……”刚说完，杨兰整个人无力地倒进了苏澈的胸口，世界又一次把黑暗的魔爪伸向了苏澈。

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再一次面对失去，无所谓还是假洒脱。在寂寞面前的自己总显得这么苍白无力，无力对抗寂寞，无力寻找孤独。人生来就是这样的，在孤独里寻找快乐，这是所有人共有的权利。可是他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挽留身边的东西，却总是流失得更加迅即。他错了，是不是把别人看的太重要了，所以在每一次离开，在每一次告别的背后还是会流下眼泪。

可是这时的眼泪，又能意味什么呢。

3

宋一站在小区的一棵树背后静静的观望着，他没有回家，好几次看见林浚出入那幢他居住了十八年的楼房却不敢出声，他转过身，感受着林浚从他身边路过，彼此只给对方留下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这样的距离让他无奈，甚至是茫然。

他真的要选择离开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人心背后的角逐，他终于招架不住，败给了生活。他一路都在寻找接近幸福的方式，可从未触及过幸福。随着心意想着，眼泪不自觉地向下掉，这么长时间的痛苦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在现在却要放弃。他没有做错什么，也已经适时地违背自己的意愿将心中所爱让给了别人。为什么他们，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意给他呢？

林浚的短信在宋一的手机里慢慢叠加，不时手机屏幕就忽闪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宋一没有多看什么，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口袋。他要离开这里，他要给所有的人真真正正的自由。

“我要陪着你。”

“你爱我吗？我爱你。”

“我爱你。”

“你爱我吗？”

宋一的脑子里充斥着杨正的影子，耳朵里重复地环绕着他和杨正曾经一起的承诺，就像运行在颠簸的轨道上，不得不承受这样的疼痛。他一定要忘掉那些为数不多的快乐，杨正成熟稳重的模样已经慢慢变得模糊，他知道会有一天，提到杨正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会不带任何感情地微笑。他从来就不懦弱。

宋一望着远处林浚拎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进了楼，他原本以为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林浚可以发现他，留住他，可是没有。宋一并没有很难过，也没有遗憾、可惜的情绪，这些能力都是很多年里练就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什么都一样淡然。

他强装轻松地耸耸肩，把脸埋进了棕色的围巾里，也停止了哭泣，他决定要活得有尊严，所以选择带着微笑重新出发。

“去哪里？”

“近郊的汽车站。”

宋一拦了一辆黄色的的士坐进去，世界又变得高速移动起来，就如同时光滑过的速度般惊人。他拿出镜子和粉盒，将悲伤重新埋葬进了细致的妆容背后。有些东西一旦触碰，就像毒瘾一般难以摆脱，美少年的面具带得习惯了，久而久之也忘记了那个姣好妆容背后素颜的憔悴的自己。